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卡芙篇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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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你的名字一样美丽。”尼姆歪头冲卡芙浅浅一笑。那笑容是如此的干净澄澈，像是污泥里绽放出的洁白的莲。
对于美貌的称颂，卡芙其实早已听腻。自她3、4岁始，当那天生的风流妖娆再也不能被稚嫩的皮相所困，那朵名为“妖冶”的罂粟便施施然伸展枝叶，肆意绽放，从她的眼梢唇角，从她的发丝裙边荡漾开来，让所有人都为之震颤。
“世界上最锋利的刀，是卡芙的裙角”，这是当年在罗姆族流传甚广的一句谚语。然而，在这样一个窘困黑暗的境遇下，竟然还有人愿意青睐于此，反倒让卡芙觉得惊讶。
她不由得挑了挑眉，和尼姆一起笑了起来。少女们清脆的笑声如石子投湖，漾起一片令人安心的涟漪，周围人们的表情也从恐慌逐渐变得放松下来，可又有谁能料到，这是命运最后的温存。
接下来的几天，尼姆成了卡芙最好的朋友，她们共同照顾保护着修拉德，让这个还在咿呀学语的孩子尽可能过得舒服一些。为了消耗一些让人窒息的时光，尼姆向卡芙分享了她珍藏多年的塔罗牌。
“来，卡芙，抽一张吧，让神指引你的道路。”尼姆神秘地眨了眨眼。
卡芙不屑地睨了一眼，摆了摆手：“尼姆。比起神，我更相信自己。”
若真有神明，又怎会允许众生堕落至此？
尼姆却又凑近了一些，毛茸茸的发蹭在卡芙光裸的胳膊上，激起一片轻柔的麻酥，她再次怂恿道：“来嘛来嘛！就抽一张嘛！”
拗不过她，卡芙只得随意抽出一张，修长地手指不情愿地擎着纸牌，递给满脸欣喜的尼姆。尼姆珍而重之地翻看牌的正面，牌面上，一个英俊的手握权杖的男子屹立于一辆华美绝伦的战车之上，战车前，一黑一白两只狮身人面兽威严蹲坐，目光炯炯地凝视着众人。
卡芙正看着，却听尼姆却惊喜地叫道：“啊！这是战车啊卡芙！正是适合你的牌！我就知道会是战车！诸神保佑！”
卡芙并不理解尼姆的兴奋与雀跃，只是觉得少女叽叽喳喳蹦跳的样子像极了出生的小雀，她被少女逗乐了，轻声问道：“可是，它是什么意思呢？”
尼姆的表情郑重起来，连声音也连带着严肃道：“它的意思是你的光辉如同正午的太阳，炽热而耀眼，充满了企图心和行动力。”她顿了顿，目光似乎穿越拥挤的人群，穿过阴暗厚实的船舱底部，穿过汹涌澎湃的海浪，毫无滞碍地抵达神的殿堂：“在我看来，神要对你说的是：你生而有翼，何必匍匐前进，形如虫蚁。”
“我生而有翼，何必匍匐前进，形如虫蚁……”卡芙低声呢喃，如同天赐神谕。
难道神明真的会通过几张脆弱易碎的纸牌传达他的话语吗？如果他真的全能，何须如此？如果他并不全能，又何必如此？他真的能够注意到如炉的天地中，苦苦煎熬的自己吗？这句话，又能代表什么呢？卡芙陷入了沉思。
然而，神明的考验总是来得如此迅速而突然。当天夜里，正在沉睡的卡芙被痛苦的呻吟声惊醒。她揉了揉眼睛，伸手去摸本应该躺在身边的尼姆和修拉德，然而身旁空无一人。她四下寻找，却模模糊糊看到尼姆正瘫坐在不远处，瘦削双肩剧烈地耸动着，看上去极为痛苦。
卡芙连忙爬到尼姆身边，只见尼姆的面前有一摊气味刺鼻的呕吐物，而尼姆还在不断地从口中喷涌出更多的带着血丝的秽物。
卡芙吓了一跳，她轻轻拍着尼姆瘦削的背，竭力想让她更轻松一些，然而，尼姆却已然吐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将还在沉睡的修拉德推到了卡芙的怀里。
很快，卡芙惊恐地发现，不仅仅是尼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呕吐腹泻，整个船舱中弥漫着一股腐臭、糜烂和死亡的味道，如同人间炼狱。
“这是瘟疫！”不知道是哪个人失声尖叫起来。
随着这声惊呼，人群迅速散开，将呕吐的人让了出来。人们将他们围成一个圈，圈内的人们痛苦挣扎，而圈外的人们探头探脑地看着，竭力让自己离圆心再远一些，更远一些。只有卡芙还固执地守在尼姆身边，怀中的修拉德似乎也感受了不寻常的气氛，放声大哭起来。
“快……快离开这儿，卡芙，带着修……修拉德离开这儿！”尼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眼泪、涎水和着汗水淌了她满头满脸，让她看上去像刚刚从海水中打捞上来一般。
卡芙的手颤抖起来，她不想离开尼姆，但她又不得不保护修拉德，看着尼姆拼尽全力推自己离开的样子，卡芙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尼姆，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卡芙的嗓音里带着哭腔。
“你……你做得到……我相信你……卡芙……”尼姆转头看着卡芙，她的眼神明亮得吓人，在一片黑暗中灼灼发光，她的脸部肌肉都在病态地抖动着，苍白中泛着可怖的灰色，但她依然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目送着卡芙抱着嚎啕大哭的修拉德，躲到了人群的最后面。
污浊厚重的空气、嘈杂混乱的人声、不断晃动摇摆的船舱，这一切组成一曲颓丧悲凉的交响，让卡芙感觉昏昏欲睡。
突然，她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卡芙迷茫地睁开了双眼，只见整个船舱似乎笼罩在一层化不开的浓雾之中。卡芙环顾四周，惊喜地发现拍醒她的人，正是尼姆。
少女站在雾气之中，似乎是大为好转，脸上又洋溢起了二人初见之时健康温柔的红晕。修拉德不知道何时已经被她抱在了怀里，正甜蜜地睡着，发出奶声奶气的呼声。
尼姆的手暖洋洋地拂过卡芙的脸颊，声音中带着几许怜悯：“哦，我的卡芙……我亲爱的卡芙……”她的背后有一层淡淡的光晕，让她的身影映得通亮，几乎要融化在空气中一般。
卡芙呆呆地看着她，不自觉地伸出手来，想要拉住少女细滑的柔荑。
猛然间，一阵天旋地转，卡芙的脑袋狠狠磕在了船舱的壁板上，她彻底醒转了过来。下意识地，卡芙用双臂紧紧搂住修拉德，生怕他受到一点伤害。然而，双臂上却传来冰凉陌生的触感，卡芙满腹疑惑地低头一看，只见年幼的修拉德大张着嘴，早已停止了呼吸。
“不……不！”卡芙发出了如同困兽一般的怒吼。
卡芙抱着死去的修拉德，匍匐到尼姆的身边。只见尼姆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卡芙颤抖着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少女被污秽沾染的身体，在得到冰冷而又僵硬的反馈后，她再也无法忍受，崩溃大哭。
在那地狱般的日子里，数不清的奴隶因为染病被抛入大海，数不清的生命在卡芙眼前流失消泯，从最初的恐慌，到逐渐地麻木，到最后的仇恨，卡芙在这条从此地到彼方，从生赴死的大船上迅速成长，长成了一株结满愤怒之果的参天大树。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卡芙篇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