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产之忘怀》飞来

7、真相

　　顾晓眷是腊八儿上次去武夷山的团友，为人特别开朗大方。那次团里一水儿的全是中老年人，因此腊八儿和顾晓眷很自然的凑在了一起，两个人聊起天来，竟是异常的投契，一趟旅游结束，几乎就成了朋友。当然，像所有旅途上的友谊一样，旅行结束后，她们就没有再联络了。
　　顾晓眷看见腊八儿，想都没有想，立即笑着走过来：“腊八儿，这么巧？”
　　腊八儿很高兴：“你还记得我？”腊八儿上次听她吹嘘过自己记忆力惊人，果然不是乱盖的。
　　“当然记得。”顾晓眷在她对面坐下：“你的名字这么特别，很难不记住的。况且上次在武夷山，我们几乎天天耗在一起，晚上还两个跑到市里面逛街吃消夜。一家一家的品茶，就是不买。玩儿的特别开心。”
　　“是，那次玩儿的真好。其他的人到了晚上全都躲在旅馆里不动，就我们俩每天晚上出来找乐子……”腊八儿突然怔怔的停住嘴，心里隐隐觉得不妥，就“我们俩”？不对呀，似乎应该还有怀大志才对呀。
　　“那是呀。”顾晓眷兴致勃勃的说：“别的团友都是一家一家一对一对的，就我们两个可怜虫是一个人报名的，我们可不得像小老鼠一样互相偎依取暖嘛。”
　　腊八儿脑中一片混乱，结结巴巴的说：“不是，我不是一个人，我是和我男朋友一起去的。”
　　顾晓眷无比肯定的说：“你弄混了。那次你还跟我说你没男朋友呢。从始自终就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导游还每天嘱咐我们，说两个女孩子半夜出门，就算武夷山治安再好，也要自己当心。”
　　腊八儿霎时心中一片冰凉，和顾晓眷结伴出游的情形历历在目，确实是没有怀大志的影子。可是怀大志明明说和她一起去的，还有那张照片。腊八儿抱住头，天，明明以为清晰的一切又重新变的混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肯定有什么不妥当，腊八儿心理隐隐明白，只是答案太可怕，她不敢面对。
　　顾晓眷担心的在一边问：“腊八儿，你怎么了？不舒服。”
　　腊八儿站起身来，也不理顾晓眷，逃似的夺路冲出庵堂。
　　跑了好久，她才在一条小巷里停下来，喘定了气，突然想起妈妈来。可怜的妈妈，她还以为菩萨已经帮她实现了愿望，正在兴高采烈的还愿。
　　腊八儿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稳的声音拨通妈妈的手机，告诉她自己没睡好，头痛的厉害，先回家了。
　　她去航空售票处买机票，要了她能要到的最早一班航班。当然得向父母精心编排好借口，什么单位有紧急任务，取消一切休假，非回去不可等等。
　　下了飞机，叫一辆的士，腊八儿自然而然报上舅舅家的地址。走到半路上才反应过来，这舅舅家，还能回去嘛？
　　可是不去舅舅家，又能去什么地方呢？腊八儿拎着行李站在路边，真正凄惶。
　　一个高高的身影走过去，又折回来。腊八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问：“姐，你不回家，站在路边儿上干什么呢？”
　　腊八儿抬起头，看见表弟的脸。
　　短短两年之间，她看他的角度，已经从俯视变成仰视。表弟正是男孩子长的最快的时分，身材已经有了大人的架子，面孔神情却依旧青涩稚嫩，两下里对比太强烈，份外叫大人不放心。
　　表弟一把拖过腊八儿的行李就走，腊八儿慢慢跟在他身后。她和这个表弟，一向没什么话说。
　　表弟还是个孩子，腊八儿决定单刀直入：“为什么和你爸爸妈妈一起骗我？”
　　表弟猛的顿住脚步。腊八儿绕到他面前去看他的脸色，年少的他还没学会掩饰自己的表情，那一张脸上惊疑不定，所有的答案全写在上面。
　　腊八儿再诈他一诈：“怀大志已经都同我说了。他说请我原谅他。”
　　表弟越发急的满脸汗水，口中只说：“对不起，表姐。对不起。”
　　他到底还小，腊八儿心中气的发昏，可看他眼泪都要逼出来了，竟也忍不住说了句：“算了。我知道，都是别人教你做的。”
　　表弟仿佛松了口气，突然问：“姐，那你原谅大志哥了吗？”
　　腊八儿怔了怔，无法回答。
　　表弟一向和大志交情不错，因此急急的说项：“姐，大志哥他真的，对你非常好非常好。你要是原谅大志哥的话，不会后悔的。”
　　这时路那头出现舅妈的身影，腊八儿立即拖回自己的行李，扬手叫了一辆的士坐进去。她是真的不能再回那个家了，她没办法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去见那些联手欺骗她的亲人。
　　她还可以相信谁？
　　她还可以相信谁？！
　　腊八儿找一家宾馆放下行李，然后立即去宋医生的诊所。
　　此刻她比什么时候都需要心理医生。
　　门口的诊所招牌不见了，腊八儿疑惑的走进诊所。外面那间屋子空荡荡的，一些杂物凌乱的堆在地上，里间有点乱糟糟的声音。
　　腊八儿握紧拳头，宋医生，你可不能不在呀。她轻轻推开里间的门。
　　几个人正在搬文件，那个在中间指挥的，不是宋医生是谁。腊八儿舒出一口起。
　　宋医生一回头看到了她，惊讶的说：“腊八儿。”
　　腊八儿哀求的望着他：“宋医生，你要搬走了？请你给我一点时间，我有话要说。”
　　那几个人搬着沉重的纸箱走出门去，宋医生随手关好门，问：“怎么了？”
　　“宋医生。”腊八儿的眼泪一下子流下来：“我从来都没有失忆，一切都是怀大志串通了我舅舅他们欺骗我。”
　　腊八儿再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回答。
　　只听宋医生简单冷静的说：“我知道。”
　　这三个字，像霹雳一样击中腊八儿。她是带着伤来寻求帮助的，而宋医生却毫不迟疑的给了她更大的打击。一次又一次，腊八儿一次比一次跌入更深更绝望的谷底。她无法置信的望着宋医生那张高贵而冷淡的面孔：“你、你也是他们一伙儿的？”
　　宋医生说：“是，他们都是我雇佣的。而我亦是受雇于人，帮他用科学实验的形式完成他的一个设想。我是这个实验的执行者，你是被选定的实验对象。”
　　“实验？拿我来做实验？！”
　　“对。”宋医生的口气好像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提起实验，他冰冷的眉目才仿佛有点鲜活起来：“我的两个委托人打了一个赌，他们想知道当一个人身边的所有人都坚持一个从未发生过的事实的时候，那个人会不会接受别人的想法，篡改自己的记忆。所以他们雇佣我来建立一个实验模型，完全从心理学的角度进行这个测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