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沈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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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沈归楼上的邻居是一个怪人。
小区落座在几个山头边，由于是城市边缘，山大部分还没有开发，清明节过后上面有各种颜色点缀着山体，与小区零星灯火相互辉映。
“叮铃～叮铃～”
大门两边的灯下坐了一条纯黑的狗，声音的来源是他脖子上红色项圈上系的黄色铃铛。
兴许是沈归的到来，让它摆动了头部。
一人一狗对视了一眼遍错开了，沈归沉默着上了坡，他家就在一单元三层，不一会儿抵达了门口，把钥匙插进去的那一刻，沈归又听见了铃铛声。
“叮铃～叮铃～”在楼道回响。沈归停下了动作，往楼梯看去，等了许久，只听见铃声，不见那条黑犬上来，心想可能它上楼了，于是沈归推门进了屋，关门把灯打开。
“叮铃～叮铃～”耳边骤然回响那个声音，还夹杂着狗爪在地面跑时的“踏踏…踏踏”。
什么情况？沈归有些疑惑，一回头，房间里跑出来那一条黑色的狗，正吐着舌头冲他摇尾巴。
“……”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黑犬起身又去了另一间卧室，接着从里面转出来，跑到沈归脚边坐着。
“你要出去了？”沈归依旧在门边，手上还保持着放在灯的开关上。
“那就…”沈归把手伸向门把手准备把这条迷路的黑犬放出去时，门外突兀的响起了敲门声。
声音不大也不急，非常有规律。
是谁？在这里没有沈归认识的人，这房子是他两年前买的，由于位置不好所以他也一直没有来住，而是在外面租房子，最近公司效益不好，他再租在外面不划算，这才搬了回来。
所以在开门前，沈归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猫眼。
猫眼望去，外面一个带着鸭舌帽，穿着快到小腿肚黑色大衣的男人，看不见他的脸。
沈归问：“哪位？”
那人没有回答，而是抬脸看向了猫眼。这一抬头，让他的脸完全暴露在沈归的视野里，对方头发很长，遮住了一半的眼睛，他的眼睛很黑，没什么表情，皮肤很白，连带着唇色也是非常浅。
这个场面过于诡异，但沈归没什么害怕的心思。
“汪！”黑犬冲着门外叫了起来，爪子也开始扒门。
“你的主人？”沈归说着，开了门。
门外的人比他想象得还要高，清瘦，浑身散发着冷气。
“沈归。”那人开口，“不要乱跑。”
“你认识我？”此时，一股怪异感才爬上沈归的背脊，刺刺的麻麻的往头顶爬。
没有回答，那人眼睛一直盯着黑犬，黑犬乖巧的站在那人脚边：“回去，沈归。”
一人一狗转身往楼上走。
沈归被定在门口，浑身汗毛倒立，楼道的灯在一阵风过后熄灭了。
风里似乎还带着那边山上的味道。
那条狗，也叫沈归。
当晚，沈归没有睡着，楼上一直传来“踏踏”的小脚步声，还有若有若无的铃声。
看样子另一个“沈归”也一夜都没睡。
一晚没睡的下场就是坐在工位上时头尖锐的疼痛像是要裂开，好像全世界的夏天都在他耳朵里。
“沈老师，你黑眼圈也太重了了吧。”一个实习生妹妹拿剧本来时说道。
沈归叹了一口气，说：“嗯，没睡好。”
“不会是因为那个脂肪蚊拍老师的事情吧？不过也是，刚对接好男主，她临时反水，到哪里给她找一个符合条件的，本来帅哥就不多。”实习生刚入社会，没什么心眼，想到什么说什么，“我看沈老师你自己上好了，大家都说脂肪蚊拍老师是见了你才反水的，说男主都不如你帅。”
“哪里听来的？”沈归打断了她的话，“这种话以后不要讲了。”
实习生妹妹吐舌头走了。
沈归不喜欢别人喊他老师，他就是一个编辑的工作顺便对接影视化那边，只是这个行业，不，是各个行业好像都流行喊老师，他也就接受了。
“哎！这破工作，我真不想干了，昨天审核到半夜，听着听着感觉所有人都一个声音了。”这是负责广播剧的编辑，她瘫在椅子上，随后兴奋的起来凑到沈归身边说，“哎，你住的那里，听说政府有规划，要拆迁了，搞什么工程来着。”
“我不太清楚，没注意。”沈归是真不知道，他是冲着房价低去的，但是到那里隐约感觉小时候自己某个亲戚应该住在这边，他来过这里，所以某种冲动使然直接全款买了。
想到可能拆迁他还有点烦躁。
这时脂肪蚊拍老师的微信头像跳了出来：“沈老师，男主角我想要这个人，但好像不是圈子里的【图片】”
点开大图的一瞬间，沈归就皱起了眉头，图片上的人是他的邻居，那个“沈归”的主人。
02
顿时，头痛变得愈发难耐，那个男人虽然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可直觉告诉他那绝对是一旦牵扯上就会很麻烦的人。
「老师，你从哪找的照片？」沈归想着这种没有知名度的人否决起来不是什么大问题，但脂肪蚊拍老师那还是要给出有有正正当当的理由。
消息发出去，对面几乎秒回。
「这是在直播间截的，你不知道最近很火的你背后有鬼吗？」
沈归看完消息第一时间就是回头，除了来去匆匆的同事，并没有什么不合理的脏东西。
“叮叮”手机再次传来信息提示，沈归回头点开，是脂肪蚊拍老师发来的直播间链接，瞟到直播间名字，沈归疲劳的揉揉眉心。
还真是自己吓自己，骤然的心悸大概是没睡好的原因，调整好状态，戴上耳机隔绝外界的声音，点开了链接。
这个名为你背后有鬼的直播间在线观看人数高达3万，已是超过大部分小有名气的网红。
此时，评论区一片热闹，不停滚动的评论都围绕着最近发生的冻化事件。
沈归记得好像是上个月开始的，商业街、地铁站、医院，不定时不定点，毫无征兆的出现莫名沉睡，全身僵硬，身体处于冻时状态的人，有专家断言是新型病毒，就算不是，总不会和鬼神说扯上关系。
评论区则恰好相反。
「这都多少天了，人数还在增加，身体完全没有任何变化，根本不像病毒」
“昂，不是病毒，是诅咒。”
出声的正是昨天的长发男子，语气平淡无波，声音带着回响，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用了声音处理软件，隔着耳机沈归感受到一股寒气从耳朵蔓延到全身。
诅咒？沈归表情有些勉强，小小轻哼，现在主播乱说话都不用负责的吗？
这话是安抚自己，身体却感觉更冷了几分，甚至寒气有逐渐聚拢的趋势，主要集中在他本就疼的厉害的头。
沈归猛的摘下一只耳机，准备起身活动下不常锻炼的头颈，动作做到一半戛然而止。
撞到东西了？
可什么东西会悬挂在他头上呀！
沈归缓缓抬头，视线落在天花板一片黑雾中，一脸痛苦的头骨。
至于他是怎么从没有血肉的头骨上看出痛苦的，当然是头骨捂下巴的动作太明显了。
趁这个时机，沈归迅速离开，怎么办、往哪跑这些他通通没有思索，脑海里的声音告诉他，这个骸骨很危险！
沈归感受着心脏在耳畔跳动，完全不敢回头去看，原本人员还算多的公司，这时不知为何全部凭空消失，更让他惊骇的是——没有出口！
站在公司大门前的沈归面对门上白纸红字贴着的四个大字，人生第一次升起骂脏话的冲动。
这门是开还是不开呀？
“叮叮”突如其来的信息声，宛如无形的大手握住他的心脏，沈归差点以为人就要这么去了，暴躁的拿出手机。
你身后有鬼邀请你连麦。
可以通话？沈归不假思索接通了，冰冷的声线吝啬的吐出两个字：“开门。”
话音利落，接踵而至的是巨大骸骨碰撞墙体的坍塌声，沈归闻声看向拐角处，伸出来的是索命的皑皑白骨。
“你最好是了解现在的情况。”沈归的手握住大门的把手，这种把命交给一个陌生人的感觉真令人不快。打开这门开，要么他死，要么这鬼东西跟着一起出去，都是十分糟糕的可能，更何况他根本不想死，希望这个所谓的主播算出了除这两个外的第三个可能。
03
来不及了，身后撕裂空气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已经触及到了后脑勺，门被推开，沈归毫无防备一脚踏空了。
“啊！”草你大爷啊！
急速的下坠把沈归的脏话全堵在了嗓子里。
后面的东西似乎也跟来了，沈归回不了头，压力甚至让他睁不开眼，比前两种更让人窒息的第三种情况，那东西不止跟出来了，自己还因为在空中没办法躲避！
想骂人都不知道骂的人叫什么名字。
是摔死，还是被那东西刺穿？
“叮铃～”
风声突然静止，四周一起的声音都被关闭，只剩下画面与——
“叮铃～”
不，还有细微的，风吹起布料的摩擦声。
“破”非常平稳的气息，带着天然的肃穆。
这一声刚落，所有的声音都重新涌了进出来。
尖锐的音爆从身后袭来，像是无数个人的撕喊与悲愤，如同百年老树腐烂前的挣扎。
沈归那一刻觉得自己已经一起炸了，有一瞬间的窒息与空白，可能短暂的昏迷过。
直到一个陌生的女声在他脑海里响起【接住你了】
接着，他感觉有人从下而上，接住了他，落地了。
视力开始恢复，耳边什么声音也没有，沈归有些茫然的看着抱住自己的人，那人冲他笑了笑，露出两个酒窝，侧头说了什么。
这时，沈归才发现，她耳朵上戴着耳机。
“你还好吧？”女生把沈归放下，扶着他站稳，这才对他开口。
沈归摇摇头，开口道：“我的耳朵…”
“哦，不用担心，等会就好了。”女生道。
从她嘴型可以看出来，她这句话是加大了音量，所以沈归听到了一些，点点头。
四周是静谧的，悬崖下，不，公司大楼下，是一个村庄。
不是想象中的虚无与乱石，没有杂草丛生和枯骨，这里是一个村庄，建立在峡谷中的河流上，甚至，这里有居民。
“老大说你来了。”女生说，“沈归，我还挺不希望再跟你见面的，毕竟…”
话没说完，耳机那边似乎有人呵斥了她，女生耸耸肩，结束了这个话题。
“姐，你们还要在屋顶上站多久啊，这么磨叽？”
“知道了，烦人。”女生冲下面回了一声，转头对沈归道，“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他会告诉你，现在先下去吧。”
屋顶瓦片滑腻腻的，旁边女生尖叫一声，踩滑滚下去了，沈归伸出的手都没来得及抓住她，收回手，心想，我得小心点。
“啊！”
也滑了下去。
“你俩也真是，这么大个人了。”一个目测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撑着船，“还好我接得准，不然都掉这臭水沟里。”
“哎呀多亏宝贝儿。”女生敷衍的回复了，接着把目光又落回了沈归身上。
沈归坐在船尾，他仰头看着两面山体上的吊脚楼，在山涧中，没有阳光，所以每一个屋里都点上了昏暗的烛火，而他们的小船在中间缓缓行驶。
屋里有村民冷漠的目光注视着他们，村子静悄悄的，只有船桨划动的水声。
“你要不要睡一会儿？”女生见沈归已经把目光从两边收回，跟他说。
沈归摇摇头，他需要消化一下，莫名其妙的邻居，与自己相同名字的狗，还有现在…沈归痛苦的扶额：“这里是真是的吗？”
“是，也不是。”女生回答，“这里是时间裂缝的出口，连接阴阳两届，是老大把你从那边拉过来了。”
“我们现在送你出去。”划桨的女孩接过话。
“办公室那个怪物…它又是什么？”沈归忍不住开口，心里真正的问题没有问出来，我为什么会进来？
“不知道，你可以去问老大，反正，我来的时候，它们早就已经存在了。”
“它们？”
“对，它们。”
04
所以它们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呀？已知这个问题得不到答案，沈归索性换了问题：“你们是谁？”
划桨的女孩想要回答，被女生抢先一步手动捂嘴：“我们当然和你一样是人类啦，见义勇为的人类。”
“人类？会随随便便到这种地方吗？”沈归对她这种把自己当傻子忽悠的敷衍回答方式给气笑了。
女生察觉到沈归说话态度不是很好，有些烦躁的抓抓发，不顾一切的开始莫名其妙的指责：“你这个家伙一见面就问东问西，你难道看不出来我不擅长解说吗？你这样的情商是不会有女人爱的，等你出去遇到老大再肆意展示你的好学。”
面对长的可以说是漂亮的异性一脸“你他妈快闭嘴”的表情，饶是对恋爱没有任何想法的沈归也识趣的没再多问，其实一开始他只是想问这两叫什么名字的，既然如此，他决定了一个是暴躁女，一个是摆渡女孩，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叫这两的。
乖乖坐着，沈归的视线落在船身下血色的河水上，人类本能探索欲的趋势下，他朝河水伸出了手，就在马上要触碰到时，被一巴掌打歪了。
“知道是什么东西吗就敢乱摸，你这家伙从以前就喜欢对以前奇怪的东西带着好奇。”
沈归吃痛的揉揉发红的手背，倒没有反驳，而是再次发问：“这河水有什么问题吗？”听她话中的意思这个水应该是不能碰，至少他不能碰，哪想暴躁女突然露出嘲讽的笑。
“你把鬼泪沟叫河？这东西凭现在的你，只需要蚂蚁大小的量，就能让你骨头都不剩的化成血水。”
沈归听明白，人生地不熟的乖巧点保命，于是他稍稍挪动了下身体离河水远了些，期盼快些离开这个鬼地方。
随着时间推移，周围逐渐开始起雾，雾气中夹杂着一股腥味，待看清前方巨大的门时，船已经非常靠近了，沈归能清晰的看见门上雕刻的复杂花纹，那是两个人，面容不是很精细，可依旧能感受到从中散发出恢弘气势。
“发什么呆呀，到了，快出去吧。”
暴躁女一脸不耐烦的摆手催促，双眸完全不看沈归，而是投向来时路。
沈归顺势看去，兴许是雾太浓他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只能询问摆渡女孩，自己该如何从这个停滞的船上跨过没有任何路的鬼泪河进到门内？
摆渡女孩早已松开了划桨，开始活动双手，对于沈归的提问，表情流露出了片刻呆滞，紧接着是嫌弃：“差点忘记，你现在不如狗。”
喂！什么叫不如狗呀？还有这地方净养些什么毒物呀！沈归满脑子没有一个字说出口，因为他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被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打横举了起来，轻松的就像职业举重选手玩儿童杠铃，然后他就这样水灵灵的被掂了下然后朝门飞速砸去。
“不是，你倒是先开门呀——”沈归叫到最后只剩啊。
眼看就要砸到门上了，门自动打开了，门的另一边只有白光，他整个人没入白光前，隐约看见黑影冲破雾气，以电光火石的速度攻向小小的船只，他下意识朝她们伸手，只抓住了张飘散在空中的纸。
下一秒，沈归摔在了毛茸茸的地上，耳边传来温热的呼吸，他侧目对上一双圆溜溜的黑眸。
“沈...归？”沈归试探的唤了声，回应他的是洪亮的一声“汪~”
看来是回来了，沈归并没有轻松半分，这一天发生的事完全脱离了人类正常经历，以他的认知无法理解自己遭遇了什么，又为何会遭遇这些。
凌乱的思绪占用了沈归的注意，以至于他完全没察觉视线范围内多出一双鞋。
来人没有立即出声，半响似乎是毫尽了耐心：“你不起来？”
这个声音...是他！
沈归抬眸，三目相视，后领一紧，他被整个提起来，手里还拽着那张大概率做不了武器的纸。
好在面前的男子似乎并没有恶意，把他往地上一放，蹙眉看向他手里的东西。
沈归诧异的低头一看，是他的照片？但是他不记得有穿过COS服拍过这张照呀？再定睛一看wanted？悬赏令？悬赏谁？他吗？一个25岁的牛马社畜？
05
除了眼前的悬赏令，桌上还有一打，基本是古老的样式，从简单笔墨，到黑白，再到现在，里面的人无一例外，是他，但中间还夹杂着狗是怎么回事？
“这…”开口一个字，感觉嗓子不太舒服，应该是刚刚一系列遭遇让他情绪崩溃，大喊大叫的原因。
那人告罄的耐心，似乎又在回升，他胸口不明显的起伏也逐渐平缓：“沈归。”
沈归抬眼与他对视，发现对方不是在喊他，有些许尴尬。
黑犬听到指令，从外面叼进来一瓶水，站在沈归旁边对他摇尾巴。
沈归从黑犬嘴里接过水瓶，对它说了一声：“谢谢。”
那边的人似乎又被谁惹到了，轻哼了一声。
“……”沈归是做编辑的，他对一些感情情绪很敏感，不过此时即便是知道对方的不满来自于，他对小狗说了谢谢都没对他说，也不打算跟他道谢，只是开口说，“谈谈？”
那人站在电脑桌前，房间没有开灯，只有屏幕的光，照的他像是从地府爬出来的恶鬼。
恶鬼说：“你先回去。”
“回哪里去？”又是一个哑迷，沈归有些许烦躁。
“你身体里。”恶鬼说，“我的名字，江去寒。”
恶鬼，不，江去寒抬起自己的手，似乎是单手掐一个什么决，在沈归心口位置停住。
“叮铃～”
“等……”沈归没说完，心口的指尖微微用力，推了一下。
刺眼的白与眩晕，脾气太好会被拿捏吗？去你大爷的江去寒！
“叮铃～”
眩晕瞬间褪去，隐约还听见了铃铛声，声音来源是他的手机，手机屏幕上挂着的是“你身后有鬼”的直播频道。
“沈老师，你没事吧？不会是低血糖吧？”坐在他身边的同事一脸担忧的看着他，“刚刚你突然晕了，吓我一大跳。要不要请假回去休息一下？”
“不用，谢谢你，我晕了多久？”沈归问。
同事从抽屉里翻出一颗糖递给他，说：“一两分钟？”
时间不长。
直播间的弹幕还在刷【刚刚怎么了？主播掉线了？】
【不像吧，有声音啊】
【我还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没有吧，我没听见】
【我看是故意搞的噱头】
【新来的吧，你不知道他有多神…】
弹幕开始了新人科普，刷的飞快，只是当事人却没在意，他注视着屏幕。
沈归知道他在透过屏幕看自己。
“来找我。”留下这一句话，江去寒直接退出了直播间。
手边的剧本怎么都进不去沈归的脑子，所有的字体都变成奇怪的符号。
无法工作，无法集中注意力，得去找他。
“沈老师，你去哪？你慢一点，别又晕了，沈老师！”
声音被抛在脑后，沈归上楼，没有任何犹豫，抬手敲向404的门，第一下就觉得不对劲，他握住门把手，一推…门没锁。
黑犬在门边迎接他，而屋子里透露出一点点电脑的蓝光。
白天的，这人把窗帘全部拉上，硬是营造出了深更半夜的效果，沈归借着微光，摸到了开关“啪”
房间里亮了。
那人没有带帽子，头发全部捋到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他暴露在灯光下的皮肤白得发光，整个人散发着柔光好像下一秒就要蒸发。
眼睛被强光刺得眯了起来，看起来很危险，但是他没有关灯，皱着眉头坐在椅子上，另一只手拉过了一张椅子，推了过去。
“……”
看样子江去寒是不会先开口了。
沈归问：“通缉令怎么回事？”
“有人在通缉沈归。”
他说的是“沈归”，不是“你”。
“我被名字牵扯到了？”沈归觉得匪夷所思。
对方挑眉：“很久以前，你从时间裂缝里逃了出去，于是他们便要找到你，你不喜欢那里，所以我把一部分的你留在了它身上。”
“用它代替我？”要不是沈归刚刚经历了非科学解释的情况，他绝对会笑出来。
“它代替了你的记忆。”江去寒说。
“你是说我每一世的记忆都在它这里？”沈归有点无法理解，“那我是什么？”
“管理者，时间裂缝的管理者，生生世世都在虚无里摆渡，杀戮。你不喜欢。”
越来越迷惑，沈归试图把他的话联系起来，也就是说自己曾经是个什么不死不灭的东西，但是为了摆脱，所以逃了出来，被追捕，而江去寒为了让他逃走，把他以前的记忆都存封在黑犬身体里，为此帮他躲避追捕，所以，通缉令在某个阶段变成了狗。
“那你是谁？”沈归问，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个人为什么帮自己，他是什么身份？
江去寒突然笑了，眼睛里带着沈归看不明白的情绪，他浅淡的嘴唇开启：“你的爱人。”
“……”沈归一瞬间失语，想反驳什么，但若有若无的熟悉感让他闭嘴，“虚无里也能谈恋爱？”
“……一开始也不是。”江去寒往椅子上靠了靠，“在爱你之前，我是去杀你的。”
06
这倒是能信，沈归自觉没有特殊的性取向，也不排斥同性之间的爱，当主人公是自己，总觉的心情复杂，至少面前这个人现阶段对他的生命不会制造威胁，需要戒备的是发布悬赏的人。
“我对你的故事暂时不感兴趣，包括没有记忆的恋爱史，我现在更关心是，谁想要我命？我有什么值得这人如此执着？”
江去寒手微不可察的颤抖了下，他迅速用另一只握住：“你已经去过时间裂缝了，那里的体制和人类社会有很多相似之处，居住在那的有身体沉睡的人类灵魂、有堕落被驱逐的神、有死亡无□□回的鬼、以及被时间遗落的异生物，在没有管理者之前，那里充斥着杀戮纷争死亡，是管理者们的到来建立起了相对的和平。”
们？沈归眉梢微挑：“看来管理者不止一个，或许你也是其中之一吧。”
江去寒没有否认，沈归就算是没有记忆，沟通起来也毫不费劲，于是他没有保留，直言：“管理者一共有四个，知识与智慧全知全能的你，才能与力量无坚不摧的我，秩序与裁决绝对公平的法卡，娱乐与创造无中生有的灵有有，发布悬赏的是......”
“法卡。”
两人异口同声，四目相对之际，沈归侧头错开了视线，拿起一旁的悬赏令：“我的出逃是违背了时空裂缝的秩序，他想要抓我很正常，但悬赏令上写的是无论生死。我不认为他会在没有正式裁决的情况，对同样是管理者的我下手，除非还有什么隐情是连你都不知道的。”
江去寒皱起眉，之前他只顾着找人，现在想来，他已经很谨慎，隐藏在暗处的人却总能在他行动之后紧随其后，这次也是：“那个骸骨明显是亡灵族的能力，法卡的眷属中有不少亡灵族。”
这也是江去寒锁定法卡的根据。
沈归能理解，江去寒大概是一旦确定，思路就会顺着这条线思考，不质疑自己是永远骄傲自信的人，他能在短时间对他有这样的认识，那法卡应该也不是傻子：“你不觉的太顺了吗？”
江去寒没有回答，抬手在虚空中画着什么，骨络分明的食指伸出，指尖星点光芒落在空中，展开远在时间裂缝的画面。
“老大，你总算联系我们了，上次追杀的人中我们特意留了个活口，就是嘴巴有点倔，不过我们找到个奇怪的东西，沈归一定很感兴趣，我马上传给你。”
江去寒瞥了眼手中四四方方立方体，抬头吩咐道：“那个人若还不开口，便不用再开口了。”说完，默了会儿才缓缓询问：“罗曼你和沫若有受伤吗？”
罗曼先是愣了一秒，才笑嘻嘻的回答：“当然没有，老大你就放心吧，我把小沫若也照顾的很好。”
画面里听见声的沫若跳来拆台：“我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
坐在旁边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沈归，轻轻吐出一口气，她们没事就好。
待画面切断，沈归自然的朝江去寒伸出手，等了会，见江去寒看着他的手心没有动作，准备开口，下一秒，江去寒把手里的立方体放在他手里：“这个东西很危险，你要研究必须在我视线内。”
沈归斜眼看着外面的夜幕，松了手：“那就明天吧，我先回去了。”
打开的门，被身后伸出的手一把关上，沈归回头，江去寒的脸近在咫尺，他能看见白皙的脸上细幼的绒毛。
“一起吃个饭？”江去寒语气平淡，沈归不知道为何听出小心翼翼的味道，只觉得温热的气体喷在脸颊上有种小猫在心里挠痒痒的感觉。
07
沈归微微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对于真相知道的太过于顺利，沈归并不觉得是一件好事，比如其中存在的疑点。
若是自己执掌智慧，那么为什么之前会说“厌烦杀戮”？
同样，如果江去寒同样是执掌者代表力量，那么两人应该是共事关系，与他说的“一开始是来杀你的”不成立。
由此推断，江去寒在这一点上撒了谎。也不止这一个疑点，同样的还有一开始敲响自己家的门，江去寒的态度——无视。
无论是爱也好恨也好，只是“如果你说爱我，与我见面怎么感觉你挺冷漠的？”这句话问不出口，太暧昧了。
“我不喜欢你现在的眼神。”江去寒突然降温的语气打断了沈归的思考，他退开了几步，“用这种猜忌的目光看我，让我很不爽。”
“……”沈归无言以对。
黑犬叫了起来，咬住了沈归的裤腿。
记忆可以提取，那么能够归还吗？
江去寒似乎是看出两个沈归的想法，他开口：“不行。”
“为什么不行？”沈归反问，“难倒你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身份？”
“我说了，我讨厌你这么对我！”江去寒毫无征兆的骂了一句，没有血色的脸都变红了不少，估计是气的。
沈归并没有被他吓道，淡淡的说：“那你就更不应该骗我。”
“我没…”话没说完，江去寒见到沈归平静的眼神，他突然又笑了，“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说说管理者吧。”沈归想，反正对方不让他走，那就再好好说说呗。
江去寒侧身，依靠在沈归旁边的墙面上：“掌管轮回的你，执掌秩序的法卡，以及创造的灵有有。”
没有下文，所以：“没有你。”
“对，没有我。”江去寒笑。
“我的记忆为什么不能给我？”沈归对江去寒的身份没有刨根问底，而是转了话题。
江去寒大有一种累了，爱怎么样怎样的放纵：“还给了你，你就又回到了那里，违背了你当初的意志。”
“那就继续逃亡？”沈归说，“这么多年没有找我，现在怎么突然又找上？”
“是我的错。”江去寒换了一个姿势。
其实有一大段的时间里，裂缝是没有通缉令的，秩序者并没有发展秩序紊乱，因为江去寒，他带着沈归的黑犬回到了时空裂缝，他接替了沈归的位置，守住了轮回，这么多年一直维持着他与沈归一同建立的新的秩序，神鬼妖魔，一切落入裂缝的生物，只是他太想念沈归了，在虚无里，守着沈归的记忆。
他太孤独了。
“你…”沈归察觉到身边的人突然低落，心里泛起了莫名的情绪，想开口安慰。
对方突然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你真的想要回之前的记忆吗？”
沈归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一旦决定就没有返回的余地。
“你要，我就给你。”江去寒一边说，一边唾弃自己，自私，如果自己再坚定一点，守在虚无里，不见他，不想见他，黑犬便不会有机会去靠近沈归，秩序者也不会发现漏洞。
如果自己不这么自私，想让沈归用以前温柔的目光看他，那么就不会把记忆还给他。
“我想要。”沈归说，他不是一个善于逃避的人。
听到这个答案，江去寒的表情没有变得轻松与愉快，他从心底里知道，沈归会是这个答案，他也知道，有了记忆的沈归不会怪他。
沈归不知道江去寒想了什么，只见房间里突然起了阵，无数光线聚集在自己与黑犬身上，阵眼中心是江去寒，气把他的头发与衣袍吹乱，他先敲了敲耳朵上的耳机：“护法。”
“你要干嘛？！你不会是要把记忆还给沈归吧！你们疯了？”
里面传来罗曼震惊的声音。
江去寒无视掉，随后抬手干净利落的做了一个“起”的手势。
虚无里的尖叫如同哨声，恐惧，痛苦。
沈归站在水面上，他会让无辜者轮回，罪恶者永沉水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时间的流失，只有无止境的……
直到有一天，万鬼黑雾里，冲出来了一位……一位少年侠客。
比他的声音更快的，是他的剑。
“原来真的有大魔头！”
凡人之躯身闯无界。
那一刻，沈归感受到了生命，它不再是山涧静静流淌的水，而是躁动的，鼓动心脏的雷。
记忆断断续续，但比记忆更浓烈的是让他面红耳赤的情欲，来得更快更猛，没有记忆的沈归是抵挡不住的，他还没踏入那片区域，所以显得十分招架不住。
等全部归位就好了，他这么想着。
突然罗曼的声音在阵中响起：“老大，瞒不住了！”
“抵不住了，突然来了太多了，我怀疑不止法卡，灵有有也来了！”
沈归艰难的睁开眼，看见阵眼中心的江去寒不动如风。
“江去寒，你是要我两死吗？！”沫若喊道。
“江…”沈归开口话就被风吞噬。
但江去寒抬了眼，望着他。
“你去…”沈归说。
风渐渐止住，沈归感觉燥热，除了燥热倒也没有别的，还有别的，他的腿…软了。
没有跪下去，而是投入了一个说不上温暖的怀抱。
“沈归，你…”江去寒没有还记忆还到一半终止的经验，他会停止完全是沈归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并让他终止先去解决那一边。
一半记忆的回归，让沈归有了新的体验，与这个人的亲密度像是突然拉满，不陌生，很满足。
08
沈归抬头，他亲了一下对方的嘴唇，这让他体内的燥热缓解了些许，从嘴唇到下巴，啃咬，舔舐，一切是他内心的遵循，但又像是梦里云里雾里的行为。
江去寒眸子迷离的望着他，在分开的时间里，数不清多少次依靠回忆填补内心的渴望，现如今真实的触感如罂粟，麻痹他的精神，理智和断了线的风筝，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叫嚣着不够。
他抬手抚上沈归的脸，拇指摩挲着柔软的唇瓣，指尖微探，在沈归微启唇之际，俯身吻了下去，感受到鼻息中属于沈归的气息愈发浓烈，他不受控制的更近一步，舌尖轻微的相处，便是一发不可收拾的交缠。
沈归呼吸有些凌乱，只手去推江去寒的胸膛，被江去寒一手握住，压在了墙上，似乎是不满他的举动，江去寒长腿一迈，侵略性的跨入他双腿之间，身体贴的更近，沈归的整个后背都贴着墙面，禁锢他手腕的手，顺势强硬的攀爬，指尖轻轻擦过他的掌心，五指穿入他的指缝间，与他的手相扣，沈归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下，另一只抓紧江去寒胸前衣裳的手用力拍打着他的胸膛。
江去寒这才勉强停下动作，结束了这个吻，却并没有拉开两人的距离，唇间是两人皆有些急促的呼吸，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肌肤，他喘息着准备再次靠近。
沈归慌忙抬手用手背掩住唇，侧过头：“你再不去，她们会很危险的。”
江去寒盯着他的视线没有移开，开口告诉他：“你不在的时候，她们也很努力的在成长。”
他也是，努力的克制思念，与没有他的梦魇在深夜战斗。
沈归稍稍回过头，抬眸看他：“她们就算再厉害，能面对法卡和灵有有？你现在也该知道他们两在合作了，我要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我马上就去。”江去寒声音闷闷的，说完，低头将脸埋在沈归的颈窝里，鼻尖轻蹭他的颈部的皮肤：“等我！”
落在锁骨的发丝抽离，沈归心情复杂的望着他在光阵中逐渐的背影，突然用他能听见的声音喊他：“江去寒，对不起，留你一个人在那。”
江去寒回头在消失前留给他一个算的上温柔的笑脸：“这餐饭等我回来再一起吃。”
沈归缓缓顺着墙滑坐在地上，半晌，起身从桌面拿起那个方块，五指泛着森冷的紫光，轻微用力，方块整个展开从中心飘出银白色的球，他眼眸眯起冷笑道：“灵有有你在看吧，看来你也不是很信任法卡吗？新制作的监视器还不错，还能逐渐控制心智。”
远在时间裂缝中的灵有有心中骇然，立即要去转动中指上的戒指。
“想自爆？你可以试试。”沈归指尖紫光升起，形成旋涡将银色的球瞬间吞噬：“我马上就会去找你们的。”
灵有有看着突然黑掉屏幕，脑海里全是沈归最后的表情，宛如深渊中索他命的鬼，他愤怒的摘下戒指扔在地上，可无论他心里再怎么害怕、愤怒、失落，脸上只有笑一个表情。
他要等到他们所有的能力，要成为独一无二的王，很快很快我最完美的作品就要完成了。
灵有有拉开幕布，无数电线连接着一个紧闭着双眼的人，他痴迷的绕着人转圈圈，哼着不着调的曲子，周围一个一个亮起银白色的球，同一时间，在人群中战斗的罗曼发现，来围攻他们的人在逐渐开始失控。
09
“我说怎么你们这点都抵挡不了呢？”江去寒一脚把从水中浮出偷袭罗曼的“人”又踏进了水里。
罗曼反手给了面前的敌人一击刀背：“不然呢，都是那些东西用得着喊你？”
“老大，这些都是生魂杀也杀不得，根本打不完啊！”沫若也靠了过来。
千百年来的时空裂缝都没有此刻热闹，住在里面的原居民拿着船桨木头椅子凳子在敲打一些从水面冒出来的头，把一辈子都没玩过的打地鼠游戏一次性玩儿个够。
生魂，骸骨，堕落于此的邪物恶鬼一同出现在此，混乱至极，无法超渡轮回，也无法一同打尽。
“江去寒，你可知罪？”虚无里传来一个声音，阵阵回响。
江去寒宛若闲庭漫步，抬手起手间可以叫那些灰飞烟灭，杀不了的送去轮回：“你算什么东西，定我的罪？”他一步一步的往一个方向走，没有丝毫犹豫。
那处的尽头看上去不过是一间普通的吊脚楼。
“冒名顶替神官官职，你可认罪？”法卡的声音不怒自威，带着天生的压迫，居高临下。
“我不认，执掌者本无职位，无官职，哪来的顶替？”江去寒前进的路上越来越多生魂争先恐后而来，阻止他向前，“你心虚做甚？”
“我要你停下！”怒音骤然放大，“江去寒你以下欺上，扰乱秩序，你可认罪！”
“罗曼，沫若。”江去寒开口并没有回答法卡，不用多说，两姐妹便立刻从各自的战场脱身，一左一右交替冲来。
两人动作如同复制粘贴，形成一个巨大的阵法，把几人连同小屋一起笼罩在里面，罗曼指尖微动：“老大，里面有异动。”
“它要逃了。”沫若开口。
两人都在等江去寒的指示，江去寒还未说什么，突然瞳孔一缩，一手拉住一个往后撤出，脚尖踏出紫色的光立刻成八卦阵形状缓慢的向远处展开，同时小屋在眼前炸开，巨大的气浪在山涧中传递，一层一层的爆炸，水底里的森森白骨也都翻涌了出来。
“疯子！”罗曼在爆炸声中骂道，“他们这是想把生魂也炸了！”
“他们在乎过谁的死活？”沫若双手受不了的捂住自己的耳朵，山涧本来就是一个狭窄的空间，一炸千层浪，再加上生物消亡前的哀嚎，耳膜要被刺穿。
至此，八卦阵终于成型，山泽通气，雷风相薄。
山涧所有生魂与恶灵被阵气所制衡，阵型缓缓启动，江去寒紧闭双眼指尖微微颤抖。
他从来没有用过这个阵型，这个阵法真正的主人是沈归，一旦启动，万物归位，他也从没真的见过沈归使用。
如果不是自己不够小心，没有预测到法卡宁愿引爆都不愿意自己靠近，那么也不会有现在这个棘手的场面，江去寒生出深深地挫败感，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好似毫无长进，只会办砸。
“老大，你还行吗？”罗曼在阵中，她这辈子第一次感受到人与人的差距。在她眼前，所有的毁灭在阵法启动中归位，一切如同崭新的春天在突破刺骨凛冽的寒冬。只是阵中的江去寒眉头紧皱，显然并不轻松。
废物，废物，废物！灵有有急切的靠近紧闭双眼的人，他悲悯，悲伤，脸上却只有那个笑脸，无可奈何。连接人体的电线爆出火花，银白色的球体逐渐出现裂缝，炸裂，完好的那些却在缩小、暗淡，直到消失。屋里一片混乱，爆炸波及到了此处。
“法卡这个自大的家伙！”废物废物废物！他突然停下来回的急切的踱步，望向黑屏，似乎从里面窥视到了某个憎恨的面容，咬牙切齿的声音从他喉咙里嘶喊出，“沈归，江去寒！”
10
充斥着怨怼的声音下一秒竟是化成近乎癫狂的笑：“不过也好，那种东西就当再见的礼物送给你们吧，我灵有有才不需要那样的废物。”
自说自话间，灵有有踮着脚跳起诡异的芭蕾，将一颗泛发血色的金色心脏放进了银白色的球体内，裂痕逐渐扩大，脱落的银白色外皮下是一颗没有跳动的金属心脏。
“啊，真是漂亮，很快我就会让你动起来，好孩子再等等吧，是时候该让播下的种子发芽了。”
时间裂缝中各地陡然升起无数黑色的光柱，向着法卡飞去的三人停下。
“老大这些光柱里是裂缝的居民，他们的生命正在被什么东西吸收。”
江去寒紧蹙着眉，法卡只是太注重规则，对违反规则的人毫不留情，没有好坏善恶，有的只有永远不会倾斜的天平，怎么会做这种毁掉时间裂缝的事？就算和灵有有合作，法卡也绝对不会任由他违背规则的。
心中疑惑加深，江去寒以更快的速度朝着法卡的位置飞去，罗曼二人紧随其后。
神殿大厅内，一片死气，法卡坐在高位唯一的位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来人。
江去寒目光冰冷的迎上他的视线，抬剑指向高高在上的人：“你要不要出去看看现在的时间裂缝，你配坐在那吗？”
法卡没有回答他，眼神就这么直直的看着江去寒，毫无波动。
不太对劲，江去寒眼神一凝，挥手迅速打出一击黑色闪电，包裹着疾风从法卡脸颊擦过，在他苍白的脸颊留下血痕，穿椅背，陷入墙中。
法卡的身体微微倾斜，歪倒在座椅上，就像个毫无生气的娃娃。
江去寒大步过去，抓住法卡的脖颈，指尖只觉一片冰冷，烦躁的轻嗔了声，面露嫌恶的松开手。
法卡的身体落在地面，罗曼上前查探：“老大他的心脏被挖了，还有这个和在追杀沈归的人身上搜到的是一样的。”
罗曼将方块交到江去寒手中的那刻，方块里传出灵有有的声音：“嗨，喜欢我给你们准备的礼物吗？还有第二份礼物哦，不过要回答我一个问题，请听题：法卡的能力是什么？”
“快走！”江去寒瞬间反应过来，扔掉手里的方块，一手提着一个人，朝殿外飞去。
方块里传来灵有有森然的笑声：“答错了哟，不过礼物依旧要给你们。”
以大殿为中心，方圆百米展开天平领域。
江去寒迅速双腿落地，抬手将两人扔了出去：“走！”
两人稳稳落地后，第一反应就是迅速回身，可无论如何也跨不进领域内，在外的她们甚至听不清近在眼前的老大在说什么，不过看口型是：“没事，去找沈归。”
灵有有看着两个离去的背影并没打算去追，而是回头展开双臂，以展示的质态宣布：“江去寒，庆幸吧，你是第一个看见我最完美作品的人。”
江去寒冷哼：“你也知道你不是人。”说完，看着他笑脸通红，明显气的不轻，江去寒这才看向领域上空的人，和沈归有七八分相似的脸没有一点表情，身体全是黑色金属制成，后背插满了断掉的电线，胸口除的心脏围绕着红黑色气体，正在以四周黑色光束中的灵魂为食，吸收着里面的人的生命力，手中幻化的金色天平正是法卡的能力。
“你的所有谋算就是为了创造这么一个东西？”
灵有有听出了江去寒话中的轻蔑，发出阴森的笑：“当然不是，等他吸收了你和沈归的力量，我便是时间裂缝的王，我会创作属于我的国民，所以管理者、你、还有这些赖在这的那些人全部都要消失，用他们的死成就我的完美作品是他们的荣幸。”
灵有有话音未落，江去寒的剑已经刺了过来，他闪身躲过，像个小丑蹦蹦跳跳的：“放弃吧，在法卡的天平领域中，我们是颠倒的，你越强在这就会越弱，在这你是打不过我的。”
11
“规则是给废物遵守的。”江去寒忍着喉咙里泛起的腥甜，毫不在意的挽了一个剑花把剑收回剑鞘。
刚刚开的阵法耗费了他太多，果然他的身体承载不住神的领域。
灵有有盘腿支着下巴坐在空中，歪头打量江去寒，嘴角勾出了最大的弧度，得出结论：“江去寒，你已经是强弩之末，嘴上还要不服输，啧啧，小孩儿就是可爱，可爱极了。”
“……”
“让我猜猜，你为什么突然要去找到沈归，肯定不会是因为我，毕竟没有你，谁也找不到他。”灵有有指尖有节奏的敲打着，“好难猜，总不会是因为你要死了，所以才想去见他最后一面吧？凡人真可怜，那么脆弱的身躯，承载着轮回，承载着裂缝里的怨恨不甘，你的灵魂……要碎了。嘻。”
“我死不死另说，您倒是一直都没活过呢。”江去寒也笑着学他的样子盘腿坐下了。
对面气压果然降了几分，天秤缓慢的摆动：“果然小孩说话让人这么不爽，趁着你还没死，心脏拿出来用用，也算物尽其用了。”
“对了，你从人间拿来的灵魂都回去了吧？我第一次摆阵，威力如何不太清楚。”
“……”对方停滞了一秒，很快又恢复状态，“尖牙利嘴，你现在跟我推延时间不会是在等沈归来救你吧？只可惜，可惜啊沈归的力量还没完全回归吧，否则怎么会让自己的小宝贝儿独自过来呢？一个习惯了平静生活的不完全的沈归你猜能有什么用？放心吧，等解决了你，我就去让他跟你相见。”
江去寒被灵有有说的“小宝贝儿”恶心了一下，不过有一点灵有有是没说错，他跟沈归很快就又会见面了，因为法卡的天秤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那就不等了吧。”江去寒笑笑，周身气流围绕，显然是所有的力量都汇集于身。
灵有有捧腹大笑起来，“你忘了？你越强，天秤越重你的力量也就越来越低，看样子人这种生物在最后也会越来越不清醒。”
天秤眼看要到法则最低点，那些气流一瞬间往着一个方向奔去，那是法卡的天秤。
“咔”
“咔”
天秤突然猛的回升，两端持平。
再也没有动弹。
“你做了什么？”灵有有面对现在的情况有些恼火，一阵阵阵光束随着他的话刺向江去寒。
江去寒拔剑抵挡，无法躲过全部，他眉骨被划伤，大腿似乎也被刺穿了。比起身上的伤……他望向法卡天秤的位置，那里没有被撼动分毫，灵有有还是能使出法力，他失败了。
而灵有有确明白过来了：“你把自己的法力遣散了，哈哈哈哈太天真了，太天真了，这是我的法则，你这么做也只勉强阻止你被规则消灭，而不能阻止你，即将被我消灭。”
“江去寒，你很有意思，难怪沈归会喜欢你，你好单纯，好天真，好想让人怜爱啊，跟我吧，把你的心给我，我可以让你更强大。”话语之间，灵有有光束从天秤中拔地而起，每一根都以锁链的样式要困住江去寒。
而江去寒在那方天地里抵抗，额上的汗顺着苍白的皮肤，没入眉间再滴落。
黑暗，数不清的危险，他手里只有一把剑，像那个时候一样。
他刚初入这裂缝，从黑雾中以身执剑，划出了一道天光。
“町”剑与一个金属相撞。
那个黑色金属的怪人睁开了金色的眼睛，他垂着眸没有感情的望着眼前不自量力的凡人。
“好孩子，吃了他。”灵有有的阵被破了也没有丝毫不高兴，他反而越来越兴奋，江去寒比想象中更有趣，想快一点，更快一点把他吃点！
江去寒察觉到了危险，瞬息之间格挡住了对方的攻击，金属震得手臂发麻。
天秤依旧是持平状态。
“这么不公平吧。两个大人欺负小孩子啊。”
“哼，斗法谁和你说公平？”灵有有大笑着回应，说完，身形一僵，“沈，归！”
“灵有有，当初我以为我走了，你就会放下执念，看样子我错了，不，看样子是你错的离谱。”沈归从暗处走出，他的表情平和，宛若无喜无悲的神，只是轻瞥江去寒的那一眼，多少带着一些警告，转眼对灵有有说，“我说过，我会来找你的。”
“最恶心你这服悲天悯人的模样，假惺惺的。”
沈归并没有加入战斗，就像刚刚那么危机时刻，他也依旧没有出手：“你说，战斗中没有公平可言这句话，也错了，有一个人，他比任何人都在乎秩序，公平。”
不等灵有有反应过来，沈归周身的光点汇成一道剑刺去了天秤，这个行为与江去寒那次别无二致。
只是江去寒失败了，而沈归，除了会在江去寒那里被打败之外，他无所不能。
12
直视笑脸扭曲的灵有有，沈归仰头唇角勾起肆意嘲讽的笑：“灵有有或许在你看来法卡古板又愚蠢是你可利用的棋子，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低估他的意志，你能夺走他的心脏，当他所坚持的法则永远不会属于你。”
话音落下，天平剧烈摇摆不定，从被刺破的天平缝隙中，升起缕缕金丝在半空中汇聚成法卡虚像，如同降世神邸，笼罩在上空凝视着整个时间裂缝，刚才不停摇摆的天平持平，在空气中与法卡一同潇洒。
感受到领域消失，灵有有爆发出尖锐的喊叫，看向沈归的眼神充斥怨怼：“都是你，明明就差一点，只要江去寒死了，我多的是办法弄死只有一半能力的你。”
沈归嗤笑，歪头看向他的眸子尽是嘲弄：“我现在的力量最多能支撑法卡魂降不到三分钟，而三分钟足以打败你。”
沈归话音未落，一道身影从他身旁掠过，带动的风吹起他的发丝，冲向灵有有。
灵有有暴退几步挥手间，他所制造的人造人迎上江去寒剑气。
“叮——叮叮......”
剑与金属不断碰撞出火花，在空中划无数残影。
沈归望着明显占据上风的江去寒，抬手一把抓住朝脸飞来的兔子，视线落在敲锣打鼓的围在自己脚边转的机器玩具：“灵有有其实你的小玩具们还挺可爱的，只可惜你只把当做武器。”
沈归的话让灵有有有片刻的愣神，随即他便想到时间裂缝中的居民间传言，他是只会玩，管理员中最没用的存在，以及哪些没有拆封就被丢弃回收的作品，裂开唇笑的疯魔：“可爱有趣有什么用，能杀死你，这些没用的东西才是好的作品。”
说着他打了个响指，那些可爱的玩具爆炸出火光，瞬间将沈归吞没。
一直余力关注这边的江去寒想脱身过去，被机器人挡住，几次碰撞后，他失去耐心，将所有力量汇聚在没有握剑的手中，在剑再次与金属碰撞时，迅速出手。
手穿透金属插入机器人的胸膛，再次出来时，手里握着没有光彩的心脏，在脱离机器人体内电线时，“砰”的炸开。
要不是他留心，没有泄气能力，恐怕现在左手已经被炸的粉碎！
江去寒甩甩手，因为机器人的反击被迫拉开了距离。
见此情形灵有有笑出声：“所以说你天真，要不你猜猜看法卡的心脏在哪？只是等你找到沈归早就烧成灰了吧。”
“不如就从上往下一个一个试，先从大脑开始吧，我觉得我还能咱们还能再玩会。”
沈归的声音从火光从传出，不消片刻，火光扭曲聚拢，像是被某种能力吞噬，消失的无影无踪。
灵有有已无暇顾及他，冲着江去寒飞去，可他的速度比不上自己制作的机器，也比不过江去寒，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江去寒从机器脑里掏出作为驱动力的法卡心脏。
望着坠落的作品，灵有有不合时宜的想起了自己制作的玩具，静悄悄躺在垃圾场里，被滚动的创送带送进滚烫的火光中。
忽然发疯的追上机器下落的速度，将体型比自己大了两倍的机器抱在怀中，落地后，看着毫无生机的机器，眼神中透着悲凉。
沈归垂下眸子，见灵有有抬手动作，立即喊道：“小家伙按住他。”
这个称呼真是久违了。
江去寒没有任何犹豫的飞闪过去，却没来得及阻止灵有有的掏心的动作，他想将自己的心脏送入机器中，在距离不到一指的距离，被整个按倒在了地上，如同宝石的心脏滚落到机器旁边。
他强撑着侧头面向沈归，那张一直笑的脸满是泥土，声音一卡一卡的吐出一直以来都想说的话：“他们为什么不喜欢我们？”
尽管沈归拥有全知全能能力，也回答不了这样的问题，只是轻轻叹息，附身捡起那颗心脏放入机器人垂落在地上的手中。
“总算是结束了。”
沈归有些疲惫，下一刻衣领被拉住，落入江去寒的怀抱中，比他高的小家伙，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
“最后，就再抱一会儿。”
听出他话里的依恋，沈归无奈的轻抚他的后背：“放心，有我在呢，你不会死的。”
江去寒没有说话，而是收拢了双臂，抱的更紧了些。
察觉到他的情绪，沈归轻轻推开他，一双眸子审视着他：“你不信？我是说真的，你不会死的。”
见他还一副呆呆的样子，沈归认认真真的道：“是真的。”
江去寒看着他的模样，又一次抱了上来：“那就更不急了，再抱抱。”
一旁从一开始就插不进来的两人，看着这幕，才敢放松下来。
罗曼用手肘撞撞沫若：“瞧见没？老大现在但凡有尾巴就摇的飞起了。”
“看见了，我又不瞎，等会我就把你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老大。”
“嘿，别呀——”
沈归被吵的有些头疼，拍了拍江去寒提醒他松手：“你还有他们跟我去一个地方。”
一路沈归牵着江去寒，进去了之前的大殿，再往后走，穿过回廊有一个花圃，那是沈归去现世前最喜欢的地方，在各种奇花异草中有张巨大的桌子，周围几米的地上堆满了卷轴书。
沈归松开江去寒，翻找了好一会，把一瓶蓝色的液体递给江去寒：“你先喝掉，短时间内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然后就是这个。”
说着把一个破烂泛黄的卷轴推到三人面前，上面记载着像是某种药剂的制作方法。
“这里只有三个药材我一直没有找到，这次去现世倒是见过，一起去吧。”
罗曼刚想说好，沫若一脚踩在她的脚背上：“我和罗曼就不去了，这边还有些事需要收尾。”
推着罗曼就往外走：“到时候你们有事再和我们联系。”
偌大的花圃瞬间只剩下两人。
13
沈归这时才敏锐的发现身边的人气息很不一样：“老大都这么要面子的吗？”
“是啊。”江去寒给了这两个字瞬间脱力。
花圃里静得吓人，沈归脸色更是沉得吓人，伸手去探江去寒的脉搏，指腹摁在他腕上越发用力，直到泛白。
此时沈归才知道，江去寒肯定不只是散了自己的修为这么简单，他用了超出他所不能承受的东西，以至于脉象几乎没有，体内经络寸断。
用了什么无从而知，沈归能保他不被裂缝吞噬灵魂，能助他重长修为，但是这一刻他有些茫然，一个人的忍耐限度有多大他不知道，只知道比起灵有有，江去寒更像是一个没有感觉的疯子。
看着江去寒不省人事甚至还挺安详的脸，沈归深深的吐出一口气：“等着。”等着有你好看。
嘴上说的比谁都狠，放下人的动作无比轻柔，在一堆混乱的卷轴中，沈归贴心的把桌布扯下来给人垫着头，手从下方撤离时，指尖在江去寒脸上划过，沈归沉默着凝视江去寒，恍惚间有些记不清江去寒的样子了，他之前就是这么白吗？他以前是这样的性子吗？好像不是，残缺的记忆力里，交叠在一起的手，和耳边那个意气风发的声音：“老师，你好白啊，是因为长时间没晒太阳吗？”
沈归记不得这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只记得那个时候的江去寒只有十七岁，是人间最大门派里的一位求学者，为了斩除人间突然爆发的骨骸死灵，而踏入时空裂缝。
莽撞又勇敢。
把江去寒留在房里，当时的少年人身形已经长了不少，昏暗的书房内，只有淡淡的光被花圃染上色，一同落在他的身上。
沈归转身出去，裂缝里的涌动已经平静，不少新的亡灵坠落此处，姐妹两人正划着船在清理，并没有注意到沈归的靠近，直到阵法起效，亡灵生魂一瞬间归位消失，两人才发觉。
“沈归，老大呢？”罗曼收起招式，看像沈归的眼神有些许惊叹，她来的时候沈归已经不怎么出手了，她与妹妹几乎是跟着江去寒长大的，所以没见过沈归真的出手。
刚刚那个八卦阵，沈归起得随意，只有一半法力的他都能轻松驾驭几乎要了江去寒半条命的阵。
沈归没有回答罗曼的话，而是说：“你们借我一点东西。”
“什么？”罗曼问，此刻不见江去寒，而面前的人面色不好，她心里噗通一声，落了，面上虽然还带着一些笑意，但声音带着警惕，“江去寒呢？”
沈归皱眉道：“快死了。”
“！”
“借，借借！”沫若前因后果都没有问，直接回答了。
沈归立刻掐决，把自己的气送入两人身体里游走，混合在血液里流经她们身体每一处，最后从心脏里找到了江去寒留下的，是他心脏的一部分，早就化作内力。
提取出来，用来作为修补江去寒本人的引子。
接着沈归换作自己的替两姐妹补上，维持她们的灵魂。
收集提取只用了一瞬，两姐妹却像是死了一遍，只不过还没留给她们喘息的时间，沈归已经把黑犬唤下来，给她两一句：“既然跟随江去寒，那你们应该也会……”
“会！”沈归还没说话，罗曼斩钉截铁回答道，说罢，直接起阵。
沫若在一旁护法。
此时没有什么棘手的东西打岔，归还一切尤为顺利。
沈归空白的地方被填补，所有一切都记起来了。
是自己离开了那里，在人间，捡到了一只黑犬，对视的那一眼，他觉得对方很像江去寒，他想过把江去寒带出来，到那个时候，江去寒为了两姐妹留下来了。
【既然你不离开，那便等我回来】沈归是要回去的，因为江去寒是凡人，他在虚无里需要自己。
沈归是这么想的，后来他把一部分法力放在了养大的黑犬身上，把黑犬留在了裂缝，为的是扰乱法卡的规则。
再后来，江去寒带着黑犬出来了，找到了他。
【老师，你在人间很高兴。】江去寒笑着说，【在那里，从来…没见过】
也是那一晚，沈归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离开客栈时，回头见到回廊的那个陌生的少年用那么沉重又释然的目光看他。
所以当所有记忆带着修为回归，他把额头抵在江去寒额头上时，一滴泪落在了江去寒禁闭的眼睛上，蜿蜒。
这个人，自作主张的放他走，又想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悄无声息死去。
“老师。”江去寒虚弱的声音响起。
沈归眼睛都没睁开，他强忍情绪，持续着抱紧他的姿势：“别喊我老师。”
“……我错了。”
“你哪里错了？谁敢说你错了啊？”沈归终于松开他，至此也没看他一眼，“你多有主见呐，我配做你老师吗？”
“别走。”江去寒半起身，前倾拉住沈归离去的衣角，仰头死死望着沈归。
沈归终于回头，向下垂眸。
那双让人无法拒绝的眼睛，谁也不知道外面的花什么时候开得更盛了，光线照不进的地方，两个身影紧密的纠缠在一起。
不小心踩乱的宣纸声掩盖不住依稀缠绕的喘息声。
从书架再到书桌，四方桌下的桌垫被晃出来，有一瞬间微小的倾斜角度，桌上的两人都没有察觉，上面的笔墨在珍贵的卷轴上留下永久的黑色，墨色蜿蜒的在谁的衣袂上，浸湿到了包裹的雪白的肌肤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剥开衣服，把皮肤上那墨色晕抹开。
“为什么我们会自觉走开？”外面废墟上蹲着的罗曼托着腮吐槽。
沫若一脸老成的看着远方黑雾：“因为感觉会发生什么少儿不宜的事。”
“……”
“……唉”
完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沈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