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名为爱丽丝》寒月卿

39、真的很努力

　　醒来时在一处陌生的民宅里，我全身酸软，头疼得要命，从床上坐起来就病吟着扶住脑袋，昔菈见我醒了，很快端了一杯清水过来，跪在床边双手呈给我，我接过有缺口的旧水杯，
　　“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但是这里距离那里很远。”
　　我知道她说的那里是指王城审判所，我没有和之前一样自责懊悔，而是冷静的认真分析着这些事情，慢慢的喝着水，疼痛的程度有所减缓。
　　伊莎贝尔说了，西尔维亚将我视作危险，以此劫持了贝拉……好吧，贝拉简直是我最大的软肋，王后的果断真是令人胆寒，若是以贝拉来威胁我，我肯定会跪下去任其宰割，但我觉得贝拉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抓走。
　　不过格兰斯特家也因此要与莱茵王室开战，这大概不在西尔维亚的意料之中。
　　教宗会召回一群疯狗，是指什么？除了教廷内的圣骑士团与十二席枢机，其余武装势力……就是向东守护圣城的十字军……十字军与骑士团孰强孰弱，我无法确认，至今为止我从未亲眼见过十字军，说起来，上次在报纸上看到过，不知为何，约书亚会成为十字军的一员。
　　还有就是子爵说的，魔女集会，还在公馆的时候，我曾听伊莎贝尔描述过，当发生一些对于魔法世界来说比较严重的事故时，魔女们就会相互联络，召开名为“魔女之夜”的盛大集会，讨论和投票决定对事故的处理方式。
　　……仅仅一日，我就成了众矢之的，被拉斐尔说对了，现在，我就是掉进狼群里的羔羊。
　　认识我的人，都在关心同一个问题，那就是，我是谁？就连我自己都十分在意，他们都在等着，米迦勒觉醒的那一刻，他们关心的不是我，而是沉睡在我体内的大天使长。
　　我叹息一声，把水杯放到一旁，忽然看见房间四处都是干涸的血迹，我忽然问昔菈，
　　“你杀了这里的一家人吗？”
　　昔菈摇摇头，
　　“没有您的命令，昔菈不会那么做。”
　　“那这些血迹是……？”
　　昔菈站起身拉开掩着的窗帘，外面是一圈残破的建筑，昔菈说，这里是不久前刚被战争践踏过的城镇，一个活人也没有。
　　我看着乖巧的的昔菈，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昔菈，你为什么没有回到画中？”
　　昔菈歪着头说，
　　“敬爱的主，您已经接纳我了，我无法再回到封印中。”
　　我表示想下床走一走，昔菈试探性地来搀扶我，我没有拒绝，虽然看得出她有意在克制，但那痴态还是流露出来了。
　　“芙蕾雅呢？她死了吗？”
　　昔菈笑意盈盈，摇头道，
　　“睡着呢，如果她死了，我也会死，您若是想见她，我可以把她叫醒。”
　　“不必，现在有你在更好一些。”
　　她笑得更开心了。
　　虽然这么说很无耻，但确实如此，我是个废物，脆弱得跟纸一样，没有出色的格斗技能，剑术依然和初学者一样拙劣，没有枪，又不会魔法，路边随便一只野狗就能要了我的命。
　　要不是幸好可以利用昔菈，我连怎么活下去都是问题。
　　太阳过于严烈，我走到一颗树下坐着休息，昔菈跪在我的左侧，我让她站起来，命令她坐在我身旁。
　　加百列对昔菈的能力作出过很高的评价，可昔菈在面对医生和子爵时，竟也毫无还手之力，可加百列曾经打败过医生，那么，他们兄弟二人也并不是无坚不摧，只要找出他们的弱点，昔菈一样可以打败。
　　我必须做好与所有人为敌的准备，甚至是伊莎贝尔。
　　我躺在草坪上，看着天空的裂纹，
　　“昔菈，你打不过他们吗？”
　　昔菈明白我在说什么，她感到很耻辱，
　　“敬爱的主，很抱歉，这次和以往不一样，昔菈的权柄受到了限制，居然只能够发挥出极少一部分……”
　　我侧过头看她，
　　“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昔菈思索了一会儿，
　　“昔菈认为……是空气的问题，和秘境里的空气差距太多了。”
　　我认真回忆了下，莉莉丝曾说过，秘境中的魔法能量纯粹而清澈，这会极大增强天使的权能，反过来就是说，我们所处的世界，空气中的能量混浊且稀少，这是克制天使不能发挥出全部能力的主要原因。
　　那么，只要是在秘境里，昔菈，加百列，拉斐尔，这些天使，就是战无不胜的强大力量。
　　有风吹拂过，我轻轻闭眼，
　　“昔菈，你能创造秘境吗？”
　　昔菈沉默了一下，
　　“抱歉，我的主，昔菈做不到，创造秘境需要耗费极大的能力，只有像您完整时候那样，或者永恒之主那样的，本身拥有庞大神力的，才可以做到。”
　　她所说的神力，和伊莎贝尔她们说的魔力，或许是同一种能量，我苦恼的思考着，自身拥有庞大能量的家伙……
　　莉莉丝！
　　我一直十分好奇莉莉丝的来历，但在秘境中得知了伊斯特尔人的传说，知晓了他们民族的母神，可以使用永恒之主赐予的强大权能，近似神的存在，或许比其他天使的出现更早，是永恒之主的最初作品。
　　莉莉丝与拉米亚的神像有极高的相似度，那么，莉莉丝，或许是母神拉米亚纯血的直系后裔，所以她自身带有十分庞大的魔力。
　　莉莉丝，有创造秘境的可能性！
　　虽然听起来有些荒谬，但现在这种势单力薄的情况下，什么都值得一试，若是能引导莉莉丝找出创造秘境的方式，那么，把敌人都引入秘境里，昔菈就是我手中一张无敌的王牌。
　　得找到莉莉丝才行，不能在这里躲着什么也不做，话虽如此，可世界这么大，该怎么样，才能找到莉莉丝？
　　“认真想，认真想，我一直能想出办法的……”
　　“我敬爱的主，您怎么了？”
　　无数的信息碎片在我脑海中闪过，零零碎碎，错综复杂，不知为何，我坚信在已知的信息里，一定存在解决眼下问题的办法！
　　我回忆着与莉莉丝相处的每时每刻，从天空城那里开始，一直到我去秘境之前……不行，得把其他信息也带到里面分析……
　　我猛地睁开眼坐起来，
　　“魔女之夜！”
　　昔菈不解的看着我。
　　比起像大海捞针一样独自去寻找莉莉丝，不如让所有魔女来帮我一起找，子爵说过，魔女们会相互联络通知，召开盛大的集会，那么莉莉丝去参会的可能性非常大，只要混入魔女之夜，就有机会！
　　但我对魔女之夜的了解很少，得想办法去打听消息才行，无论是回沙罗纳德的府邸，还是去找伊莎贝尔，风险都太大了……我看了眼在旁边数蚂蚁的昔菈，
　　“昔菈，你能不能分辨出哪些人是魔女？”
　　“魔女……是什么？”
　　她似乎没有对魔女这个称呼的概念，我想办法让她理解下我的意思，
　　“就是……额……会使用魔法的人！”
　　“啊，原来您是说巫术师啊，昔菈可以认得出来！”
　　“好极了！那就太棒了！”
　　我拉起昔菈的手，
　　“走吧！去有人的地方，捉一个巫术师来，我们去参加魔女的舞会！”
　　在这些空荡荡的民宅里找了些能用的东西，乔装打扮了一番，让自己看起来与之前很不一样，并且相互取了个假名字，我叫克里斯，昔菈则叫露琪亚。
　　我们两个小心翼翼地穿过街道，尽量避开那些可能还残留着战斗痕迹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焦炭的味道，提醒着我们这里不久前还发生过一场大战。
　　“我敬爱的……克里斯，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往有人的地方去。”
　　昔菈轻声问道，她的眼中闪烁着对未知的好奇与激动。
　　她默默地跟在我身后，我们的脚步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仿佛是在向未知的命运迈进。
　　夜幕渐渐降临，我的心跳也随着夜色的加深而加速。我知道，每前进一步，都有可能是接近目标，也可能是踏入陷阱。但我们没有退路，只有继续前进。
　　天完全黑下来后，终于走到了一处灯火阑珊的城镇，站在十字路口，昔菈左右看了看，
　　“该去哪里？”
　　“去酒馆吃点东西吧，刚好也饿了。”
　　不远处就有一家热闹的酒馆，我伸手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衣兜……眉头一皱，问题很大，我十分严肃的问，
　　“露琪亚，你有带钱吗？”
　　昔菈怂了怂肩，摊开手，用一种，“您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的眼神回答了我。
　　看来，得想点别的办法了，我摸了摸下巴，心里开始琢磨……不行啊！这种时候，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搞到钱啊？
　　见我苦恼不已，昔菈摸出几枚古铜色的硬币，我拿起一枚硬币，上面刻满了复杂的符文，昔菈说，
　　“不知道这有没有用，或许可以试试用来换些食物。”
　　……看起来不像假货，我决定去试一试。
　　在酒馆门口，我深吸一口气，然后走了进去。吧台上的酒保抬头看了我们一眼，似乎并不惊讶我们的出现，
　　“两位客人，要点什么？”
　　我先把几枚古硬币放在桌上，装作委屈可怜的样子，
　　“不好意思，我们姐妹是来投靠亲戚的，但我们的钱在路上被一个孩子偷走了，这是我们爷爷留下的东西，您看是否可以换我们一顿饱饭？”
　　酒保沉默了片刻，大概他见惯了撒谎的人，不过还是拿起硬币仔细观摩，看了好一会儿才放下，
　　“久等了，这东西虽然价值不高，但我觉得或许可以做一件收藏品，不如这样，我收下这些硬币，给你们两份煎鹿肉配面包，再加两杯啤酒，客人您觉得呢？”
　　“可以再加一杯啤酒吗？”
　　酒保微笑着回答，
　　“当然，算赠送的。”
　　“这给了我们很大帮助，谢谢您。”
　　感谢了酒保，然后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这里人很多，我让昔菈认真观察酒馆里的每一个人。
　　我们两个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坐着，偶尔有顾客进出酒馆，但我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可能出现的任何一个人身上。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缓慢，每一秒都充满了期待和不确定。
　　一阵冷风吹了进来，我微微颤抖了下，连件外套也没有，这时，我们点的晚餐来了，活力十足的小姑娘端着托盘快步走来，带着爽朗的笑脸，用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招呼我们，
　　“不好意思，让两位客人久等了，这是店里的招牌菜，祝二位用餐愉快！”
　　我诧异看着这位穿着围裙的姑娘，
　　“佩尔？”
　　“嗯？客人有什么需……”
　　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见佩尔，她歪头看着我，一时间还没识破我高明的装扮，但毕竟我们一起生活过很长时间，她仔细瞧着我，突然反应过来，双手捂住胸口，
　　“我是在做梦吗？爱丽……”
　　我急忙伸出一根手指拦在佩尔的嘴唇上，使了个眼色，低声说，
　　“我叫克里斯，对面这位是露琪亚。”
　　佩尔频频点头，激动的轻轻跺脚，
　　“好久不见！克里斯姐姐！我真开心！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另外一桌的客人催促着怎么还没上菜，酒保朝这边看过来，
　　“佩尔小姐，她们是你的熟人吗？”
　　佩尔连忙道歉，
　　“不好意思，我这就来！”
　　酒保摇摇头，摆了下手朝后厨走去，
　　“没事，给你放个假，陪她们好好聊一聊吧。”
　　昔菈继续观察着其他人，试图找出一个魔女来，我招呼着佩尔坐到我旁边的位置，关心的询问起她是否还好？为什么会在这里？以及我去坐牢的时候，家里都发生了什么？
　　佩尔的眼睛很快变得黯淡无光，就好像我第一次见到她那样，似乎回忆起那些事很难受。
　　首先是，我从秘境回来后，尤其是带回了那幅画，莉莉丝看过了画，就逐渐变得奇怪，在我被逮捕去了王城，她的性格变化就更大了，好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也因为这个问题，达芙妮和莉莉丝吵架过几次，佩尔不知道什么原因，莉莉丝什么话也没留下，就这么独自离开了。
　　达芙妮曾出去寻找过几次，但都没有找到，那段时间菲尼总管经常到外面收信寄信，接着发生了一次地震，但震感不强，同时间还下起了雷暴雨，恐怖的是，闪电撕裂了天空，不是夸张的描述，是确确实实的撕裂了天空。
　　地震的第二天中午，西尔维亚王后就来到了家里，还是佩尔给开的门，王后表示想见一见贝拉，佩尔还没去传话，菲尼就带着贝拉来了。
　　西尔维亚和贝拉一直谈到下午，菲尼在旁边侍候，不允许佩尔过去，所以佩尔并不清楚她们聊了什么，只知道最后，西尔维亚很生气的大声说要贝拉跟她走，贝拉很为难，碰巧这一幕又被回来的达芙妮看到。
　　达芙妮态度十分强硬的回绝了西尔维亚，菲尼赶忙劝说达芙妮，没错，菲尼在帮着王后说话，达芙妮把菲尼骂了一顿，丝毫不肯让步。
　　失去耐心的西尔维亚王后动用极具破坏力的强大魔法，顷刻之间就将府邸化为一堆破碎的水晶，达芙妮试图反击，可二人的差距太大了，达芙妮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被一支水晶箭射中小腹，腹间很快长出一簇簇水晶。
　　这时候埃琳娜夫人来了，好像早就知道情况般，直接对西尔维亚发起了攻击，两人的魔法对决毁了庄园，那是天崩地裂般的场面，湖面凝结成冰，炙热的火焰凭空在大地上燃起，天上下起了飞霜，空中悬浮着上万支水晶箭。
　　菲尼和贝拉都不知所踪，对佩尔的呼唤也没有回应，没办法，佩尔只能扶着重伤的达芙妮先逃离。
　　西尔维亚的埃琳娜的激烈战斗把伊莎贝尔吸引来了，伊莎贝尔无意参与，在跟佩尔了解完情况后，便背起达芙妮要走，离开前，达芙妮给佩尔留下一封信和一管药水，交待佩尔，如果还有机会再见到我，届时就把这些东西转交给我。
　　然后就只剩下佩尔在风中凌乱。
　　佩尔去了盗贼工会，花光自己的积蓄，准备到王城找我，却一时大意上错了马车，结果来到这偏远的地方，反应过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回去了。
　　佩尔找到本地的盗贼工会说理，想回到沙罗纳德或去王城，但是因为搭错马车的责任全在佩尔自己，所以盗贼工会没有义务给她解决这个问题，这遥远的路途是笔不小的开销，佩尔身无分文，差点崩溃了。
　　看在她这么可怜的份上，本地盗贼工会的会长给她了份工作，就是在这家酒馆里帮忙，这样起码暂时解决了佩尔的吃住问题，但是工作的薪水并不高，所以去王城仍是个遥远又困难的目标。
　　不过这也没有压垮佩尔，她依然积极的在想办法去解决这个困难，看到这样的佩尔，我不禁想起了自己很久以前在贫民窟艰难求生的样子。
　　无论多么折磨人的苦难，都无法打倒一个意志坚定的人，这也是我为什么喜欢佩尔的原因。
　　佩尔说着说着，眼泪就像小珍珠一样落下，
　　“姐姐，我真的……很努力了……”
　　我把她揽入怀中，轻轻拍抚她的后背安慰，
　　“好姑娘，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昔菈看朝我的眼神里都是嫉妒和委屈。
　　夜渐深，客人们也都陆续离开，很快就到了要关门的时间，虽然没有找到魔女，不过能见到佩尔也是很大的收获。
　　当地盗贼工会的会长，就是那位酒保，在佩尔的请求下，安排了个空房间供我们休息，但我可没心思睡觉了，平日里粗心大意又爱偷懒的达芙妮，居然会留信件给我，这说明信里的内容十分重要，我隐隐感觉，达芙妮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某些事。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拆开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