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修炼手册》秦彧卿

4、第3章

　　晚上范闲破天荒地跟着滕梓荆去食堂了，滕梓荆和王启年似乎有约定地点，范闲发现早上他们仨也坐的这个位置。

　　王启年目瞪口呆地看着滕梓荆和范闲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话，他怀疑自己上了一天课累出幻觉了。
　　“你们，这么快就熟络了？”

　　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同时转头看向他：“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

　　王启年端着纸杯喝了一口水。
　　“小范大人，听说你今天晕倒了？”

　　“中暑而已。”范闲说完猛地抬头，“不会吧？你们大二的也知道了？”
　　“全校都有人在说大一一个新生军训第一天就晕了，你没发现一路上都有人议论？我打听了一下，说是司南伯家的私生子，不就是小范大人你嘛。”

　　范闲环顾四周，发现附近的几个面熟的大一学生正朝他这边看过来，他收回目光，埋头吃饭。

　　“第一天就全校皆知，往后再出什么事莫不是要全京都都传遍。”滕梓荆气定神闲地夹着菜。
　　“我也不想的啊。”范闲很是无奈。

　　出了食堂，行道树下站着一个人，范闲眼尖认出来人。

　　“师父！”范闲笑着上前打招呼。

　　“嗯，好歹是有点血色儿了。”
　　费介对着范闲左看右看，又抓起范闲的手背瞧。
　　“我有点后悔让你考南庆大学了。”

　　“没事儿啊师父，”范闲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南庆大学我凭本事考来的为什么不能来，我还是不是您最后一位徒弟了？”

　　“就你会嘴甜。”费介瞪他一眼，交给他一袋子。
　　“三处半毒半医，我搞了点药，中药，温养的，你感觉不舒服的时候熬着喝就是。”

　　“谢谢师父，”范闲接过来，“可，可是宿舍不让用大功率电器啊，一个洗澡用的热水器已经是学校高配置了，喝水都要去水房打热水……”

　　糊了一把范闲的后脑勺，费介正经道：“你把实验室忘了？酒精灯玻璃仪器啥都有，随便你用。”

　　范闲惊呆：“您这算不算公权私用啊？开绿灯？”

　　“那也是专门给你开的。”
　　费介说完转身便走。

　　王启年滕梓荆过来，见到范闲手里的袋子，王启年笑着说道：“小范大人和费老真是师徒情深呐。”

　　范闲看着袋子里的东西，费介的背影还没走出视线，空气中飘浮着若有若无的苦香。
　　果然，师父还是师父。

　　回到宿舍，三个人排队去洗澡，范闲打开电脑，决定把自己的诗集更新一下。

　　手机弹窗蹦出来，范若若一串发来疑问三连：“哥你好点了吗？”
　　“哥你吃晚饭了吗？”
　　“哥你感觉怎么样？”

　　范闲失笑，这让人怎么回答，只好一个个回复。
　　“好多了。”
　　“吃了，跟舍友一起去的。”
　　“现在感觉有点饱，因为中午没吃饭。”

　　三秒钟后，范若若发来一张“范思辙笑得像个傻子”的表情包过来。
　　“那就放心了，爸爸不敢给你发消息，一个劲催我问你，现在可以答复他啦。”

　　老爸竟然不敢亲自发消息？罢了，范闲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应该是刚下班吧，忙了一天的人了，范闲想了想，又放下了手机。

　　范闲反身坐在椅子上，两手搭在椅背上。滕梓荆在搞射击游戏，握着鼠标的手稳稳当当，右手腕一动，左手一扣键盘，人头跟着上涨。
　　还是记忆里的手艺人。

　　范闲悄无声息转回来，继续敲字。

　　早上，三个人一个接一个先后起了床。
　　滕梓荆没有睡懒觉的习惯，范闲自有一套生物钟，王启年一个大二，由不得他晚起。

　　上午列队，文学院一队被带到了操场的东南角。

　　“哟，这不是昨天刚晕了的空虚公子范小闲吗！”
　　范闲转头，郭宝坤看到他进队，带着几个人过来。
　　“怎么着，今天又要换什么花样去偷懒啊？”

　　范若若正和范闲说着话，见此情景拉着范闲就要走到一边去，被范闲一把按住。

　　范闲眯着眼睛一笑。
　　“只要我想休息，打个报告就可以，不知道郭公子吃到昨天一百个俯卧撑的教训了吗？”
　　郭宝坤脸一黑，周围的学生爆发一阵笑声。

　　范若若刚跟他说了他不在时发生的趣事。郭宝坤在站队时未打报告，被宫典罚了三十个俯卧撑的事和范闲中暑晕倒一同登上南庆大学论坛榜的第一第二位热搜。

　　“肃静！”宫典吹响哨子，看了一眼范闲，整顿队伍。

　　依旧是站军姿，范闲突然发现自己数了不到两千个数，就被宣布可以稍息休息，其他项目也是，刚好在他忍耐的临界点前，他一咬牙就能挺过去的那种。

　　有趣，是那个人的命令吧。

　　中午去食堂，范闲成功一眼找到一个人吃饭的滕梓荆，端着餐具在他身边坐下。
　　“老王呢？”

　　“中午他一般和同院的一起。”
　　“那你怎么不和同院的在一块吃饭？”

　　“都是新生，不熟。”滕梓荆目不斜视。
　　“那敢情好，我以后中午来找你。”

　　滕梓荆刚要说什么，一个女生在两个人对面停下来。
　　“哥，你对面有人吗？”

　　两个人闻言抬头，是范若若，身后跟着李弘成。

　　“范兄果然雄辩之才。”
　　上午和郭宝坤对上的事李弘成也在场，因为紧急列队，没能和范闲搭上话。

　　范闲知道昨天是这人背自己去的医务室，他对着李弘成一抱拳：“感谢你临危相助，”

　　他凑近了些对李弘成道：“若若跟我说了你安慰她的事，我这个当哥哥的谢谢你了。”

　　范若若脸红，锤了范闲一拳：
　　“哥你在说什么啊！”

　　滕梓荆化身透明人，范若若注意到他。
　　“这位是？”

　　滕梓荆刚才起身便想走，被范闲拉住衣角没动。
　　“这是我室友，警院的，监察院四处预备人员。”

　　“原来这就是你说的滕大哥吗！好帅哦！”
　　眼见范若若开始泛着星星眼，范闲冲着自家妹妹猛挥手。

　　滕梓荆看了一眼范闲，再不说话稍显无礼，他点点头道：“滕梓荆。”

　　“在下文学院大一新生李弘成。”李弘成放下筷子，规规矩矩自我介绍，“在下一向对监察院的前辈们极为羡慕，可惜我进不了监察院，不能与各位栋梁之材共事，实在遗憾。”

　　“靖先生不是开了医院？你怎么没去学医？”范闲有几分好奇。
　　“嗯，因为，”李弘成更加正经地说：“我与范同学约好，一起考进南庆大学并一同选中文系。”

　　范闲用“我好像知道了什么”的表情看着范若若，范若若连连道：“我不是我没有，我选文学院是因为哥哥！”
　　“哈哈，我懂我懂。”

　　一边的滕梓荆刷地站起来道：“我吃好了。”他端起餐盘转身就走，范闲见状将满满一杯还没来得及喝的果汁推给范若若，扔下一句“我也吃完了”便跟着走了。

　　“范兄的确是个有趣的人。”李弘成看着范闲的背影点头。
　　“大柿子，”范若若板着脸，“你比我哥大，为什么要叫他范兄？”
　　“这是对范兄的敬称。”

　　“我还没答应你哦。”范若若话里三分警告，七分别的意思。
　　“在下知道。”李弘成冲她一笑。

　　“哎，别走那么快嘛！”范闲急吼吼跟在滕梓荆身后，滕梓荆一个急刹，范闲差点撞到他后背。
　　“你知不知道我不喜欢与官宦人家打交道？”

　　范闲乐了，“官宦？我像吗？我一个私生子，还是长在澹州的野生土著。”

　　“你不像。”
　　“但你是。”

　　“不是每个官二代都喜欢摆架子。”范闲一抬下巴，“看那个，人家才是正经官二代。”
　　滕梓荆顺着看过去，一个比范闲大一些的男生气宇轩昂走过，身后跟着三五个人，前扑后拥走过来。

　　范闲道：“礼部长官家的郭宝坤，和我同届，全国奥数竞赛一等奖，保送进来的。”他拉着滕梓荆退后几步混进人群拉开距离。
　　滕梓荆看着他的举动：“你怕他？”

　　“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而已。走吧，下午还要军训。”

　　滕梓荆与他并肩走着，他慢慢讲起来。
　　“你身上确实没有官家子弟的纨绔作风，但毕竟还属于那里。”

　　“你是不是被人找过麻烦啊？”
　　两个人走到操场边沿的树荫下，看着自由活动的人群。
　　“去年南庆北齐联谊运动会时，篮球赛出了意外，我砸晕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是官宦人家的孩子，当时她背后的势力让我害怕，我几乎失去打拼过的一切。”

　　“你恨她？”范闲话语里有些急切。
　　滕梓荆看了他一眼，又回忆起来。
　　“没有，甚至很感谢那姑娘，那个女生后来为我作证，也查清了只是误会，但是就是那轻飘飘一句话，让我觉得有种被安排的命运的感觉。”
　　“我当然知道官家子弟并非千篇一律，但我不喜欢他们背后的东西。”

　　“你很有原则，”范闲使劲点头，“所以我很好奇，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形象？”

　　滕梓荆比范闲高一点，他半低着头看向范闲眼底。
　　“一个随时会死的不会照顾自己的蠢货。”

　　范闲大笑：“感谢你给我这么高的评价！”

　　操场中心一声哨响，队伍要集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