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眼眸》南下十四

1、招摇撞骗

　　祝清言坐在出租车上，看着前方一片红灯，心中暗自着急。

　　她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解释了当前的情况并且表明了深切的歉意，然后发送给她的新班主任——蔡老师。

　　今天是祝清言转学到南嘉七中的第一天，她的母亲昨日特意打了一个越洋电话告诉她南嘉七中治学严谨，校风优良，并反复叮嘱她一定要认真学习。

　　结果她第二天一早就直接迟到了。虽说是因为雨天路滑，路上发生车祸这一不可抗力因素，但她还是有点愧疚。

　　好在出租车起起停停，终于驶到终点。透过沾满水珠的玻璃窗，她看到了七中气派的教学楼。

　　匆忙付完钱，打开伞，祝清言小心翼翼避开脚下水坑，一路小跑奔向大门。

　　只是她没想到，校门口竟然站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

　　祝清言看他挡在自己面前，抬眼疑惑望向他。

　　对方浅笑道：“你就是新同学吧？我是高三一班蔡老师派来迎接你的。我叫祁溯。”

　　高三一班就是祝清言即将加入的班级。她望着眼前礼貌微笑的少年，心想这蔡老师还挺贴心，于是客套道：“麻烦你了。”

　　祝清言跟着祁溯走向教学楼，雨却突然下大了，噼里啪啦打在伞面上，她看着身旁几乎全身湿透的少年，好心把伞分给他一半。

　　祁溯也没客气，道谢后提议道：“不如我来举着？”

　　嗯，你长得高，你来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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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三一班在主教学楼三楼，祁溯推开门后里面十分喧闹，原来大家刚发完新书。

　　蔡老师看到祝清言后冲着讲台下大喊了一句“安静”。

　　他和善地看向祝清言，把她介绍给一班同学们：“这位同学叫祝清言，从这学期开始就加入到我们一班大家庭了，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

　　台下的同学都很热情，立刻响起热烈掌声。

　　祝清言局促地点了点头，然后听到身旁响起“噗嗤”一笑。

　　蔡老师立刻白了祁溯一眼，又温柔地看向祝清言：“新学期还没安排座位，你先找个空地随便坐。”

　　台下立刻有一个长发女孩挥了挥手，祝清言会意，走向她旁边的空位。

　　刚一落座，就看到蔡老师拎着祁溯的耳朵怒斥：“我劝你立刻给我解释清楚今天为什么又迟到了！”

　　祁溯超级委屈，无辜道：“我这不是去迎接新同学了吗，蔡老师你可不能冤枉我。”

　　蔡老师冷笑一声，祁溯这小子的演技可真是越来越精湛了，他喊道：“陶珉！你来给祁溯讲讲今天早上发生了什么。”

　　于是祝清言后边的那个男生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迎着两道尖锐目光，他哆哆嗦嗦地把自己如何出卖祁溯的前后经过讲了出来。

　　祁溯脸上的笑意迅速消失，而后转变计策，开始卖惨：“蔡老师，您看我身上衣服都被淋湿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祝清言心道，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在保安亭里安静待着，非要伞也不打地站在雨中，原来是怕计谋泄露还给自己留了个卖惨planB啊。

　　蔡老师似是看他心烦，大手一挥嫌弃道：“数你小子最会胡搅蛮缠，明早八点之前交给我一份八百字检讨，新学期你给我老实点，别仗着成绩好就为所欲为。”

　　一班的同学像是熟悉了二人的拌嘴，除了有少数几人抬头看戏外，其余人都在低头写题。

　　祁溯知道蔡老师这是肯放他一马了，他故作严肃地鞠了一躬，然后向座位走去。

　　沿途带起的风将祝清言的卷子吹起了一个角，她抬手抚平，黑色中性笔却不小心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她发现祁溯就坐在自己的正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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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学期第一节课都由班主任来上，蔡老师教数学，刚走上讲台，他就显示出了一个高三班主任该有的严肃。

　　“这学期有多么重要想必各位心里都有数了，希望每个人在偷懒之前都抬头看看黑板旁的倒计时牌，那可不仅仅是单纯的数字，那是留给你们最后的作战时间！”

　　祝清言低头翻了翻手里的资料，发现七中和她之前学校用的是同一本。

　　蔡老师又宣布：“明后两天举行开学测验，我根据这个成绩给你们排座位。”

　　同时，他又睨了一眼台下的祁溯，“某些同学，假期作业一片空白的事我就不计较了，测验成绩要是掉出年级前十，我就让你这学期没一天好日子过。”

　　“咣当”，祁溯故意表现得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气一般，任由脑袋砸向桌面，以示抗议。

　　祝清言听着这清脆的声响，心想这人的铁头功练得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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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课前，蔡老师递了祝清言一个眼神，示意她来办公室。

　　祝清言订正完手边的错题，起身往出走，却被身后的一道声音叫住——“祝同学，”

　　她回头，看见祁溯稍显认真的神色。

　　“就是，今天早上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希望你不要介意。”第一次和新同学见面，就骗了人家，饶是祁溯惯常脸皮厚，也有点愧疚。

　　话音刚落，他身旁那个叫作陶珉的男生就嗤嗤笑了起来，“祁溯啊祁溯，你也有今天。”

　　祁溯头也不转地一把薅住陶珉的头发，不顾挣扎，把他整个人按到桌底。

　　祝清言静静地看着两人闹腾，了然点头，轻声道：“没关系。”

　　祁溯顶着这道干净的眼神，千载难逢地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以后你有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找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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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清言来到蔡老师的办公室，他抿了一口茶水，缓缓开口道：“你的家庭情况我都听说了，目前你是借住在南城的小姨家，对吧？”

　　“是的。”祝清言的父母很早就离异了，她跟着母亲。

　　她母亲是个事业型女强人，前几年受公司外调去海外发展事业，自那以后祝清言就跟着外婆生活。今年她升入高三，母亲想着南嘉七中的师资力量更强大些，就让她来小姨家借住，方便转学。

　　好在小姨很疼祝清言。

　　祝清言从小亲情缺失，她自己陪着自己长大，只是极偶尔地，望着大街上幸福的一家三口，她也会感到一点孤单。

　　只有一点点而已。

　　蔡老师叹了一口气，把一沓资料递给祝清言：“这是七中的校园介绍和日常作息，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

　　他放下茶杯，又补充道：“还有今天早上的那个祁溯，有事尽管麻烦他，他闲得很。”

　　祝清言回忆起来时路上的年级红榜，祁溯的照片明明挂在第一排偏左的位置。她真是有点好奇，一个成绩优异的人，是如何在老师心里留下这么……恶劣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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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教室后，祝清言的同桌热情地向她打着招呼，“我叫林枝夏，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哦。”

　　祝清言礼貌地点了点头，面对热情的朋友，她总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在林枝夏没有让她为难，主动找到话题：“你之前是在哪所学校啊？怎么高三突然转学了呢？”

　　“之前在晋城二中，转学是因为家庭原因。”

　　祝清言话音刚落，后座就传来一声夸张的惊呼，陶珉道：“晋城二中超级牛逼，我表哥就在那念书，传说他们学校每年组队上清北。”

　　祁溯被吵醒，他抬起毛茸茸的脑袋，白了陶珉一眼：“你表哥牛逼又不是你牛逼，嚷嚷什么呢。”

　　陶珉不服气，鉴于今早出卖队友的行为，他不敢吭声。

　　一旁的林枝夏倒是来兴趣了，“哎祁溯，你是怎么知道清言是新生的，还能那么精准地在校门口等到她。”

　　祁溯直起身子，和祝清言对视一眼。

　　祝清言发现他的眼睛很亮，黑白分明，像是不掺着任何杂质一般。

　　“昨天老蔡叫我来帮他打扫办公室，我在他的办公桌旁随便一瞟，就看到了一张贴在新生登记表上的美丽的蓝底小二寸。”他看着林枝夏一脸质疑神情，举起右手发誓：“我真的不是偷看啊，要是偷看的话陶珉今晚就变秃头。”

　　陶珉身处食物链底端，敢怒不敢言，只能一脸怨念地听祁溯继续讲故事：“今天早上我看时间来不及，本来都想放弃挣扎听天由命了，结果在那朦胧雨幕中，我看到一位下了出租车迎面走来的少女。”

　　祝清言随口接道：“然后你就开始招摇撞骗了。”

　　由于她神色一直都是淡淡的，所以刚一开口怼人，陶珉和林枝夏立刻捧腹大笑起来。

　　祁溯愣了片刻，无奈看向她：“果然还是记仇了啊。”

　　祝清言露出一个极浅的的微笑，懒得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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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节课后，雨停了，全校师生集中在操场，校长将进行新学期致辞。

　　蔡老师组织好队伍，发现祁溯又不见了。他很淡定，甚至可以说是习以为常，面无表情地拍了拍陶珉的肩，“告诉祁溯，检讨字数加到一千五。”

　　陶珉立刻幸灾乐祸，积极点头。

　　回到教室后，祝清言发现桌子上摆着一杯奶茶，她抬头迷惑地看向四周。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区区一杯奶茶，聊表歉意，收下之后就当今早什么都没发生吧。”

　　祁溯低头与祝清言对视，他看着对方有点懵的眼神，心中毫无预兆地柔软下来，像是泛起一层绵密的气泡。

　　祝清言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客气，忙推拒道：“其实我没有生气，你不用……”

　　没等她说完，话就被打断了，“这可是我仗着和奶茶店老板关系好，特意私联求他跑腿送来的呢，你要是不喝，这杯奶茶的使命就无法完成了，它会变得比我还伤心，从此江湖上又多了一杯伤心的奶茶。”

　　祝清言被祁溯的花言巧语绕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点头，收了下来。

　　祁溯见状，回到座位，乖巧坐好。

　　祝清言插上吸管，尝了一口那杯尚余温热的奶茶。

　　茉莉奶绿，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