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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桃花笺与少年郎 ...

  •   夏府祠堂的青砖地被晨露浸得湿滑,夏姿琪跪在蒲团上,脊背绷得笔直。供桌上三炷香将尽未尽,青烟在她眼前织成一张网——昨夜父亲摔碎的那方端砚还历历在目,溅起的墨汁染黑了《女诫》扉页,就像他暴怒时喷在她脸上的唾沫星子。

      "逆女!你竟敢私收外男信物!"父亲将桃花笺掷在地上,笺上"月上柳梢"四个字在烛火中明明灭灭。那是三日前她与忆贺在墙头对诗时,他随手抛来的竹叶笺。

      门外忽有窸窣响动。夏姿琪指尖微动,将藏在袖中的半片竹叶往里掖了掖——昨夜被罚跪时,忆贺竟翻墙递来包着桂花糕的帕子,帕角绣着歪歪扭扭的兔子,说是赔她撕坏的诗笺。

      "姐姐好雅兴。"夏曼提着食盒跨过门槛,杏红裙摆扫过满地香灰,"父亲让我送来《列女传》,要姐姐抄满百遍呢。"她特意加重"父亲"二字,腕间翡翠镯子撞在紫檀匣上叮当作响。

      夏姿琪盯着匣中簇新的徽墨,忽觉异香扑鼻。指腹抚过墨锭边角,两道细若发丝的裂痕赫然入目——这是刘姨娘惯用的伎俩,在墨中掺曼陀罗粉,抄书时神思恍惚便会污了纸页。

      "妹妹可知'画虎画皮难画骨'?"她突然轻笑,指尖蘸了茶水在青砖上写了个"赝"字,"就像这方松烟墨,瞧着是上品,可惜……"茶水倏地泼向夏曼裙裾,惊得她踉跄后退,食盒中滚出个油纸包,正是昨日忆贺送来的桂花糕。
      三更梆子响过两道时,墙头传来石子叩窗的轻响。夏姿琪推开雕花窗,正见忆贺倒挂在桃树枝桠间,月白袍角垂落如瀑,手里晃着个牛皮酒囊:"小生特来赔罪,姑娘可愿共饮?"

      "登徒子!"她抓起绣绷掷去,却被对方凌空接住。绷架上未完工的并蒂莲映着月光,忆贺指尖抚过丝线,忽然正色道:"这莲花该用退晕针,从萼片到瓣尖要分五色过渡。"说着竟从袖中掏出针线包,就着月光穿针引线。

      夏姿琪怔怔望着他低垂的眉眼,睫羽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全然不似平日浪荡模样。针脚游走间,莲瓣渐次舒展,恍若真能嗅到清香。

      "你怎会苏绣?"她脱口而出。

      忆贺将绣绷抛还,仰头饮尽囊中酒:"我娘是苏州绣娘,被负心汉骗到北境,死前攥着半幅未绣完的嫁衣。"他晃了晃空酒囊,笑意重回眼底:"所以姑娘千万莫信男人的甜言蜜语,比如……"忽然翻身跃下高墙,声音消散在风里:"比如我说你穿鹅黄比绯色好看。"

      三更梆子响过,夏姿琪坐在妆奁前,指尖摩挲着烫金请柬上的莲花纹。这是今晨门房送来的,说是北境慕容家送来的寿礼中夹带的——可谁人不知,慕容家主母正是忆贺的姑母。

      "小姐,夫人唤您试簪。"思温捧着鎏金托盘进来,盘中红绸上躺着支并蒂莲银簪。夏姿琪刚要伸手,忽然瞥见簪尾细如发丝的划痕——这是刘姨娘惯用的标记,但凡经她手的首饰,总要留点"纪念"。

      "替我谢过母亲,就说……"她故意碰翻茶盏,看着茶水将红绸浸出暗红斑块,"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门外忽然传来轻笑。夏姿琪推开窗,正见忆贺蹲在桃花树上抛接松子:"慕容家送来的西域雪莲可还合心意?"他指了指请柬,"后日寿宴,小生能否讨杯薄酒?"

      "你怎知慕容家……"

      "姑母的商队要过雁门关,正缺个懂鲜卑语的账房。"他旋身落地,月白袍角扫过满地落英,"夏老爷不是最爱结交北境豪商?"说着掏出块玄铁令牌,背面饕餮纹中暗藏"慕容"二字。
      寿宴当日,忆贺扮作慕容家账房混入席间。夏姿琪隔着屏风望去,见他青衣素带站在末席,正与漕帮管事比划着算盘,十指翻飞如蝶。忽有侍从疾步走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失陪。"忆贺突然离席,经过夏姿琪身侧时,袖中滑落半片染血的丝帕。她拾起细看,帕角绣着青龙衔珠的暗纹——与父亲书房暗格密函上的印记如出一辙。

      "姐姐在看什么?"夏曼幽灵般出现在身后,蔻丹指甲掐进她腕间,"听说今晨厨房送来的燕窝粥,姐姐一口未动?"她突然贴近耳畔,"父亲说,不听话的女儿要送去清净处调教呢。"

      夏姿琪反手扣住她命门,却在触及她腕间翡翠镯时顿住——镯芯泛着诡异的靛蓝色,是南疆巫医惯用的噬心蛊虫卵。
      寿宴当日,忆贺扮作慕容家账房混入席间。夏姿琪隔着屏风望去,见他青衣素带站在末席,正与漕帮管事比划着算盘,十指翻飞如蝶。忽有侍从疾步走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失陪。"忆贺突然离席,经过夏姿琪身侧时,袖中滑落半片染血的丝帕。她拾起细看,帕角绣着青龙衔珠的暗纹——与父亲书房暗格密函上的印记如出一辙。

      "姐姐在看什么?"夏曼幽灵般出现在身后,蔻丹指甲掐进她腕间,"听说今晨厨房送来的燕窝粥,姐姐一口未动?"她突然贴近耳畔,"父亲说,不听话的女儿要送去清净处调教呢。"

      夏姿琪反手扣住她命门,却在触及她腕间翡翠镯时顿住——镯芯泛着诡异的靛蓝色,是南疆巫医惯用的噬心蛊虫卵。

      宴至三巡,夏老爷举杯祝酒。忆贺突然起身:"晚辈代慕容家献上西域葡萄酒。"鎏金酒壶在烛火中流转异彩,倾倒时却分作两股清流——一股入夏老爷金樽,一股入忆贺瓷杯。

      "且慢!"刘姨娘突然夺过夏姿琪的酒盏,"这酒该由长女先敬。"盏中液体在烛光下泛着孔雀尾翎般的幽蓝,正是昨夜她亲眼见夏曼倒进酒坛的鹤顶红。

      夏姿琪端起酒盏,忽觉袖中玉佩发烫——那是母亲留下的龙纹佩,遇毒即热。她余光瞥见忆贺袖口微动,三枚银针破空而来。

      "叮!"酒盏应声碎裂。忆贺踉跄跪地:"晚辈手抖,该罚。"说着饮尽自己杯中酒,唇角溢出血线。

      满堂哗然中,夏老爷突然暴喝:"将这毒妇拿下!"侍卫一拥而上,却在触及夏姿琪衣角时纷纷软倒——他们盔甲内衬的棉布,全数浸过她调换的曼陀罗汁。
      子时的梆子响过七道,夏姿琪被铁链锁在柴房。门缝里漏进夏曼甜腻的声音:"父亲说,慕容家要个完璧,可惜姐姐这身子……"她晃了晃手中密函,"北境马帮最喜烈马,定能替姐姐寻个好去处。"

      三日后,夏姿琪在颠簸的马车中苏醒。腕间铁链换成浸水的牛皮绳,口中塞着腥臭麻核。车帘掀开时,她看见醉月楼的鎏金匾额在雨中泛着血光。

      "这丫头眼神太利。"鸨母捏着她下巴端详,金镶玉的护甲划破脸颊,"不过眉眼像极当年那位……"突然噤声,转头吩咐龟公:"把'灵'字辈的鎏金烙拿来。"

      当滚烫的烙铁贴上肩头时,夏姿琪在剧痛中看见幻象——母亲背着她在月下疾驰,背后龙纹刺青泛着金光,与烙铁的形状渐渐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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