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月轻梦

10、第 10 章

　　程娇倔强地收回目光。

　　他眼看着她被灌了两杯酒，却无动于衷，依然像个高高在上的主宰者，惬意地欣赏着身陷囹圄的她。

　　“咳。”程娇呛了一口酒。

　　黄色卷发男人立马伸手给她拍背，干燥的手掌顺着她光滑的后背抚到了她的腰上，顺势就拉近了二人的距离，他低下头，酒气吐她面颊上，“程小姐喝多了？我带你去休息室坐一会？”

　　烟酒混合着男人的体味，让程娇感到头晕恶心，她有点不客气地挣脱开他，在对方露出不满表情时，她又拿起一杯酒，“我再罚一杯。”

　　对方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腕，眼里企图直白，“这酒喝得不够意思，我那还有好东西。”

　　二人拉扯间，程娇却注意到对方的目光被她晃动的胸口吸引，对方眼神欲望强烈，仿佛下一秒就要扑来。
　　因为温铮给她挑得这套低领款，又称胸型，这让程娇难堪到无法维持平静，却又不敢有更大幅度的动作，生怕直接激起了对方的兽-性。

　　她极力回避着，克制着将酒泼对方脸上的冲动，却因此被对方拖出去了好几步。

　　她手中的酒水不慎洒在了对方衣服上，这下给了对方更恰当的理由，非得拉她去休息室换衣服，旁边几位男人也出手拉她。

　　程娇已经难堪到极点，甚至生出了绝望。
　　温铮带她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欣赏她狼狈不堪的模样吗？

　　尊严，她早就没有这种东西了，又为什么在此时逞能？就算她动手，她能对付得了这么多个男人吗？就算她今天逃过一劫，又能逃过明天他更恶劣的招吗？

　　她甚至已经自暴自弃地想着，被一条狗咬，和被几条狗咬又有什么区别？

　　思想斗争不过片刻，她便彻底放弃了抵抗，就在她一只脚踏出厅门的时候，她的手腕突然被人握住。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人已经从那精瘦男人怀里给拉了出来。

　　温铮将自己的外套披到了她身上遮盖了胸前的旖旎风光，语调温柔又无奈地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把酒散了？给简恩先生道个歉。”

　　他只字不提这些男人要做什么，但在他出现的这一刻，黄色卷发男人眼里的贪婪、垂涎、兴奋全都退得干干净净，好像突然清醒了过来，忙说没事没事，并不客气地训斥自己女伴，“我是叫你来当公主啊，也不知道拿张纸给我擦擦？”

　　女伴也很配合，立马上前撒娇道歉，几句黏腻暧昧的话很快就把男人哄得不知南北，化解了尴尬的场面。

　　目送对方去了休息室，温铮才将程娇从厅门里拉出来。

　　走出厅门的刹那，他脸上的笑意消失。

　　他少有得走这么急，仗着身高腿长，将步子迈得极大，让程娇跟得费劲，差点摔倒，但她没有挣扎。
　　回廊里流动的是沙漠的夜风，又干又冷，将他身上未散尽的烟味吹进她的鼻腔。

　　她又恶心地打了个喷嚏。

　　温铮止住脚步，松开了她，也退开了一步。

　　程娇的心好像被什么触动了下，没来由地烦躁，“你做什么？”

　　水晶灯的光落在他眼里晦暗不明，他用那双黑眸注视着她，“你呢，刚刚想做什么？”

　　虽然他的语气很平静，但程娇听出他的不悦。

　　她不明白他有什么不高兴的，“不是你说让我陪客户吗？我按你说得做，你不高兴，我不做，你也不高兴，那我要我怎么做？”

　　温铮看着她那张表情寡淡的脸，突然厌烦她这风轻云淡的态度，甚至讨厌起她这样的妥协，“你把自己当什么人了？”

　　程娇不假思索地脱口道：“卖的呀。”

　　“卖？”温铮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知道她在以自取其辱的方式来羞辱他，“你未免太抬举自己了，你有人家敬业吗？在床上伺候过我吗？除了当个死人，还会什么？好意思说自己卖的？”

　　程娇瞪住了双眼。

　　她从来没听过他说这么粗俗的话，惊讶之余，也被羞辱得脸都红了，“是啊，反正我服务水平这么差，还不如早点把我送人，我努力干一周，说不定就能把欠你的债还了，这样我们两清了！”

　　温铮只盯着她，却没有再说出一个字。
　　二人每回吵架，程娇都是落下风的那一位，但这一次被气到说不出话来的人是他。

　　直到离开会所，二人没再交流过一句话。
　　两人各自坐在车的一边，行至半路，程娇突然叫停车。

　　正仰靠着闭目养神的温铮睁开眼缝，“又做什么？”

　　程娇：“我要下车。”

　　温铮重新覆下眼皮，眉眼在昏暗变化的光线中透着几分冷漠，“让她下。”

　　温肖靠边停车，程娇头也不回地打开门，突然什么东西砸她背上，“穿上。”
　　程娇回头发现是他的外套，又丢了回来。

　　温铮抿唇，锁上车门。

　　***

　　夜晚的街区十分空荡，车少人更少。
　　街边稀稀拉拉的商铺闪烁着霓虹灯。

　　程娇沿街走了很久，心情仍是久久不能平复。
　　到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被他掌控的不止是身体，还有情绪。

　　这种身不由己，心不由己的滋味，让她更加烦躁。

　　一会想到刘总突然转变的态度以及项目的成功拿下，一会想到酒局上那些丑恶的嘴脸，又想到温铮拉她出来的画面。

　　她的脑子里满满的，乱乱的。

　　比之从前一味的愤怒、憎恨、厌恶，现在又多了道不明的滋味，她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庆幸。
　　一些事看到了，知道了，就没办法无视，可她又不愿去猜去想去证实，最后全堵在心里，变成一团乱麻。

　　这三年对他的恶言恶行早已麻木，不该再搅乱她的心。

　　但偏偏在发现他竟然对自己释放出一丝名为善意的东西时，反感抵触的情绪瞬间达到了顶峰，可在内心深处却又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慌张。

　　这种慌张，让她一度失控，仿佛只有歇斯底里才能宣泄。

　　可她又怎么会让他看见自己这样的丑态？

　　阴暗小巷里站着两位穿着黑丝的性感女郎在抽烟，她们望来的目光带着探究。
　　突然迎面而来一个醉鬼，她下意识避开，对方却举着酒瓶朝她吹口哨。

　　只因她还穿着那件过分性感的裙子。

　　她想叫车回酒店，然而等了半天也没看见一辆计程车。

　　她这才发现商场早已停止营业，只有酒吧还在开门迎客。
　　与白日的繁荣相比，夜晚的鹿城就像是一座空城，全然没似鹭岛。

　　她后知后觉，才觉冷汗。

　　温肖开着车，以回家同路为由，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温铮并没有催他，他心下更加明了，此时见程娇的举动，他开口说道：“先生，她好像在等车，要不要过去接她了？”

　　温铮闭着眼，似乎都要睡着了，听到他说话，这才慢悠悠地睁眼，瞥了眼车窗外的人。

　　见她一会儿东张西望，一会又低头操作手机。

　　他余光瞥了眼置物架上的手机，才发现自己一直握着，他松了手。

　　“不用管她。”

　　说是不用管，温肖仍慢吞吞地缀在程娇后方，而对方在久等无果后，又继续往前走，最终走入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射击俱乐部。

　　***

　　鹿城因政治原因，是州内为数不多的合法持抢城市。

　　但这并不能阻止其他区域的财阀家族从小就训练射击。
　　程娇三岁就开始摸抢，可以说是从小玩到大，抢法很准，这点温铮也曾赞叹过。

　　可是今晚的准头却极差。
　　几次下来不中靶心，她愈加烦躁。

　　终于，打脱了靶。

　　她瞥见反弹玻璃上反射出一道由远及近的人影。
　　在看清模样后，她猝然转过身，将抢口准确无误地抵在来人的眉心。

　　这一瞬，温铮看见她眼底的杀意，依旧从容地站立着，墨色的睫毛甚至不曾眨一下，一双眼睛含着笑，惯用那温润的嗓音说出令人生厌的话，“刚才怎么就没这胆量把酒泼到那人脸上，或是直接扇他一巴掌？”

　　程娇黑眸滚过暗光，迎着他调侃的视线，冷静地回答：“我不敢，那是你的贵客。”

　　一个举抢想要他命的人，还会和他说不敢。

　　温铮唇角扬了下，抬手挡开她的抢，程娇却双臂绷得笔直，半寸未挪。

　　感到抢口的热度以及压迫带来的痛感，温铮眼神冷了些，“任性也要有个度，惹着别人，你会好过吗？可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般好脾气。”

　　她今天已经惹了他一回，哪里在乎第二次，第三次，“那我应该感谢您救了我？可是给我这些羞辱的人不也是你吗？”

　　温铮始终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对她的耐心也终于告罄，猛地将她推到玻璃上，夺过她的抢，咔咔两声，单手卸抢，他压低嗓音，用最后一点宽容警告她，“你就非要和我犟？只要你低头认错，今天发生的事，我可以不和你计较。”

　　程娇紧抿着唇，只瞪着他。

　　求，求过一次，便是陷入了深渊。
　　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求他。

　　温铮见她这幅冥顽不灵的模样，那股子邪火又着了起来，掐住她的腿。

　　程娇瞳孔一缩，“干什么！”

　　终于撕下她那风轻云淡的脸皮，温铮唇角扬了扬，“原来你知道羞-耻？那些男人用那样的目光盯着你，说着不堪入耳的话，触碰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反抗？还是说，别的男人都行，只有我不行？”

　　“够了。”
　　“不够。”

　　柔顺的裙摆轻易被揉皱。

　　程娇闷哼一声，紧紧咬住牙关，使劲推他，“畜生！”
　　温铮将她乱动的手压下，“你再动，我不介意换一样。”

　　手背隔着布料感受到气势磅礴的东西，她望着他身后天花板角落闪烁红点的摄像头，心里到底生出惧怕，她用愤怒来掩饰，“让别人看看你禽兽不如的样子吗？”

　　温铮眯起眼，“你浑身上下就这张嘴最硬，都抖成这样了，还能骂人。”
　　蓦地，他露出一抹惊讶的笑，“好快啊今天，上回在墓园也是……”

　　程娇抖得更明显了，湿漉漉的眼角泛着红，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害怕。
　　可惜她面对的并非一个良善，他搅得她像朵潮湿的玫瑰，还安慰她，“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可怕的浪潮冲击得程娇头晕目眩，眼神逐渐失焦，“不要……”
　　因为气息不稳，她带喘的声音，落在对方耳里别有滋味。

　　二人衣裳完整地紧密贴着，滚烫的气息缠绕在彼此间，温铮声音低沉嗓音如凉水浸入她的耳中，“如果一次、两次还不够你长记性，可以三次、四次，我有足够耐心让你牢牢记得，不听我的话是有代价的。”

　　程娇痛苦地抽着气，开始语无伦次地骂人。

　　温铮眯起狭长的眼，咬了咬她的唇，“你这张嘴，就只会咬我。”

　　程娇把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温铮胸膛震动，他轻抖着肩笑出声来，“是，他们都该死。”

　　程娇适才反应过来。

　　她骂得是亲手将他送入监狱的亲人，也是将她捧为掌上明珠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