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太宰的记忆-Side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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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有太宰的无效化异能对【书】会失败的心理建设，但是所有人都没想到[人间失格]+【书】组合在一起后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织田作醒来时，太宰和安吾都还处于昏迷的状态，他们都依然在车里，书散发着白色的光晕摊开漂浮在半空，除了三个人类和兔美，车厢内的一切物品像被时间停滞了一样无法交互——车门无法打开、按钮按不下去、方向盘也不能转动。
兔美判断出安吾和太宰没有大碍，只是受到冲击昏迷，过一段时间应该就会自然醒来。织田作是因为经历类似的事件已经有非常多的经验，所以醒得最早。
饶是织田作没在意过，但在发现自己在昏迷一道上已经可以称得上经验丰富时，也感觉有点头大。
——希望穿越体质问题早日解决。
车厢内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车厢外则是另一番天地，窗外的风景自动变幻着，就像是在体验自动镜头的VR游戏一样，当有人或物与车厢内重叠时，外物就会呈现半透明的质感从车厢内穿过去。
织田作很熟悉这种感觉，在梦境回忆时他经常以第一人称的视角‘观看’织田作的记忆，现在也是相似的情况。应该是整个车都被锚定成了记忆主人，车窗外的风景便是这个人的记忆，在随着这个人移动而变幻。
在路过可以看到倒影的地方时，织田作可以看到记忆主人的身影——是少年[太宰]，大概十五六岁左右，身穿黑西装三件套，披着黑外套，右眼上缠着绷带，左脸上贴着纱布。
这个[太宰]的精神状态显而易见的差，他的眼神黯淡无光，给人的感觉像一只烧死的黑猫。他全是上下都散发着求死的信号，好像活在世界上无时无刻不令他痛苦，而死亡是解脱的唯一出路一样。
看到这样的[太宰]，织田作只能在心里叹息，因为他知道这里是无法改变的过去，长大后的太宰虽然偶尔也会显露出丧气的一面，但总体已经不需要人过多的担心了。
人都是会慢慢成长的。
他关注的是另一点——太宰真是从小就对给自己缠绷带情有独钟。
织田作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青年太宰，对方脸上倒是没有绷带了，但脖子和四肢上依旧缠着不少。
——如果这么喜欢的话，以后送礼物时选择绷带说不定能让太宰开心。
因为隔壁世界的太宰一般是往左眼上缠绷带，眼前记忆里的[太宰]缠的是右眼，织田作合理推测他们所处的记忆点应该是此世界太宰的小时候。
联想到在他们一车人被拉到这个奇怪的空间前，太宰正在对书使用异能。极有可能是无效化异能与【书】发生了什么反应，才造成了现在的处境。
感觉偷看人家记忆不太好，织田作眼观鼻，鼻观心，尽力将注意力留在车厢内，观察起一切问题的源头——【书】。
除了发着白光飘在空中，【书】看上去和一开始没什么区别……不，还是有区别的。
摊开的书页上出现了文字，还在不断增加着，写满一页就翻过一页继续，但神奇的是书的两侧厚度一直没有变化过，好像翻过的书页没有实体一般。
织田作仔细观察，看到书页上刷出来的都是些好想死，今天也好无聊，这个世界全是些无趣透顶的人之类的话……
——糟糕，好像不小心看到了太宰的心里话。
连思考都不需要，看到的瞬间织田作就知道这些文字意味着什么，感觉就像是未经允许偷看了朋友的秘密日记一样，他有一瞬的心虚，回头看了一眼太宰，发现对方依旧没醒，赶紧将注意力从文字上移开。
——不仅外面可以看到记忆，里面还同步直播心里想法……要是梦境回忆也有这种功能就好了。
发现这个空间彻彻底底将太宰的隐私暴露在外，织田作不免升起几丝同情之心。直觉太宰如果醒来后发现自己居然要面临这样的境况，这个心思敏感的，喜欢把一切都藏在面具下的人，说不定会想一头撞死在车窗上了结自己的性命……
……得赶紧想办法关掉【书】。
织田作尝试将【书】合上，但在将手覆上书封时，像是触发了什么条件一样，书页哗啦啦地快速翻动起来，车窗外的景象也被拉长扭曲变形，如同进入了高速通道。
织田作赶紧松开手，随着他离开，书页渐渐停止翻动，窗外的景色也再次变得正常起来。
织田作良好的目力让他看清了书上新出现的文字——
[中了大概8枪，这下真的要死了……
跑不动了，痛，去哪里，到哪里去……
我记得，这附近有一个‘无风地带’……
就是这里，无论是怎样的恶徒都不会靠近的房子，住着连黑手党都惧怕的存在，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好痛啊，好痛，伤口好痛……
不知道这回能不能顺利去死，好想死，想死……
好痛，痛，真的好痛……
……]
织田作因为[太宰]的心理活动心头一凛，下意识想要冲下车查看情况，然后被如山石般巍然不动的车门拦下，才想起这里只是回忆，只是太宰曾经的一段记忆。
既然青年太宰如今还好端端地睡在边上，就说明少年的他最后一定脱离了险境。
就算知道不会有事，织田作依然放心不下，趴在车窗上观察四周。
窗外看天色应该是清晨，单看风景，是一派和谐，甚至可以称得上普通至极的居民区。四周非常安静，对面的公寓在柏油路上落下黑色的长影，种在树篱里的凌霄花，在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声，远处还有长途卡车擦过路面的声音。*
如果不是【书】上明确写出[太宰]身中数枪，织田作也许会误认为他只是坐在楼梯中央等人而已。但往后看就知道，蜿蜒的血迹沿着楼梯淌下，可以看出那人是如何艰难地爬行着，将垂死的躯体移动至此。
[太宰]在心里用了‘无风地带’这个少见的词，织田作知道那是在描述因为一些原因导致无人敢犯案的地区。比如再猖獗的毒贩也不敢在米国华盛顿兀兴腾特区宾州大街贩毒——FBI总部就建立在那里。
——横滨也有‘无风地带’吗？会是谁住在这里？就是他救了[太宰]吗？
织田作并没有等多久，楼梯尽头房门的门把发出咔哒一声，被人从里面缓缓打开了。
红发的青年半开房门，低头看看倒在地上的[太宰]，又抬头看看四周。
看清那人面容的一瞬，织田作呼吸都凝固了。
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脸，是更大一些的织田作，是这个世界的[织田作之助]。
安吾说过，织田作与太宰君是08年认识的。现如今的时间点就非常明确了，正是这个世界[太宰]与[织田作之助]相遇的那一天，2008年的某一日。
织田作突然有一种既视感——相遇之日，他与自己世界的太宰相遇的那天，也是打开门就看到了尸体一般倒在门前的少年。
——太宰，你原来是在cosplay自己吗……
——我们一周目的相遇，也是这样的吗？
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现在心情的织田作偷偷看了一眼【书】，发现躺在楼梯中央的[太宰]果然是在装昏迷，正在对青年织田作评头论足，后面是一堆计谋预演……还是别看了。
发现太宰非常喜欢装昏迷，织田作再次看了后座上的青年太宰一眼，完全无法判断对方到底是真的在昏睡,还是在逃避现实不愿意醒来。
看到窗外的青年[织田作之助]正在将伤员[太宰]往屋里搬，织田作知道自己并不需要再担心外面[太宰]的情况，既然选择救人，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将[太宰]照顾好。
织田作再次尝试关闭【书】，他伸出一只手指试着翻页，窗外的景色瞬间被快进。在满篇谩骂和抱怨、希望[织田作之助]赶紧厌烦把自己赶出去的心里话中，他看到[织田作之助]正坐在床边给[太宰]喂食；再翻下一页，[太宰]满心不可置信，在心里大喊虽然我看不出手法但这家伙一定是作弊了——抬头一看，是两人正在打牌的情景。
原来【书】真的将[太宰]一生的记忆进行了提炼，书页就是时间线。
——要是我的记忆也能被这么提炼出来就好了。
饱受缺失记忆问题烦扰的织田作有点羡慕。
想着也许翻到最后【书】就会合上，织田作试图直接翻过一沓书页，但是【书】似乎并不提供这种功能，他只能一页一页翻动，效率极差。
或多或少的，他看到了一些[太宰]和[织田作之助]之间相处的记忆。
这个世界的他们相遇的故事其实很简单，无法对倒在门前的伤员见死不救，前杀手退役后成为了邮递员的[织田作之助]捡回并救治了一心求死的[太宰]。
虽然被[织田作之助]杀手时代遗留的麻烦找上门，但是他们顺利解决了事件，在相处中，两人不知不觉就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最后，为了规避因为杀手身份带来的其他后续麻烦，[太宰]邀请[织田作之助]加入港口黑手党。
原来这个世界的[织田作]加入了港口黑手党。
虽然记不清27岁的自己在干什么，但是无疑肯定与港口黑手党并不沾边。就像本应该成为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太宰在这个世界选择叛逃一样，这大概就是两个平行世界之间的差异吧。
“好了我决定了。就是织田作了。”[太宰]突然说，“就用织田这么短的名字称呼而言，你也太奇怪了，而用织田作之助来叫又太长了。你就是织田作了。之后有人问起你名字的时候，就这么回答吧。”
[织田作之助]只是问道：“织田作？好奇妙的称呼啊。像农民一样。我有称呼变更权吗？”
“没有！”
“没有吗……”
[织田作]喝了一口酒说道。
“没有那就没办法了啊。”*
——好像自己也说过类似的话。
——原来‘织田作’这个叫法是从这里开始的吗？
没有自己想起来，感觉有点可惜。但是对他们之间的过去更加了解了一些，织田作又有点开心。
为此，他停下翻书的动作，打量窗外聊得正欢的两人现在所处的环境。
Lupin酒吧——他记得在新世界与太宰认识不久时，太宰就想拉他一起去那喝酒。
那时他们因为未成年被禁止入内，现在织田作知道了，原来这个酒吧真的与他们有不解之缘。
怪不得太宰那时没多想就带人去了，这个世界的[太宰]在这里喝酒时明显也没成年，不同世界间的差异又一次从细节体现了出来。
——但这么一页一页地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翻完。
在织田作面对【书】发愁时，前座终于传来了第二人的动静。
“唔……”安吾晕晕乎乎地坐起来，看到车窗外身在Lupin酒吧的[织田作]时瞬间被吓醒，“织田作先生？”
发现窗外的人对他视若无睹后，昏迷前的记忆涌上心头，安吾扶正了眼镜，回头就看到织田作和飘在半空的【书】：“……什么情况？”
“我们好像被吸进【书】里了，我也不是很确定。不过我们三个都没有受伤，只是昏迷。”织田作解释道，“【书】提取了太宰的记忆，车窗外呈现的是他的回忆。”
“这……”常与情报打交道的安吾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看太宰依然人事不省地睡在车后座，脑袋上滑下汗滴，压低声音说，“太宰的记忆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不想出去就被他灭口……有什么方法可以终止【书】的运行吗？”
“我没有成功。”织田作被带着也压低了声音，“请安吾先生试一试？”
“……没办法了。”
安吾看了一眼车窗外的[织田作]，下定决心，回过身伸手试图将【书】合上。
与织田作触碰书时类似的跳页现象再次出现，安吾吓了一跳，迅速收回手，在快进结束后，他们出现在一间堆满了文件的房间中。
“请不要再靠近这边了，你们身上很臭。”*
[坂口安吾]的声音在车窗外响起，是织田作从未听过的粗鲁语气。
安吾瞳孔地震，向车窗外看去。
年轻了一些的[坂口安吾]坐在桌子后，头也不抬地填写着什么，满脸写着嫌弃。
“把死者身上的物品放到桌子上然后退下，在我问你们话之前不要开口。”*
虽然看不到视角主人的外形，但看边上[织田作]满身的烂泥和油污，可以想象记忆主人[太宰]此时的外形也一定非常埋汰。
“你是新人对吧？”[太宰]问道：“方便的话能借用一下浴室吗？正如您指点的那样，简直臭得不行——”
“我说过了吧，让你们不要开口。”*
车内的安吾露出了怀念而悲伤的神情，他伸手触碰车窗。
“这是我们三个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安吾低声说，然后笑了起来，“还好闻不到味道，他们当时真是臭得连野猫闻了都会从一公里之外逃之夭夭。”
车窗外的气氛相当热闹，通过他们之间的对话可以得知，那时横滨发生了相当严重的黑邦战争，[坂口安吾]身为会计事务所的新人，在没有任何利好的情况下为所有死去的人做了人生记录。
因为是第一次在黑手党内部发现这么有意思的人，[太宰]和[织田作]强硬地拉上[坂口安吾]一起去喝酒聊天，他们就这么成为了朋友。
看到年轻的自己被[太宰]和[织田作]欺负得惨叫连连，安吾不忍直视地收回视线。
没有给安吾更多的伤感时间，他观察【书】，很快发现了不对的地方：“等等，这书上写的，该不会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织田作点头。
“……这下真的死定了。”
安吾头上滑下冷汗，他同样想到也许可以将【书】翻到最后以达到关闭的效果，但这是一个人一生记忆凝炼成的【书】，又是太宰那样心思细腻、内心活动丰富的人，他闭着眼睛视死如归地翻了半天，车外的时间大概只过去了半个月。
虽然织田作也尽力将注意力击中在车厢内不要乱看，但是流入耳中的只言片语也令他得知，太宰年轻时候，真是干了相当多不得了的事情……如果被抓，最少也得坐一辈子牢那种。
织田作渐渐察觉不对——太宰昏迷的时间实在太久了。
他凑近太宰，发现对方眼球在高速转动，是在做梦的征兆。也就是说，在他们翻动书页的时候，太宰很有可能也在跟着做梦，在【书】合上之前，太宰应该都不会醒来——这应该算是个好消息，对他们两方来说都是。
突然想起这个车厢内还有第三‘人’，织田作呼叫兔美：“兔美，也许你也可以尝试触碰【书】。”
“我吗？”兔美依言现身。
“之前外人碰触【书】时，【书】都会跳到太宰与那个人初识的时间点。兔美与太宰相识时间不久，也许可以很快跳到最后。”
“好的，兔美试一试。”兔美分出一部分机体飞向【书】。
安吾闻言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他之前一直保持着别扭的姿势趴在驾驶座上翻书，现在终于可以休息一下。
两人有些紧张地看着兔美碰触【书】，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虽然身为机器人，兔美却可以在这个特殊空间自由活动，【书】并没有将兔美归类为物品。兔美的碰触令【书】的跳页功能成功生效，时间转瞬来到兔美第一次出现在车内的时间点。
在飞速流过的时光中，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那几乎被染成黑色的特殊书页让织田作留意到窗外同时闪过的画面——[织田作]闭上眼，似乎很满足地笑了。
是这个世界[织田作]之死的那刻。
——最后，是笑着离开的啊。
织田作心情有些复杂。
——不知为何，有点想念太宰。
“成功翻到最后了！”兔美开心地喊道。
织田作收回思绪看向【书】。如兔美所言，不知不觉，【书】左侧的书页已经翻过最后一页，可以看到空白的封底。
窗外的景色变成了他们在车厢内告别时的场景……两个车厢几乎重合，看着还挺奇妙的。
太宰在昏迷前最后的想法呈现在几人面前：[无效化会与【书】形成异能特异点，不能再继续了。]
“异能特异点，原来如此。”安吾似乎知道什么，“如果是特异点，那发生什么都不奇怪了。”
“异能特异点？”织田作疑惑。
“……”安吾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神情落寞下去，他沉默一瞬后解释道，“异能特异点是一种极端罕见的现象，一般发生在多种异能相互作用的情况下。因为无人知道到底是什么原理，所以也无法预测出现特异点后会发生什么。
“曾经有人因为特异点的关系变成巨大的魔兽差点毁灭横滨，我们三个现在只是被卷进【书】里，也许可以称得上是幸运了。”
“是四个哦，还有兔美！”正在推书封的兔美探出头，“织田作，兔美关不上【书】，请帮帮我。”
“抱歉，小兔美。”安吾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
“没关系啦。”小兔美可爱地摆摆手，隐去身形回归本体。
此时窗外已经完全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织田作有些紧张地缓缓伸手碰到了【书】，这回没有任何异常发生，他非常顺利地合上【书】。不过【书】依旧漂浮在半空，并没有掉下来。
“嗯……”
一直没有动静的太宰发出鼻音，缓缓睁开眼。
【书】仿佛就是在等太宰清醒的这一刻，不祥的翻动声再次在狭窄的车厢内响起，所有人的视线同时惊讶地看向半空。
“怎么会？明明太宰君已经醒了。”
这回，【书】散发出不祥的红光，再次摊开，书页飞速从最后一页往前翻动，窗外的景色也跟着开始变幻。像是要特意彰显此次非同寻常一般，车厢剧烈颤动了一下，无数画面和场景重叠着出现，就像是一口气展开了无数人的记忆一样，叫人完全分辨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也有例外——是太宰治和兔美。
在信息洪流的冲刷下，太宰似乎能分辨出那些场景和画面意味着什么，他的的表情从茫然，到震惊，到不可置信，最后转变成苍白。
兔美则是靠着高超的算力将所见全部录下，再逐帧进行分析归纳，以此得到了令它产生震惊情绪的结论。
【书】的翻页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很快它停在了某一页。
一个书房场景出现在窗外。
来不及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安静的空间内，响起了书落在地上的声音。
不是车厢内的【书】，【书】还发着红光漂浮在半空，是‘外面’传来的动静。
一本和【书】一模一样的书落到了地上，透过玻璃的反射，织田作可以认出在那本书边上，站着一个他绝对不会认错的人。
——是左眼绑着绷带的太宰。
——是他的‘太宰’。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太宰的记忆-Side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