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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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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军训第一天,范闲和滕梓荆起的都早,王启年就比较慌乱,他是有正课的人。
一起出了宿舍,三个人本来要一起在食堂吃饭,王启年抱着一摞书买了两张馅饼就匆匆告别了,剩下范闲与滕梓荆坐那儿相面。
范闲打了粥和面点配小菜,甚为清淡,对面的滕梓荆点的套餐此时显得丰盛了起来。
“哎?你不是大二吗?怎么也要跟新生军训?”
滕梓荆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沉默了一阵,他道:
“上边安排的。”
范闲听出他不想回答,没有追问,换了个话题。
“那,有什么社团推荐吗?之前听人说进南庆大学的社团是挺难的事,好像还有考核?”
这成功地挑起了滕梓荆说话的欲望,他停下筷子正定定看着范闲。
“你听谁说的?”
“假期去参加一石居的诗会时听另几个官家学生说的。”
“嘁,”滕梓荆冷笑一声,“那都是没有才能的废物所用的借口而已。”
“没有什么考核,只要有一技之长的真本事,你想进就能进。”
“原来如此,看来刚到京都这一个月,好多东西都只是知道皮毛而已。”
“你之前从没来过京都?”
“来过,”范闲举起两只手指比划,“小时候接到过京都过了一次年,但是因为生了一场大病被奶奶带回了澹州。”
“另一次是去年假期,”范闲喝完粥,将碗放下,“听说南庆大学和北齐大学联谊运动会,我就来看看。”
说到这,范闲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虽然出了点意外,但我觉得考进南庆大学是很拉风的事。”
“意外?”滕梓荆若有所思,“运动会我也在场,那个时候我还是篮球队的主攻手。”
“是吗?我把篮球羽毛球两几个项目都跟全场了,可能我们那个时候就见过了呗。”
提到篮球赛,滕梓荆稍有激动:“你跟了全场?那你……还记不记得有个女生被球砸晕的事?”
“知道。”范闲眯起眼睛笑了起来,滕梓荆想着事情,没深究这个笑容的含义。
“你知道?那你认识她吗?”
范闲笑容更深:“我不知道。”
滕梓荆有些失望,此时校园广播正好响起,要求新生到操场集合列队。
军训开始了。
教官团是从军中抽调的,领队之人来的竟然是正统领宫典。
范闲没在化学系,而是在文学院这边补的列,文学院这边人多,被分成了三大队,范闲在一队,同队还有范若若,李弘成,礼部长官家的郭宝坤等一些官家子弟。
军训第一天以站军姿为主课题,全校大一上千人,把操场一片片分割了,范闲的队列在操场偏中心的位置。
十点之后,太阳角度渐高,虽然是名义上的秋天,但还是夏天的尾子,空气中热浪正慢慢升腾。
记不得过了多久,范闲刚一开始还在心里数数,数了两千多次后,心里只剩下“什么时候结束?”“怎么还不休息?”的想法,眼前阵阵发黑,有心喊声报告,他狠狠一咬牙,挺胸昂头重新打起精神来。
可惜,这次没有一副好身体。
宫典在队伍前前后后转了一圈又一圈,选他来做这届新生的主教官,是因为范闲在哪个地方他就得去哪个队,一切都是那个人的意思,他照办就是,但同时也对这个少年提起了兴趣,范闲的一举一动似乎都牵动着京都上层。
宫典在庆庙见过范闲一次,虽然是科技社会,庆人敬神自古不变,他们相信是神教会了人类科技。范闲不跪不拜的举动,让他十分惊讶,这个少年也太大胆了些。
一队里有好多官宦人家的孩子,想来这些人平日里娇生贵养惯了,宫典本着磨练小辈心性的想法,决定在第一天就立下马威。
宫典抬头看天,又低头看了眼手表:“还有最后五分钟。”
话音刚落,人群里发生一阵惊呼,后排一个男生仰面倒地。
正是范闲。
解散队伍,宫典亲自带人送到了校医务室,不到半个小时,医务室里里外外挤满了人。
范建从户部局里临时赶过来的,象征身份的户部长官的徽章还别在西装胸前,身后是从家里过来的柳如玉,校董会和监察院一干人来了言若海和费介,范若若坐在病床前,人是李弘成背来的,此刻一屋子大人物,他只好陪着站在范若若身边。
“宫统领,”门口站着一位年长者。
宫典连忙站起来行礼,“侯先生。”
“带着小辈们回去接着军训吧。”
“是。”
宫典带着范若若和李弘成归队,一路上李弘成看着范若若担忧的神色,他小声说道:
“你别担心,范闲只是中暑了。”
范若若向他点点头,扯出一抹不太开心的笑容来。
校医务室门口,又进来一个人,其他或站或坐的见到他都肃然行礼。
摆手制止众人,“不必行礼。”
庆先生看着床上的范闲:“他怎样了?”
“中暑,休息过来就好了。”
范闲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阳光打在他身上,使整个人呈现出单薄的状态,医务室开着空调,因而他盖着一层薄被,手上输着液。
庆先生在范闲身边坐下,牵住他未下针的手,范建脸上几分不悦,他上前一步道:
“庆先生安排宫典统领做范闲的教官,未免太苛刻了些!”
“宫典的才能摆在那里,队伍里不止范闲一个,我更想让小辈们多磨练些。”
庆帝站起来,半晌才放开握着范闲的手。
“他母亲去的早,就剩我们几个老头子护着他了。”
范建俯身,伸手拨开范闲额前刘海。
“他来了京都,在你身边甚至不如他在澹州身体好。”
“我会养好他的。”
“现在他在念大学,可不是在家,凡事还要看他自己。”
“好了各位,各回各岗位吧。”盯着范闲看了好一会儿,庆帝转身先离开了。
“范闲的同舍生是四处你的人,去把人叫来。”费介对着言若海一点下巴,言若海木着脸去了。
“闲儿没和其他的孩子住在一起?”范建很是惊讶。
“没有,我问安排住宿的人了,他没听从可以选室友的特殊照顾,系统随机分配到哪他就去了哪。”
“罢了,闲儿自己愿意就好。”
范建将范闲的手放下,带着柳如玉离开,在他之后,费介在桌子上倒了杯水,也转身离去。
滕梓荆被喊来时,范闲已经醒了。
正午阳光洒进来,少年半靠坐着,举着自己的手臂看手背上的针将药液推进自己的血管,手指间光影流转。
滕梓荆推门就见到这个场景。
带他来的人留下一句“你今天可以不用参加军训”就走了,他迈步进屋。转头见到他来,范闲笑了笑说道。
“正好你来,那群人刚走。”
“谁?”
“一群来看我的老头子。”
滕梓荆看着范闲毫无血色的脸却笑得没心没肺,坐在了他床边的椅子上。
“先是流鼻血,现在中暑晕倒,你身子骨怎么这么弱。”
范闲放下手臂,用另只手把身后靠着的枕头摆弄得更舒服些。
“我母亲怀我的时候查出了癌症,未足月就生下了我,出生后不到半个月她就去世了。”
范闲用最平常的语气讲出的话,让滕梓荆一愣。
“对不起。”
“都过去了。”范闲摇摇头,“所以身体从小就虚,补不过来,好的时候是真的好,能跑能蹦能跳,不好时一吹风就倒。”
“你爸就一直把你放在澹州?也不多照顾你?”
“他的位置注定了他管不了,而且澹州环境好啊,我跟着奶奶养身又养心。”
“那你考来京都干嘛?找罪受?”
“拉风啊。”
因为,你啊。
滕梓荆弄不懂范闲这跳跃的思维,他突然就说了一句。
“我觉得你真蠢。”
范闲听清这句话了,他哈哈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倒在床上。
“笑什么?”
“没哈哈哈哈哈哈,我好久好久没听到这句话,实在太熟悉了。”
滕梓荆只道他刚晕脑子还不清醒,脑回路清奇。
“被人说蠢竟然还能觉得熟悉,除了蠢还能说你什么?”
范闲这次眼泪都笑出来了。
滕梓荆抱着肩,没好气看着他。
好不容易停住了,范闲看了看走廊里来往的人:
“你不去吃饭了?”
“不去,不守着你这个蠢货,死了不好和人交代。”
“放心我死不了,你快去吧,再晚食堂可就没饭了。”
滕梓荆怀疑这是在赶人:“你……那我打饭回来吃?”
“不用不用,你赶紧去吧,我休息好了,下午能跟你和老王一起去吃晚饭就行了。”
看着人走,范闲知道,这个开头足够让自己满意了,那种熟悉的感觉上来,一切都不重要了。
拍了拍笑僵了的脸,范闲抬头看了看药瓶里消耗殆尽的液体,将手背上针头拔了下来。
他对着门喊:
“五竹叔,人都走了,进来吧。”
门口走进来一个身穿黑色修身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
五竹站到范闲床前。
“你晕倒了。”
“被晒得中暑了,不碍事。”
五竹将一个木盒放在床上,范闲接过打开,里面躺着一颗黑色药丸。
范闲苦着脸抬头:“我可不可以不吃这药啊?”
“你身体不好,这药有用。”
“小姐说的。”
“治标不治本,她又不是不知道,挺得了一时挺不了一世啊。”
五竹不说话,大有你不吃我不走的架势。
范闲认命,把药丸放进嘴里,嚼都不敢嚼直接吞,见桌子上有一杯水,他一把抓过来。
“你不吃药,小姐会伤心。”
范闲一口水喷出去,呛的他连连咳嗽,他指着五竹道:
“咳……叔,你知不知道你说话越来越像她了。”
“刚才那句也是小姐原话。”
范闲气结,他作死般上手去拨弄五竹的墨镜,趁着五竹猛一撤身的功夫,他躺回床上。
“药我吃了,一会儿药效起来我可就睡了,叔你慢走!不送!”
五竹扶正墨镜看了范闲一会儿,拿起盒子转身离开。
滕梓荆再回来时,范闲已经睡熟。
既然不用军训,滕梓荆坐在病床边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午。
范闲起来时,正好下午四点,他直觉自己神清气爽,从床上跳起来的动作,吓掉了滕梓荆的手机。
“你好了?”
“没事了啊,我就说我休息一下就好啦。”
范闲掏出手机,给范若若发自己一切平安的消息。
他慢慢走到窗前,看着南庆大学的操场,回头对上滕梓荆的目光。
“军训与我来说,这才刚刚开始。”
也是与你的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