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谋》沉堕千古妄逢生

2、二

　　我是黎黎，在初夏的时候终于找到了一份工作，同时我也失去了我的阑尾。在此之前我已待业五个月。我喜爱幻想，喜爱不切实际。一边想着出人头地一边逃避脚踏实地，所以我的工作总是不稳定，爱情也没有着落。

　　面试的人看过我的简历对我说，你经验不足，所以待遇不会太高。而且，你的头发是否太短了一点？我们对女职员的基本要求是普通正常。

　　我蓄有一头蓬松绵软的短发，几乎只遮住头皮，乍看上去恰似软弱的青涩少年。显然这个招聘者对它颇有微词。不过头发是会长长的。

　　我需要做什么？我问。其实我知道自己或许只能坚持两个月。所以金钱不是目的，高低没有意义。只要能生存。

　　我早已想开。

　　而这份工作比想象中复杂，或许是我太贪心。总期望有一份工作能在糊口的同时还可以允许自由幻想。

　　我整个小时在座位上琢磨一块小小的纸粘土，它被我塑造成手指的形状，关节结构指甲皱纹，甚至上面浅显的倒刺。一截逼真断指。模特当然是我的手。等它干透，我要为它涂上色彩，以假乱真。

　　你真恶心！耳机的声音其实很大但我还是听见了。唐宅香，我的新同事。高大又刻薄，带一副金丝边眼镜透着尖锐。

　　我讨厌他！

　　我装聋作哑。你真恶心！他又说，而且竟然拽掉我的耳机。此种情况下我只有怒目而视。

　　你的兴趣真血腥。变态？他把耳机塞在耳朵里听，笑着说，不过品味还不错！我暗讽，这是赞美吗？取娘们儿名字的老爷们儿!

　　男人叫宅香？人妖？我说。

　　打人打脸，打蛇七寸！我恶毒。所以，他的脸如预料中顷刻冷冽如冰，我竟然有点怵。不过，说出去的话是泼出去的水！变态VS人妖。多么工整押韵。

　　这就是我们留给对方的最初印象。两个恶毒直接的人。

　　我已经说过了，我爱幻想不切实际。所以我经常干些莫名其妙的蠢事。只是默默无闻的个人兴趣。但是，如果有人存心观察你，并且因为记仇和小心眼儿而对你进行嚣张的挑衅，那你的行为将很大程度上受到歧视和限制，妨碍自由发挥。

　　比如我喜欢的那个曼妥思薄荷糖广告。一个人嚼一嚼吐出个骨头和小人儿，而另一个则不甘示弱的吐出罗马风格的喷水池。多有意思！我正与人交流心得，兴致勃勃。

　　一个声音凉凉的说，那也比不上你用吐出的口香糖捏人体器官。下一秒，女孩子们的抽气声盖过了茶水间年迈冰箱的残喘。我知道是谁，不用回头。

　　他继续说，那首左小祖咒的《野合万事兴》我找来听了，不错。

　　我绝望的说，那首歌的实质并不像它的名字，它是一首淳朴的歌。

　　他煞有介事的点头，词写的好！“阿姐有窝无鸟宿，阿哥有鸟却无窝”。嗯，确实淳朴！

　　我已经听不到抽气声儿和憋闷的笑声，我的脸充血心脏鼓动着耳膜。因为愤怒羞耻和无能为力。

　　我想起苏童的那篇《世界上最荒凉的动物园》。那里有只独眼的老猴子，我总是为它心碎。而唐宅香就像那个道貌岸然的生物老师一样冷血，总是刺激着作者，使他置身荒凉。其实社会就是一个巨大的动物园，充满弱肉强食。而我又倔又弱，因此要忍受。

　　下午的MSN上，我是当仁不让的话题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