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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PV2018-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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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PV20180702:
那是我第一次见温言宋,最先注意到他的不是我,是嫌病房太闷坐轮椅出去吹风的西芃。
上个月她就已经丧失了自理能力,起个身,走两步对她而言,都是难的。
我每看她一眼就少一眼,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多遗憾,我们年初才偷偷成婚,不久她就查出了胃癌,然后身体每况愈下。自己都朝不保夕,还坚持着陪我和佰蒂那些名门世家斗。直到上月我计划脱身,带她远飞中国养病。
最开始住进这间病房时,她屡次提出我不该陪着她留在中国,以免给敌对势力落下把柄,她不想我在佰蒂面前有任何劣势。
佰蒂是我父亲一脉百来年的心血,她知道我最终肯定会为父亲夺回所有权。遇见她以前,我确实如她想的那样,养精蓄锐,蛰伏数载,如履薄冰,将夺回佰蒂视为终身事业。
可她一病,带走了我所有斗志。她的日渐憔悴的面容,与我父亲当年,如出一辙。父亲的死,是我这么多年来甘愿摆脱不了的梦魇,如今换作西芃,我只希望我有能力做选择。
我选择走出佰蒂瞬息万变的时局,陪我的妻子走最后一程。我们因为这个选择争执不下,最终以西芃妥协为胜。
可常年沐浴过枪林弹雨的人,即便隐姓埋名住下,她的心依旧静不下来。温言宋就是在她状态最差的时候出现的。
生命脆弱得像随时都要碎掉的瞎子,正不知死活地想从病房逃走。身后追着来的人都是体型彪悍的成年男性,抓他就像抓小鸡一样简单,听那些人骂骂咧咧说他已经逃了三次了。
我并不想管闲事,只是他擦着西芃的轮椅过时,瘦得快要干掉的手棍险些打到了西芃的肩膀。我原本就被西芃恶化的病情搅得成夜不眠,心头时刻都焚着火,见状刚打算拦住他的去路,他自己先停下来了。
可能是才后知后觉自己无意撞到了人,羞愧又害怕,竟然忘记了后头有人追,站在原地老老实实鞠躬道歉。
可见温言宋从小就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心头所想全写在那张清秀苍白脸上,又太纯良迟钝。
哪怕弯腰的方向不确定,九十度的弧度也把歉意赤裸裸地表达出来了。
那孩子被抓走后,西芃也没了再吹风的心思,一躺回病床上就托我去打听那个孩子的情况。她怕是孤儿遇到了人贩子,重演她儿时的悲剧。
我没有她热心肠,只想寸步不离守在她身边,但还是打发刘汕去了。
刘汕回来把温言宋受伤的全过程及住院后的情况都转述给我们听,“同理心”不存在于我的处世宝典,我没为这个陌生人的遭遇做任何评价,在我的人生里只要能活下来都算小事。
可与我化险为夷那么多次的西芃,却突然因为这个孩子多愁善感起来:“我做梦都想家人还在身边,有的人家人在身边的却还不如没有。他已经没有家了,不能再看不见,烟青,帮帮他吧。”
也许温言宋生来就擅长博取同情,只是气运不行,很少能遇到一如西芃软心肠的人。
2.PV20180704:
这天一早配型成功的通知下来后,西芃签署了遗体捐献协议,下午两点左右,她就了无遗愿撒手人寰。仿佛她就是为了等签掉这个捐赠协议才好走。
而我在好不容易被她哄睡的梦中惊醒,世间已无我挚爱陆西芃的一颦一笑。
3.PV20180706:
处理完西芃的身后事,我准备带她回纽约主宅。她生前最爱旗袍和翡翠,我带了她最喜欢的那件旗袍和手上戴了多年的翡翠手镯捧着遗照登私人飞机。
此前因母亲阻止,她一直没能进门,我今天是抱着赴死的决心带她回家的。
我筹谋了一切,可踏进家门的第一步,就被母亲枪里的子弹打穿了一根骨头。
然后是第二颗子弹,第三颗,直到第八颗打至左心房下五公分的位置,我的父亲才见到了他的儿媳。
死生茫然,可人间的炼狱也没有好多少。
倒下去之前,我把头嗑在父亲的遗像前,只求他能在我还没和西芃见上之前,拜托帮我照顾着她点。她的胃很疼,疼得我都不舍得求她陪我在人间多呆一会儿。
4.PV20180707:
可惜我没死成,天不遂人愿,我被佟慕音从鬼门关抢回来了。
凌晨睁开眼睛看到刘汕守在床前,我冷不丁苦笑出声,牵动身上的伤口破裂出血,再次惊动了董家以高昂的保险费养出来的医疗团队。
刘汕也许是想替我分散注意力,才告诉我温言宋的眼角膜移植手术很成功。可惜他想错了,西芃的死给我带来的毁灭性打击,无人能转移分毫。
谁在乎他几时动的手术,手术成不成功,人是死是活,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