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月轻梦

11、第 11 章

　　程娇18岁那年，办了一场极其奢华的生日宴，地标性的鹭港水上灯光为她绽放了三个夜晚。

　　作为鹭岛的财阀家族之一，程家人脉通商政两界，加上程娇朋友多，不仅宴会办得奢华，豪礼也是收到手软，在后来很长时间都是上流阶层津津乐道的话题。

　　她有了人生第一辆车，还有第一颗以她命名的星星，比宝石还闪亮。

　　程父除了庆祝她成年之外，更是为庆祝她考上国立大学。

　　程母早逝，程父一直专注事业，没有再娶，对程娇可以说是给予最大的偏宠，光是家族信托里的资产足够她挥霍几辈子。

　　如此，他对女儿没有任何成才的期望，甚至做好了捐款为她敲开名校大门的准备，没想到女儿争气，凭着自己本事考上了。

　　因为膝下一双儿女都没有太大建树，程父还是头一次体会到子女有出息的快乐，一向行事低调的他为她定制了一款铺满施华洛奇钻的超跑，作为程娇人生的第一辆车。

　　他非常骄傲地说：“只有我们娇娇才配得上这么耀眼的车。”

　　程娇从小就喜爱各种高调张扬的存在，尤为喜好珠宝，自然也爱极了这款钻石车。
　　考到驾照后，她开着超跑在各个街区穿行。

　　满车的碎钻在光线流动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令人眼花缭乱，吸引无数路人围观。

　　她的车意外在社交平台上火了。
　　车主的身份也破圈出名。

　　虽然没有一张她的照片流出，但是关于财阀千金公子各种壕无人性的生活方式越传越离谱。

　　读得是财阀家族联合创办的贵族学院，出门代步是八百万的豪车，日常穿搭更是品牌盛宴，还不带重样的，一月的零花钱是普通人一辈子挣不到的数字，更令人大开眼界是大小姐连丝-袜都是镶了碎钻的。

　　如此奢侈的生活，必然刺-激了不少仇富的路人。
　　只是他们的谩骂还没被传开时就已经消失在网路。

　　温铮调侃着说不愧是大小姐。
　　一个生日就把他累得够呛，工作增加数倍不止。

　　而在这么多价格不菲的豪礼中，唯有温铮送了一副自己创作的画作给她，显得多么朴实无华。
　　程娇笑话他，一年创收几亿的大律师连礼物都不舍得买。

　　温铮还没为自己解释，她又接着说道：“不为难你了，把钱留给你未来妻子吧！”

　　温铮无声地笑了笑。

　　她端详着画，又问道：“这画得是什么，大海？”

　　画作深蓝色为背景色，混着其他冷色调，中央又有一抹触目的红。
　　而在阴郁的深蓝下，还有很多混乱的线条。

　　并不明显，只有近看细看才会发现。
　　很多很乱，和远看给人静谧的感觉全然不同。

　　真是风格独特的生日礼物。

　　温铮笑道：“如果抽象作品都被解释清楚，那恐怕抽象艺术也不会那么兴盛了，不如大小姐放着慢慢欣赏，也算给平时无聊时找点乐子？”

　　***

　　几位朋友来玩时，看见练琴房里悬挂着这副画，纷纷好奇道：“这是哪位名家之作？我怎么看不出来。”

　　程娇：“温铮送我的生日礼物，就是我家那位律师顾问。”

　　苏夏惊呆地张大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不见你把唐书辞送你的礼物摆放出来？”

　　程娇：“他要给我送画，我当然也会摆出来。”

　　苏夏：“也？”

　　程娇瞥了她一眼，“怎么？”

　　苏夏眼神暧昧了起来，“娇娇，你不会真的另有所爱了吧？”

　　程娇：“你胡说什么？”
　　她突然反应过来，“你不会以为我喜欢他吧？”

　　她再看其他几位朋友的表情与苏夏如出一辙。

　　苏夏说道：“没有？你和他走得很近。”
　　程娇：“我那是去他律所做功课。”
　　另一朋友说道：“你自己没注意到，你经常和我们提他呢，上回还偷拍照片炫耀。”
　　几位朋友捂嘴笑了，“嘻嘻，就是，就是呀！”

　　程娇：“这有什么，你们不是也经常偷拍别的帅哥！”

　　苏夏凑到她耳边，悄悄说道：“你每次提起他，那眼神……啧！”

　　程娇忙打住这些人的话，“你们都误会了！我是崇拜他，把他当哥哥看待，根本不是男女之情！你们不知道我喜欢乖的男人吗？温铮嘛……”

　　她回头看了眼那幅画，摇摇头，“心思太重，就像这画，我看不懂。”
　　末了，还警告大家一句，“别到处乱说，要让我听到什么流言，别怪我不客气。”

　　她瞪着众人，做了个擦脖子的动作。

　　众人嘻嘻哈哈地调侃她在说唐书辞好拿捏，话题自然而然跳到了唐书辞身上。
　　可谁又不羡慕，都说唐书辞被她吃得死死的，连大学都考上同一所了。

　　说起这个，程娇可得意了，“是他舍不得和我分开。”

　　当时程娇扬言去参加四校联考的时候，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学霸笑她胸大无脑，笑她井底之蛙，如果她仅凭几个月的学习就能考上四校，他们这些从幼儿园就开始用功的不全是笑话了！
　　而学渣纨绔也当她吹牛，但他们并没发现，作为鹭岛纨绔女之首的程娇从不吹牛，那些在旁人听起来不可思议的话，每一句话却都是真的。

　　四校联考是国内四大顶尖高校的入学联合考试，公认得最难考试。
　　没想到程娇真去了，还考上了四校之首的国大，令所有人大跌眼镜。

　　这中间还有一段传奇。

　　因为国大竞争激烈，连续几年的录取率为四校最低，这年联考难度突然增大，导致很多人没信心报考国大，竟然出现了报考人数不够的情况，所以刚过线的程娇成了幸运儿被录取了。

　　但能在四校联考过线这本身就是非常了不得的事啊！
　　而这一切还真是唐书辞的功劳。

　　他提早两年就保送了国大，一边学习专业课，一边辅导学渣。
　　其实程娇成绩不算太差，只是和唐书辞这种顶级学霸不能比而已，她本有基础，再用心努力一把，自然成绩就上了几个台阶。

　　当然，的确有运气和胆量加持，但这玩意儿还是看命，她程娇就是天生命好，别人嫉妒也没用。

　　自打她十八岁生日，唐书辞送了一颗星星告白后，二人就高调恋爱了，连老师见了都会打趣他们，在众人眼里，二人结婚是板子上钉钉的事。

　　两人情投意合，世家相当，又是交好，双方家长早已默许他们来往。

　　尤其在唐书辞在程娇考上国大这件事上出了不少力，这样全心全意为女儿的男孩，程父怎么不认可？

　　大学生的第一个暑假，有近三个月的假期，周围同学都会去找些事情做，有的学院安排了实习教学，有的则去社会实践攒课外学分，而程娇读得金融专业，只要让她哥在社会实践报告上敲一个公司章就交差了，所以她一放假就收拾回家玩去了。

　　虽然她读的学院也是寄宿制，但她嫌学生公寓床不舒服，干脆在学院旁边买了一套平层，大学的住宿条件比私高更差，即便她申请到了单人间，也依然不满意，只是学业太忙，还没着手看房的事，而且多了些别的想法。

　　唐书辞过两天要和导师去一趟外地，今天特意来送她。

　　程娇催他走，“你不是有事吗？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我就在校门口等车。”
　　他还是执意要陪她一起等，趁着程娇在看车，他又嘱咐她出门要注意安全。

　　“你不要和朋友喝太多酒了，我不一定能去接你的。”

　　他每回都这样说，其实每回他都来。
　　程娇根本不放在心上，被他多说了几句就不耐烦，忽然踮起脚尖吻了他。

　　他立马就害羞地住了嘴。
　　明明很低调的一个人，从不排斥她在公共场合亲密的举动，哪怕嘴里说着这样不好。

　　一声刺耳汽笛声惊扰了二人。

　　程娇不悦地回头，就看见那辆熟悉的车和熟悉的人，又是熟悉的场景。
　　温铮胳膊横在车窗上，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差不多行了，单身人士。”

　　程娇先是意外怎么是他来，而后流露出不满的情绪。
　　这人似乎从来都没有一点回避的自觉。

　　从前早恋被他撞破，她没尴尬，更何况现在名正言顺，她直接走过去，就差指着他鼻子指责。

　　温铮很无奈地说道：“公共场合，大小姐，检点些，而且……”
　　他指尖点了点自己手腕上的表盘，“我已经等了你十分钟。”

　　唐书辞没有程娇的脸皮厚，听到这话，尴尬到无以复加，立刻拉住她，“抱歉，温律师。”
　　他也没有程娇直呼其名的胆量，每次都要恭恭敬敬地叫人家温律师。

　　程娇一脸不屑，“你这么怕他干嘛？怕他给你妈告状啊？他连我爸都不告还管你妈啊？”

　　唐书辞朝她挤了挤眉毛，示意她收敛点。

　　程娇却像是没瞧见似的，拿下巴看人，“他一个快三十岁的老男人，才不会和我们计较，那也太不尊老爱幼了。”

　　温铮回她，“再说我可开走了。”

　　唐书辞忙扶住车窗，“别别别，对不起，温律师，您别生气！”

　　他想当个和事佬，结果那二人都笑了起来，结束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虽然知道可能是开玩笑，但唐书辞还是不免为程娇担心了，“娇娇，你别开这种玩笑。”

　　程娇拍了拍他的背，宽心道：“没事！”

　　程娇的确是有恃无恐，仗着温铮脾气好一个劲欺负他，直到后来看见他轻而易举地折断两个混混的胳膊，自己连西装的一角都没弄脏，她才明白唐书辞为什么怵他。

　　她以前没有接触过这样复杂的男人，他有很多面孔，一层层地等待着揭开，或成熟稳重，或薄情狠厉，或温柔包容，或腹黑深沉……她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最真实的他。

　　但的确对一个当时处在青春期的她有着致命吸引。

　　这会儿的程娇看到温铮来接自己，有种见老朋友的开心，笑眯眯地问道：“快一年不见，有没有觉得我变化了？”

　　温铮：“头发长了不少。”
　　程娇瞪眼，“你就关心我头发？”

　　温铮转过脸看她，“新发型更漂亮了。”
　　程娇瞬间心花怒放，捋了下长发，“是不是很有女人味？”

　　温铮笑了笑。

　　这么久不见，她还是那副模样，只要不谈学习，说什么她都能眉飞色舞，但被问起学业时，就立马如霜打的茄子似的萎靡不振。

　　温铮调侃，“我真怕你毕不了业。”
　　程娇：“有书辞在，不可能。”

　　那是一种非常笃定，非常信任的语气。
　　温铮知道，这是她对唐书辞的笃定和信任。

　　他想起她读中学的时候，他也这么说过她，她同样是这副语气说：“不可能，他可舍不得和我分开。”

　　第一次听她说要考国立大学，他和所有人一样觉得荒唐，以为她逞能。
　　但她就是这么笃定，这么自信，并且真的进了，连他也惊讶。

　　拥有顶尖的家族，财富，学历，样貌，还有门当户对的青梅竹马男友，她就好像是上帝的宠儿，得到了明目张胆的偏爱，根本挑不出哪一点的不足。

　　她是那样耀眼，不像他……

　　“对了，我想和书辞在校外住，你觉得怎么样？”

　　温铮回神，“我记得他家是信教的吧？他会同意？”

　　宗教信仰是禁止婚前性行为。
　　程娇摇头晃脑地辩驳：“又没禁止同居。”

　　温铮：“婚前同居不违法，但也不受法律保护。”
　　程娇讶然，“我又不是问你这个。”

　　温铮：“那是什么？”
　　老狐狸又开始装傻，程娇才不上套，“你这是反对？”

　　温铮：“我什么也没说。”
　　程娇：“你每次不乐意我做什么事的时候都这样。”

　　温铮失笑。

　　程娇认真地想知道原因，“为什么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