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真不想造反》秃头的二哈

6、第 6 章

　　与此同时，比起王嬷嬷满脸的焦急和担忧，刘璟却丝毫不觉得贤妃会伤害自己。

　　虽然刚开始他没反应过来有些发愣，但这会儿他已经彻底放心了。

　　想明白了，于是刘璟就安安静静地呆在了贤妃怀里。

　　一个因为失去孩子而变得有些痴的母亲怎么会伤害一个孩子？

　　刘璟看着贤妃满是慈爱的眼神，在心底暗自摇了摇头。

　　至少眼前的人不会。

　　贤妃低头，见刘璟乖巧的模样没忍住将自己的脸往刘璟的小脸上贴了贴。

　　感受到脸颊那儿传来的脆弱跟柔软，贤妃脸上满是惊奇和满足，与此同时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痛楚。

　　在贤妃将脸贴上来的一瞬，刘璟有些怔愣，原来母妃的怀抱是这样的。

　　也不知怎得，在贤妃将脸快要移开的时候，刘璟竟鬼使神差地主动将自己的脸颊往贤妃那儿贴去。

　　贤妃明显怔愣了一瞬，眼底立马就染上了柔色，紧接着嘴角的笑容漫开到了全脸，

　　“母妃的皇儿真乖。”

　　见贤妃在朝自己笑，刘璟也朝着贤妃咧开了嘴角，看起来是天真又灿烂。

　　贤妃似乎是怎么也看不够般，一直盯着刘璟瞧。

　　看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去拉拉刘璟的小手，再接着满脸温柔地抿嘴朝着刘璟笑。

　　刘璟乖的过分，在贤妃碰到自己的小手的时候，还会用用手指头去勾贤妃的手。

　　看贤妃这副模样，刘璟不知怎得居然觉得心底有些发涩。

　　王嬷嬷虽然会抱他，但很少。

　　更别说自从知道自己听得懂周围人的说话时，几乎就不会抱他了，也几乎很少逗他玩。

　　说自己是主子，她是奴才，这样会坏了规矩。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一个人躺在床上，自己翻跟头玩。

　　上辈子虽然他一直被老爹细养着长大，可母亲这个角色的缺失一直是他内心的缺口。

　　说实话，在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婴儿的时候，他其实最开心的就是这辈子他的母妃还在，他也是有母妃的孩子。

　　开始的那几个月，他几乎每天都在盼。

　　可谁知……

　　刘璟吸了吸鼻子，努力将眼眶的湿润压了下去。

　　此时的刘璟不知道，他的生母—平贵人还可以做的更绝。

　　王嬷嬷看着贤妃小心翼翼的模样，眼底的心酸一闪而过。

　　就连贤妃这个和小殿下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都可以这般对待殿下，可殿下的母妃却……

　　罢了，既然贤妃没有伤害殿下的意思，她又何必为难。

　　就算贤妃已经这样了，可皇上依旧让贤妃位居一殿之主，那就说明贤妃娘娘在陛下心中占有一定的地位。

　　跟贤妃娘娘交好，对自家小殿下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这样想着，王嬷嬷便没有再去阻拦贤妃，只不过一直注意着贤妃和刘璟这边的情况。

　　其实她这样做还有一个原因，她心底其实对贤妃隐隐升起了一些同情。

　　贤妃一直留着刘璟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刘璟已经七个多月了，自然可以吃辅食，贤妃早早就让小厨房的人给刘璟准备了。

　　贤妃抱着刘璟，用勺子舀起蛋羹，一口一口地亲手喂刘璟吃起来。

　　怀里的孩子白白嫩嫩的一团，无论是自己喂什么，都会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完，乖巧的不得了。

　　看着刘璟清澈如水的眼睛，贤妃心底顿时一片柔软。

　　她的皇儿生的可真是好看，尤其是这双眸子，水润润的充满灵气。

　　贤妃的脸上满是温柔的笑。

　　素白和素香看着这一副场景，暗自红了眼眶，自家娘娘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此时两个人心中不约而同飞快地闪过一个想法，说不定小皇子就是娘娘的孩子。

　　说不定就是小殿下舍不得母妃，然后托生在这位殿下的身上来找娘娘了，

　　不然怎么说得通？

　　小殿下夭折后不久这位小皇子就出生了，而且在娘娘怀里还这么乖巧。

　　用完晚膳，贤妃本来还想将刘璟留下来。

　　还是素白她们好说歹说刘璟认床陡然换地方会不适应，然后再三保证说明日还可以看见小皇子的时候，贤妃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让刘璟回去了。

　　就连王嬷嬷这个旁观的人，都能看出来贤妃对待刘璟时的耐心和细致，更何况是刘璟这个当事人？

　　刘璟知道贤妃这是将自己当作她失去的那个孩子了，同时也明白自己的生母并不是贤妃，可越是知道这些事实，他就越是忍不住想要亲近贤妃。

　　他不忍心让这个发痴的母亲失望。

　　刘璟不知道真正的母妃是怎样对待自己的孩子的，可他知道他想象中的母妃是怎样的。

　　至少不应该对自己的孩子不闻不问。

　　等到王嬷嬷和刘璟回去之后，天色已经朦胧了。

　　本来不应该这么晚的，可耐不住贤妃几次三番地跟出来，一来二去时辰就不早了。

　　王嬷嬷陪着刘璟呆了一会儿，见刘璟有些困意，就开始哄着刘璟睡觉。

　　刘璟是有些困没错，但一粘到床上的时候他反而没有睡意了。

　　他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出贤妃那双温柔的眸子，可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出一个声音说，这一切都是假的，他的母妃是平贵人。

　　两个想法在脑海里不断地撕扯，反而让他更加清醒。

　　但他知道要是自己不睡着，王嬷嬷就会一直等着直到自己睡着了为止，于是刘璟就闭上了眼睛没动。

　　一会儿后，见刘璟躺在那儿没有反应，王嬷嬷就以为刘璟睡着了。

　　因为平时这个点儿，刘璟一般都已经休息了，所以王嬷嬷丝毫没有意识到刘璟在装睡。

　　“殿下?”

　　王嬷嬷小声地试探出声，半响见刘璟没出声。

　　睡着了。

　　王嬷嬷揉了揉眼睛，打算去赶紧小塌子上歇会儿。

　　今日在贤妃娘娘那儿，几乎一下午她的神经都时刻紧绷着，这会儿回来了，才觉得分外的累。

　　唉，人老喽。

　　也不知道自己这把老骨头能撑多久，捶了捶自己的后背，王嬷嬷缓缓往榻子那儿走去。

　　躺在了塌子上，王嬷嬷昏昏欲睡，几乎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就听到门那儿传来了异常的响动，王嬷嬷吓得立马就惊醒了过来。

　　这么晚了，会是谁？

　　　屏住呼吸，王嬷嬷轻手轻脚地走到门了那儿，就在她将耳朵贴在门上打算继续听声响的时候，璧荷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王嬷嬷，你把门打开，是我们小主，平贵人。”

　　声音压的很低，要不是王嬷嬷将耳朵贴在了门上，再加上几乎每日都去璧荷那儿求见平贵人，王嬷嬷也不会反应过来门外的人是璧荷。

　　平贵人这么晚来这儿？

　　王嬷嬷有些疑惑，心底暗自戒备起来。

　　恐怕没什么好事儿，不然看自己的孩子用得着这么偷偷摸摸的吗？

　　就算她私心里觉得平贵人没安好心，但王嬷嬷还是将人放了进来。

　　她只是一个奴婢，确实没有资格将小殿下的生母阻挡在门外。

　　“贵人安好。”

　　等看到门外的平贵人时，王嬷嬷小声行礼道，虽然这儿离里间有一段距离，但她还是怕吵醒刘璟

　　见平贵人往里间那儿看，王嬷嬷又小声补充道：“小殿下刚刚睡着。”

　　所以您这个点儿来，也不是来看小殿下的吧。

　　王嬷嬷在心底笃定道，但她不敢将实话说出来，只好委婉地提醒平贵人刘璟睡着了。

　　希望平贵人小声些，别将小殿下给吵醒了。

　　平贵人就像是没听见王嬷嬷的话一样，反而朝着璧荷说道：“你去，将门关上，然后守在外面，别让任何人靠近。”

　　说完，也不管王嬷嬷，径直往里间走去。

　　反倒是璧荷朝着王嬷嬷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示意她会小点声的。

　　“是，小主，”璧荷领命下去了。

　　见平贵人这番模样，王嬷嬷有些紧张，她有些害怕平贵人会对小殿下做什么事，立即就跟了进去。

　　其实刘璟在平贵人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动静，就只是静静地躺在那儿，他想知道究竟是谁进来了。

　　王嬷嬷不动神色地往刘璟那儿挡，暗地里用眼睛来回扫周围有什么趁手的东西，万一平贵人要做什么事，她还可以撑一阵子。

　　平贵人选了离刘璟最远的一个矮凳子上坐了下来，嫌恶地瞥了一眼刘璟，而后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般立马就移开了眼光。

　　“本贵人问你，平素里，除了你还有谁贴身照顾床上的那个？”

　　本贵人？

　　刘璟屏住呼吸，这么晚了，还能随意进入他的屋子，又自称是贵人，那……

　　肯定是他的母妃无疑了。

　　可就这般厌恶自己吗？

　　提到自己的时候，宁愿称呼“床上的那个”也不愿意叫他一句“皇儿”

　　刘璟知道他的母妃不待见自己，他也一直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可此刻让自己直面这些的时候，他发现他还是有些无法坦然面对。

　　王嬷嬷自然没错过平贵人的神色。

　　被平贵人明晃晃的嫌恶刺得眼睛发疼，此刻，王嬷嬷的面上再也强装不出恭敬，但怕平贵人看到，于是只好低下头回道：“回贵人，只有我和李善两个人照顾小殿下，奶娘平日里喂完奶就离开了。”

　　明里暗里挤兑她们，就算有人想来照顾小殿下，你会同意吗？

　　王嬷嬷气得发抖，只好用力抵住后牙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失态。

　　“哦，那你和李善记着了，日后反复在他面前念叨他的母妃是贤妃，不是本主，以后也不要让他知道，至少是不从你们嘴里知道。”

　　平贵人摆弄着手腕间海棠色的手镯，神色平淡地说出了这句话。

　　那语气无所谓的就像是说她要让出去的阿猫阿狗，而不是一个人，更不是她亲生的孩子。

　　不，就算是一个阿猫阿狗，但凡是个人还会有一丝舍不得。

　　她有心吗？

　　刘璟这样问自己。

　　她没有。

　　在听到平贵人就那样语气平淡的说出将他送人的话，刘璟整个人就那样僵在了那儿。

　　原来还可以这样将一个人的心剜出来。

　　半响他才反应过来。

　　王嬷嬷一惊，啪地一下就抬起了头，先是飞快地朝刘璟那儿看了一眼，而后陡然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小殿下睡着了。

　　听不到就好。

　　她可一直都知道小殿下有多么渴望母妃的疼爱，要是醒着听见平贵人要将他送出去，殿下该有多伤心啊。

　　可就算这样，王嬷嬷依旧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王嬷嬷暗自抹了把眼泪，回道，

　　“是，贵人。”

　　“我不管你怎么做，本主都要你们从现在开始，日常中都要给他灌输一个事实，他的母妃是贤妃，见到贤妃要喊母妃。”

　　说到这儿，平贵人摆弄腕间镯子的动作一顿，脸上隐隐闪过一丝隐秘的快感。

　　贱人配小煞星，活该就是短命的模样。

　　“哦，对了，”平贵人起身，语气中满是欢快，“我听说你今日带着他去贤妃那儿了？做的好，既然明日贤妃还想看到他，那明日就先由我带着去吧，毕竟我也好久没有去看看贤妃姐姐了，也不知道姐姐身体怎么样了，我也有些担心。”

　　说着担心贤妃，可平贵人的脸上满是扭曲的幸灾乐祸。

　　那个贱人最好已经疯癫了，然后直接将那个贱种给掐死，这样也就省得她日后又得做局了。

　　平贵人猛然转身，对着王嬷嬷阴恻恻地说道：

　　“王嬷嬷，既然你这么护着他，那就好好听本主的话带着他多去贤妃那儿转转，要是让本主知道你阳奉阴违。”

　　“哼。”平贵人话锋一转，语气陡然狠戾道：

　　“我虽然动不了你，但他……”眼里的威胁之意显而易见，说罢没再看王嬷嬷一眼平贵人就离开了。

　　平贵人一离开，王嬷嬷顿时发觉自己手心中满是冷汗，但她顾不上腿软，立马就朝着刘璟那儿小心翼翼地走去。

　　她实在是害怕，小殿下会听到这一切。

　　王嬷嬷不敢有多余的动作，甚至不敢掀开那一层帷帐。

　　许久，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道：

　　“殿下，”

　　周围寂静的可怕，王嬷嬷只听到自己的心砰砰地跳个不停。

　　没声音。

　　万幸，小殿下没醒来，王嬷嬷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

　　平素里小殿下要是醒着，只要自己一出声叫他肯定会给自己反应。

　　既然没有声音，那就说明小殿下睡熟了。

　　王嬷嬷一脸庆幸地松了一口气，但眼角却不由自主地浸满了泪。

　　造孽啊！

　　可此时的刘璟整个人几乎麻木地躺在了那儿。

　　全程，他一个字不差地全听进去了，甚至就连母妃的语气他也没能落下。

　　一直以来，他还可以欺骗自己说，他的母妃是为了保护他，所以才故意在众人面前做出一副冷淡的样子来。

　　可现在？

　　将一切都撕开之后，刘璟就再也没办法骗自己了。

　　他突然发现，原来还可以这样不动声色地将人凌迟。

　　先是想要弄死他，现在又要将他送给别人，这样的人绝对不是他的母妃。

　　既然都已经不要他了，那他这样摇尾乞怜还有什么意思？

　　有些东西既然得不到，那他就不要了。

　　刘璟缓缓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