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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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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述刚回合欢宗就被左护法拦住了,“少宗主留步,宗主在九星台等您”,林述攥紧拳头,脸上还挂着笑,“嗯,我这便去”
合欢宗富的流油,整个宗门都是金碧辉煌,九星台在宗门最深处,是座拔地而起的高台,通体漆黑,在地上投了一大片阴影,铺面而来的压抑感让林述觉得窒息。
一步一步沿着台阶往上走,秦无伤站在九星图前,仰头看着天上的白云,听见脚步声也没回头,“可有收获?”
林述恭恭敬敬的低头弯腰,“不曾遇见宝物,宋前辈生前叛宗,一生清贫,想来也是无甚底蕴的”
秦无伤听见这句话才转身,右手缓缓抬起,看着自己修长的手,笑了起来,突然变掌为爪,隔空掐着林述的脖子把人提在半空。
“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处子之身以破?贱货,早知如此本宗当年就该把你当做鼎炉,哼”
冷哼一声把人扔在地上,林述捂着脖子上的於痕喘气,“林述有罪,还请宗主责罚”
“自己去刑堂领三枚幽冥钉,明日再来我面前伺候”
“是”
林述背过身后立马拉下了脸,阴沉的样子与在外的娇贵公子哥半点不相像,一直走出很远才换了一张带笑的面具。
刑堂主站在门口迎着林述,他是个不苟言笑的男人,对着林述拱手行礼,随后伸出一手引路,“少宗主请”
林述熟门熟路的往里走,在一个略微倾斜的铁架子前停下,随后脱去上衣搭在一旁,趴在了架子上。
刑堂主叹了口气,手中元气凝聚,幽冥钉在掌心成型,散发着寒意,空中隐隐有冰裂之声,随后三枚幽冥钉尽数没入林述的乘风,神堂,天宗三穴,林述抓紧了身前的架子,一声不吭的受了罚。
鲜血还未流出就被冻住了,林述嘴唇发白,一时起不来身,将下巴也搁在架子上,看见了自己手腕上的珠串,想起了那个很温柔的人,那是他一生中头一回接触到旁人的善意。
吐出了胸口的浊气,扶着架子直起身,接过刑堂主递过来的衣服穿好,对着他笑了笑,“有劳刑堂主了”
绷着脸的男人点点头,“少宗主言重了”
林述转身往自己的院子去了,步子比来的时候更慢了,伺候他的弟子大概是接到他受罚的消息了,提前在离他住的寒霜院最近的欺君院侧等他回来。
那是个很机灵的弟子,远远看见林述的身影就赶紧跑过去扶他,被林述推开了,一直到自己房间林述才像被压垮了一般趴在床上。
“你过来给我上药”
小弟子战战兢兢的把他的衣服解开露出已经结了半面冰霜的脊背,从床底暗格里拿出一个小药盒,先用掌力化开白霜,然后把赤焰膏敷上。
听见药与伤口接触传出的滋滋声,小弟子的手更抖了,待药膏干透后,用棉布裹好伤口,随后跪在一旁等主子吩咐。
“你是新来我院里的?”
“是,弟子秋衍”
“秋霜呢?”
“昨日惹了宗主不快,被……”
“吞吞吐吐的作甚?如实说就是了”
“秋霜昨日被活烹了,宗主要求所有弟子去看,并以此为戒”
林述半晌没有说话,再张口时声音有些哑,“知道了,出去吧,明日早些叫我起来”
秋衍弯着腰退了出去,林述趴了好一会儿,然后低声笑了起来,“人命还真是不值钱啊,如此被轻贱”
翌日,林述是被疼醒的,幽冥钉上附着极寒元力,林述又是极阴之体,滋味着实不好受,可他没办法休息,收拾好自己,为了不让脸色太过难堪,用手狠狠的搓了两把,才浮起几分红润颜色。
林述到主殿时秦无伤已经坐在主位了,除他以外殿内再无一人,秦无伤看见他笑了笑,对着他招手,“快过来”
林述立刻膝行至他面前,跪在他身侧,把头贴在他腿上,秦无伤心情很好的抚上他后颈,林述死掐着掌心才忍住瑟缩的本能。
察觉到林述的僵硬,秦无伤笑的更开心了,“怕我?”
“林述不敢,能得宗主垂青是林述的福气”
“嗯,还算乖觉,我这几日观天象,总也看不清自己的命格,干脆舍了脸面去问摘星阁的老东西,老东西倒是长了张巧嘴,说我是天主命,故而不能轻易窥伺,只怕这话不知同多少人说过”
秦无伤自顾自的说了一大堆,林述腿跪麻了也不敢动,过了许久才听见秦无伤大发慈悲的让他起来,“过来坐这儿,你如今比刚入宗门时有趣了许多”
林述按他说的坐在第一阶脚踏上,依旧是顺从的靠在他腿上,“全是宗主教的好”
秦无伤心情大好,“伤可好些了?”
林述心下冷笑,昨日的伤纵是服了仙药也断然没有这么好的效果,“有劳宗主挂念,一切都好”
“我倒忘了,你的元力与刑雷相斥,不能自行治愈”
秦无伤把手虚放在林述肩上,灰色的元力像阴霾一样罩住林述的背,如虫豸啃噬一般的痛楚从背后袭来,林述惨叫出声。
听到这样的惨叫,秦无伤放声大笑,“真是个好玩意儿,我一时间也舍不得弄坏了,记住今天的痛,下回若是再犯,我不介意送你去见你母亲”
林述拭去脸上的汗,低眉顺眼的弯着身子,“林述记住了,定然不会有下一次”
秦无伤喜极了他这样低眉顺眼的样子,按了按他的肩膀,“行了,我今儿个还要去趟摘星阁,你且忙你的去吧”
林述起身弯腰行礼,“林述告辞”
一路弯腰后退出了主殿才直起身,出殿门时腿都有些抬不起来,扶着廊柱缓了一会儿,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天上的太阳,“真是好日头啊”
林述也没在合欢宗闲多久,海外蓬莱岛做主,广邀各方势力大比,合欢宗虽亦正亦邪,却也是有头有脸的大宗门,自然无不去的道理,回禀了秦无伤就准备出发了。
无尘自出了宋青云洞府后就在锦州长留,整日看着形形色色的普通人为了生计奔波,为了家庭忙碌,倒也有了几分看破之意,却又总也抓不住这一丝明悟。
这夜方才诵了一遍经文,就听见鸽子扑窗柩的声音,打开窗就有只大肥鸽子飞到他肩上,无尘从鸽子腿上取下信件,细细看了,四页信纸有三页半都在跟无尘寒暄。
“蓬莱岛大比,师叔们都在闭关,我身为监寺不好抽身,思来想去还是由师兄带着慧能他们比较稳妥,我已吩咐他们启程,师兄在蓬莱岛与他们汇合便是,万望师兄莫要推辞”
“无蕴还是一如既往的话多,,也难为他一个人管理宗门”,无尘估摸着时间足够,便也不急着赶路,一路上顺手帮了不少民众。
林述看见无尘时就是这样一副场景,着袈裟的僧人半蹲着同一个佝偻着背的矮小老妇人讲佛法,“佛祖慈悲,不会因为您的身份地位与过往无知所犯下的错而计较,您的诚心佛祖已然看到,阿弥陀佛,愿您能得偿所愿”
他没有用晦涩的梵语来劝导老太太,用的是最浅显易懂的话,脸上也带着温和的笑,明明同四周环境格格不入,可却让人从心底觉得这是来救赎自己的仙人。
“和尚,你也同我讲讲佛法吧”
无尘目送老妇人离开,起身看着林述,眉眼娇纵的少年一身青衣,腰间悬剑,坠着碧珠的发带垂在脸侧,又贵气又俏皮。
“林小施主杀孽过重,若能放下屠刀自然能参透佛法”
林述笑着把腕上的佛珠取下还给他,“好啦好啦,下次,我下次必定轻杀孽”
无尘没有接过珠串,笑着推拒了,“施主灵台不静,这物尚能压制几分,便赠与你了”
林述摩挲着佛珠上刻的无尘二字,“那就多谢了,你怎的来沧州了?也是冲着蓬莱岛大比去的?”
“我在天台宗辈分高,就被被抓过来了”
林述听着他的玩笑话,搭着他的肩膀往舵口去 “正巧我也要去,船已经备好了,便载你一程”
无尘也没拒绝,跟着他走,看着林述站在岸上盯着那些上帆的弟子,那人斜着眼睛,一脸不屑的指着一个弟子,十分不客气的骂了一句废物,“啧,这点小事都干不好,宗门真是白养你这么多年,手脚麻利些,本该午时出发,愣是被你们拖到了现在,真是不知光阴珍贵”
“急急燥燥的做什么,总归时间还早,何必苛责”,无尘看他嘴角一扯,像是要说些什么污言秽语,为免此景干脆出声打断了。
林述白了他一眼,“就你心肠好,见不得我骂他们”
无尘无奈的笑了笑,“那林小施主便也陪着我心善一次吧,也替自己积些口德,说了这么久也不嫌口干么”
林述从舵口茶亭里拎了一壶茶水过来倒了一碗递给他,自己抱着壶喝,“你当我想浪费口水骂他们吗?这群小崽子们最会躲懒,不盯着些到晚上也起不了船”
无尘端着茶碗,有些好笑,“你自己也没多大年纪呢”
林述看他喝完了茶,很顺手的把空碗接过放在一边,“我年纪小资历老啊,叫他们一声小崽子是看得起他们”
“左右我是说不过你的”
林述听着也觉得好笑,“那就承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