《农家小穷妻》野九夏

25、第 25 章

　　是的，这户人家正是秀锦第一次□□的陈秀才府上。

　　陈府常住的屋子维持得还行，但不常住的屋子就很显破旧了。要修葺是间书房，一看就是年岁失修，窗户几乎都腐朽了，没有改良的机会，只能重新做。

　　屋内虽然干净，但物件看着就很脆弱，比如那张书桌，伯贤多用力点，都能把桌角掰下来。那桌子的用料还不错，按理不会这样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屋子平常根本没人住。

　　房子没人气，再好的东西也要损坏。

　　带伯贤来看的刘大娘，不住地叹气，“这屋子原先是极好的，这，这，唉.....”

　　雇主的隐私不变探究，伯贤只问，“只要修葺窗户吗？这桌椅固定下的话，还可以用。还有这书柜，一定要固定，不然摔下来就危险了。”

　　“我问下老爷、太太要不要修？”

　　“都修了。”陈氏走过来，直接吩咐伯贤，“能修的都修了，这屋子回头要用的。”

　　“明白了，太太。我先干活，晚上我回去算下工时，给您说个价钱。”

　　“不用了，一个屋子而已。不用这么麻烦，倒是你一个人能做得了吗？”

　　“我还有工友，要两个人的活时我叫她过来，也会提前跟您们说的。”

　　伯贤做事细心，那桌椅柜子，他先清洗一遍，再修葺。

　　又比如木钉的使用，一般人直接大木钉下去，边角没有磨平，修葺的痕迹也很明显。
　　伯贤会特地选纹路相似的木钉，而且大小控制得当。修葺好，从外表看，完全就是全新打造的家具。

　　又比如书柜有一道裂痕，他直接用画笔在上面补了个枝干，虽然后面还能被擦掉，但也给了主人家一个思路。

　　陈府其实很小，陈贞娘从自己屋子抬头就能看到在院子里修葺的伯贤。她熟读圣贤书，自然晓得男女授受不清。但今日看到伯贤在书柜上补枝干，实在惊艳，一则伯贤画得出彩，二则更是惊讶伯贤一个木工竟然有这造诣。

　　陈贞娘忍不住走到门口问伯贤，“你为什么要在柜子上画枝干。”

　　“不好看吗？”伯贤头也没抬。

　　“不会，很好看，虽然不到大师级别。你有学过绘画技巧吗？”这老练的画法，一蹴而成。

　　“我没有学过画，我就知道这里补个画，就看不见裂痕了。你们是书香世家，以后随时可以自己补个画。这间是书房，天天读书也会累的，正好有个消遣。”若是一般人家，伯贤会建议他们买幅画掩盖。

　　“你真的很厉害，我以为你只是个木工，却能处处考虑。果然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陈贞娘朝伯贤福个身就走了。过往父亲一边不拘泥她看书，一边说女子不应抛头露面。所学与所处处处矛盾，今日见伯贤一个小木工，做事细致，考虑周到，是她过往见到的男子里独一份。

　　她那些表哥、表弟、叔伯等，满嘴之乎者也，却不过纸上谈兵。

　　陈贞娘与自己母亲说，“阿娘，这个木工半点不比表哥、表弟、叔伯他们差。”

　　陈氏摇摇头，“你太年轻了，单一个出身，他这辈子也就是一个木工或商人了。士农工商，这个年轻人以后会有钱，但也就这样了。”

　　“行行出状元，社会身份为什么是与一个人出身、学识有关？就像我们家，因为哥哥是进士，因为爹爹是秀才，即使我们家没什么钱了，我们还是太太、小姐。”

　　“是啊，为了维持太太、小姐的面子，明明买不起鸿昌的衣服，你阿爹非要叫人上门送衣服，你爹魔怔了，从你哥哥......”

　　“我知道的，阿娘，我不怪阿爹，他只是没走出来。”陈贞娘低头，她低语呢喃，“阿娘，我要找个什么样的夫君？”

　　陈氏打趣她，“开始想夫君了啊。”

　　“阿娘，我时常在想我的未来会是怎样的？我的第二次投胎，会投到什么样的家庭。”

　　“贞娘，无论你弟弟明年能不能中秀才，阿娘就给你说亲。”

　　陈贞娘想到自己才十三岁的弟弟，头悬梁锥刺股。若大哥还在，她早早就相到一个好人家了。

　　“阿娘，你记得前几天鸿昌成衣店，来送我服装的小娘子吗？”

　　“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娘子？”陈氏对长相漂亮的秀锦也有印象，毕竟那是个一身粗衣依然掩盖不了美貌的小娘子。

　　“小姨夫的姨娘没她美吧，可是你觉得是两人谁幸福？”

　　“贞娘，怎么能这样比较吗？那长得漂亮的正室也不少啊。美貌可以让女子更容易获得财富，可是出身才是一切。”

　　“可我看那个小娘子很快乐啊，你看她给人做伙计，半点自卑感都没有。她比我大，干着抛头露脸的活，可她比我自由多了。”陈贞娘拉起母亲的双手，“阿娘，我想出去走走，我不想一直呆在家里。我记得小时候，你也带我们出去。你跟阿爹说说好吗？我也该走出去了。”

　　“贞娘，阿娘会跟阿爹说的，但你要记得你是陈秀才的女儿，是清远县年纪最小的进士妹妹。即使我们家没落了，但万不可妄自菲薄。你的未来岂是一个女伙计所能比的。夏语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于海。你们是不一样的。”

　　而此时的女伙计秀锦，正喜滋滋地点着这个月的工钱，在这个小青蛙的世界里，安稳地前进着，也许是正朝着狭小的井口跳跃，也许就在宽阔的井底自由挥舞。她的快乐知足，并不是因为她的浅见，而是性格。

　　也许是迈出了闺房，陈贞娘后面常常去看伯贤干活。虽是腊月天气，也是会流汗的，因着一个姑娘，伯贤也不好掀衣擦汗，他带了块粉色的手帕，一看就是女子用的。

　　陈贞娘便问他，“这是你娘子吗？”

　　伯贤回说是。

　　陈贞娘满足了好奇，便不再与伯贤搭话，她只是静静看着伯贤在推木材，地上很快堆积了木屑，看着伯贤又拿出凿子准备雕刻窗花。

　　一般主人家都有自己喜好的窗花样式，伯贤没有问不远处的贞娘，他去找了刘大娘，刘大娘让他等着。

　　“雕个老鹰吧，你会吗？”陈贞娘在后面问。

　　“贞娘，这是书房不是武馆。”陈氏走出来，“就一般的窗花就行了。”陈氏很清楚，一个老房子，过分的精致，反倒会闹笑话，若是早先住的大宅子，刻个老鹰又何妨。

　　伯贤做了几天，也知道这个书房是给贞娘的十四岁的弟弟用的，也隐约明白，这个书房的原主人可能不在了。因为他看见陈秀才对着书房擦着眼睛。

　　县城说大也不大，伯贤随口找人问了，原来这陈贞娘上面有个哥哥，是个进士，本该前途光明，一场病下来，人没挽回，家里的房子、钱财也散了不少，陈氏一家只能搬回老房子住。

　　毕竟是出了个进士的家庭，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所以一般人还是捧着他们。

　　他们家里还有个小儿子，今年若能中个秀才，也算延续陈府的书香门第了。

　　伯贤知晓了事情，更不会与陈贞娘多有言语，若是被有心之人诽谤，就是灭顶之灾。故而陈贞娘虽说只是因好奇与他言语，他也觉得危险。

　　这是个有着野兽般直觉的男人，只是过往的环境比较单纯显现不出来，但离开熟悉的环境后，他身上的野兽直觉便激活了。比如小阳镇的王崽子，他知道一般的方法是不行的，他们这种没有背景的小人物，只有靠狠才有一席之地。

　　被拘束的陈贞娘，何尝不是被伯贤这一点所吸引，无关乎男女之情。

　　陈秀才最终还是被陈氏说通了，同意陈贞娘出门，如今世道好，女子外出比比皆是，早已不像从前那样拘束了。

　　陈贞娘出了门，第一站便去了鸿昌成衣店，她对那个送衣服的小娘子特有印象。

　　秀锦张着小嘴，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秀才女儿来找她聊天。对的，是买衣服还是聊天，区别还是很大的。

　　陈贞娘只在没人时才上前找她讲话，说些诸如“我觉得你们真厉害，能自己挣钱。”之类的话，不讨厌相反听了还叫人欢喜。

　　连那些觉得陈贞娘小气的伙计闻言，也对她提升了不少好感。

　　陈贞娘倒没有天天来，但架不住每次基本都来找秀锦，这一来二往两人也熟识起来了，陈贞娘甚至会在午后这样的时间，请秀锦出去玩。

　　陈贞娘虽大门不出，但下人刘大娘能把两人带到一些景色优美，适合女子们的地方。

　　在伯贤帮陈府修葺好书房，并准备带秀锦回乡过年时，秀锦与陈贞娘已经是很要好的手帕交了。

　　“所以你这个新交的朋友，就是我今天刚刚拿到工钱的陈府小姐。”伯贤与秀锦两人聊到进来生活，发现真是巧合了。

　　“那你有把贞娘弟弟的书房给修葺好，特别上心那种。”、

　　“我给谁干活，都一样上心！”

　　“也是。”

　　伯贤倒是觉得自己的娘子跟陈贞娘实在不像是可以处成朋友的人，“她就这么喜欢你，天天找你玩？”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投缘啊。”

　　秀锦很是欢喜，她出嫁后，儿时的同伴就没来往了，陈贞娘还是成亲后第一个交到的朋友。

　　伯贤本想警告秀锦两人身份不一样不适合，但看娘子欢喜的样子，到嘴的话又换了，“你们都是女子，出去玩注意安全，不要去没人的地方，喝水注意，不是自己亲手倒的水都别喝，蒙汗药下去，你夫君我也找不到你。”

　　秀锦一听就怕了，“那我还能不能出去玩啊，感觉好恐怖啊。”

　　“注意安全就是，去哪跟我说下，我没在，跟你店里的伙计说下。”

　　这千叮咛万叮咛，在回乡的前两天还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