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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   沈风同宋珍儿一路从相州回东京,她们好容易出来一回自然是玩玩乐乐,各地方新鲜看个够吃个够才好,下一次再想出这么远的门怕是没有机会了。因此走走停停,常常错过宿投,不是寻了人家借宿就是与庵堂行方便,倒是次次与追过来的苏照错过。待行到距阳武只有数十里路程的板桥镇,本可以直接到阳武歇了吃中饭,因为听说这里的烧鱼别有特色,用一种特殊的香料烤制,翩翩她们就张罗去尝一尝。这才停在了板桥,沈风便随她们到了客栈,几个人进里面洗洗尘,换了衣服找那家店尝鲜,说是今天也不赶路了,尝完鲜就地逛逛,明天再走。
      出了客栈门,没留意,沈风衣服就让一孩童拉住了,口不断说着吉祥话求道:“好心的娘子行行好,我家哥哥要病死了,帮帮忙给点银钱吧。”虽是年纪不大但口齿清晰。
      宋珍儿看了一眼,一个五六岁男童,穿得破破烂烂,后面还一个二岁左右女童抓着他衣角,脸上灰黑不净的,正扬头看着沈风。
      宋珍儿拿出几个铜钱放在男童手上道:“天可怜见的,这么小就讨生活。拿去买个炊饼吃吧。”
      沈风手里也没有小钱,出来时袖了二两银子,若是都给了自己也有点心疼。见珍儿给了,就抽出衣袖准备走。耳边就听那女童嚅嚅道:“姨。。。姨。”
      说着放了男童的衣襟扑到沈风腿边,一下抱住。
      珍儿一见那小脏手都扑在沈风身上,急道:“你快放开,别抓人衣服。”
      沈风却没在意,她听女童说话本就耳熟,见她扑过来,就势蹲下身,抓了她双手免得弄脏了衣服,顺手用帕子帮她擦了擦手脸,这一下看清楚了,竟是陈甜!
      再看那男童虽是几面之缘,也是认出来陈昌。
      只是那时见这两个孩子穿锦着金的哪有这么狼狈。想到他们爹被问罪他们这是牵连到落魄成这样?!
      陈昌那时遇事就哭,这时倒沉静了许多,见妹子去拉这个娘子,也细辨了一下,也依稀想起来好似这人同桂娘是熟识。他小小年纪既见识过一呼百应万事有人照应的衙内日子,又遇举家入监又流放,再然后被亲人丢弃最后竟只能靠乞讨生活,对外人早就起了戒心。见妹子去拉人家,恐让人烦又要挨打骂,忙拉过妹子到身后,不住陪罪:“好心娘子不要怪我妹子,她可能认错人了。”
      沈风看着他,瞧出他眼里的戒备笑着道:“我认出你了陈昌,就你们两个在这吗?”
      说着将陈甜拉过,问她:“甜姐饿不饿?要不要吃大包子喝羊汤。”
      陈甜咽了下口水点点头,陈昌听着肚子也跟着叫起来。可还是拉住了妹子:“我哥哥和姐姐都在那边,我们不和你走。”
      陈甜这些天都没吃过饱饭,这时看到沈风,又觉得她亲切,又说给她吃包子羊汤,当下挣脱了兄长的手,依到沈风怀里。沈风看她虽手脸上脏黑的,衣服破是破倒还是干净,应当还是有人管他们的。
      转头对等着她的宋珍儿道:“姐姐,这两个孩子我认得,你们先去吃饭吧,我带着他们吃点东西去,回头我自己回客栈就好了。”
      珍儿不放心:“风儿,要不你给他们买点什么就好了,你还是和我们一起去吧。”
      沈风看了看两孩子,其实她也没有多大的责任心想管他们,只是。。。。她想确认一下是不是有大人带着他们,能让两个孩子乞讨,她有点担心是不是有人拐了他们。
      只得同珍儿道:“他们与我也是有些渊源,就这样放着不管我于心不安。姐姐,你们去吧,最晚我末时一定回来。”
      珍儿见她执意只得叮嘱:“那你要小心点,快点回来。有什么事让人递个信。”
      沈风点头应了。
      沈风领着他们找了一间包子铺,要了几个肉包和二碗羊汤,她喝不惯这里的羊汤,只是这里人最是好喝这个。
      伙计虽瞧着两个孩子穿得破旧但见带着的大人倒是穿得齐整,只得让进来给他们找了个角落的桌子,免得膈应了别的食客。
      三人坐下来吃,陈甜大口香甜的吃起来,她也才不过二岁,乳牙还未齐,却是狼吞虎咽,显见是饿急了。
      陈昌虽饿,吃起来倒还是顾着点,口虽小速度却不慢,吃到后来,瞧着沈风不注意还往怀里藏。
      看这意思还顾着别人,沈风也不戳穿他,又叫了伙计要是十个肉包子用油纸包了放一边。自己也跟着吃了两个,算是了了午饭。
      见他们吃得差不多了,沈风才问:“昌哥,你们和谁在一起呢?”
      吃了人家的东西,陈昌戒心也小了不少,答道:“陈涛和桂娘。”
      沈风思考了一下,按说两个大人带着孩子断不能让他们乞讨的,怎么也能让他们有个温饱才是。
      遂问道:“你们住在哪里?他们还好吗?”
      陈甜嘟囔着:“病了。。。。要钱。。才行。”
      有人生病?!沈风追问:“谁病了?”
      陈昌见甜姐也说了,也就不瞒着了:“陈涛生病了。”
      眼见自己也吃完了,拉着妹子给沈风施了一礼:“多谢娘子赠饭食,以后若是有机会陈昌定会报答。”
      沈风摆手,拿起那包包子,起来拉着陈甜的手,问:“桂娘他们在哪呢,我去看看他们。”
      陈甜一听,高兴起来,拉着沈风就走:“走。。。”
      陈昌虽有些犹豫,实也不知道桂娘想不想让人看到他们的惨状,可若是这娘子能帮他们一帮却是好事。当下也就没拦着妹子跟着出来。
      陈甜原来一步都不走,净是桂娘抱着,现在小短走起路来也稳当,带着沈风七拐八绕的到了一间宅子的后门。沈风瞧着这宅子青砖粉墙,倒像是富裕人家,正疑惑他们倒底怎么回来。
      就见陈甜也不进去,只在后门那往里张望。
      那刷着黑漆的木门半掩着,沈风也在跟着往里望去,里面不远处有口水井,井边上正有个布衣女子埋头洗衣服,似是听到这边有声响,试着脸边上的汗扭头看过来,一眼见到陈甜,冲她笑一下,又往院子里边看。
      陈昌拉了沈风一下,低声同她商量:“别和桂娘说我带着妹子讨银钱的事。”
      沈风恍然,想是见家里困顿陈昌又没别的能力,所以瞒着桂儿乞讨。
      沈风点点头应他:“我不说。”
      他们正说话间,桂儿走到门边问陈甜:“甜姐可是饿了,等等我领了工。。。。。。”话未说完一眼看到门外站着的沈风,惊喜道:“沈娘子。。。。”
      见确是桂儿领着他们沈风心这才放下来,她倒没有桂儿那么激动,只不过桂儿握住她空着的手,那手想是刚在冷水里泡过,皮皱着还凉,激得她心里一抖,就想甩开握紧她的手。那想到桂儿握紧了,不好强甩开,只得将另一手抬起来,示意有东西在拿。
      桂儿这才松了手声音有些擅抖地道:“沈娘子,你来可太好了,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们有多难!”说着眼泪就落下来,许是知道此时哭有点耽误事,用手背擦了下,强笑道:“我这边马上就洗完了,沈娘子带着他们等等我。”说完也不等沈风同意,转身回去重又坐在井边洗衣服。边洗眼睛还不住的瞄外面,那唯恐沈风走掉的意思简直太明显了。
      沈风也知道此时她也不能走了,本想着看陈昌他们有自家人带就顶多拿点银钱买点吃食就抽身,看这样子桂儿是有许多话要说。
      她只好带着两个孩子找了外面的台阶坐下来。将手里的包子给陈昌拿着,她把陈甜抱起来,明显感觉轻了不少。
      她问陈昌:“昌哥,你们这些日子住在哪?”
      陈昌抿着小嘴,吭了半天才说:“城边上有个土地庙。”
      沈风点头,想是还有地方住也还好。
      又问:“你舅舅没和你们在一起?”
      陈昌一扭头:“我没有舅舅!”
      陈甜在一边拍手道:“舅舅坏,打!”
      陈昌瞪她:“他叫陈大富,什么舅舅?!”
      陈甜点头:“大富坏!”
      这么看来这陈大舅必又是做了狗屁倒灶事。
      里面想是桂儿洗罢了衣服,正同一个管事的说话,管事查看了洗完晾起的衣服,似有不满,说着什么。
      桂儿有些焦急,只得听着,待说完了那人才给了她工钱,却是克扣了一些还道:“这洗得也就将就,下次若是这么马虎就不是扣这一点银钱了。”
      桂儿心里有事,也不同她辨,接了那十数个铜钱道了谢,往门外来。出了门,见沈风带着两个孩子坐在门口没有走,无端舒了口气,笑着上前将陈甜抱起来:“沈娘子,能见到你可真是太好了,咱现在先家去,陈涛若是见你也要高兴一下,说不定病能好一半。”
      沈风听她说话心下觉得有点不妥,可又不知怎么还话,只得问道:“陈涛病得很重?”
      桂儿点点头:“那时陈大舅以为他就要死了,就把他和两孩子扔了。若不是奶奶发了善心,我也是要被卖了。”
      沈风跟着她走,这一路听她絮絮讲这些日子的遭遇。
      原来他们一行被押着往阳武这么来,一路上餐风露宿,因为当时定了陈诚是通敌卖国的罪名,押解他们的衙役也没有个好脸。陈大舅把所有人身上能值钱的都划到手里,说是打点衙役,连陈昌贴身带的他娘留的金锁都让陈大舅拿走了。可这一路,他们成年人走还好,陈昌和陈甜走不了多少,只好让桂儿和陈涛轮流背抱。
      陈大舅带着他爹和老婆再加上一个中年男仆二个女仆倒是能吃个饱,倒是让桂儿和陈涛干活不说吃得也不给多,两人又顾着孩子,一来二去陈涛又累又饿,先发起烧来,初还没人发现,只觉得他走路拖脚,做事也不麻利了,陈大舅还时常骂他。
      这走了差不多五百多里,陈涛就一病起不来,整夜的咳。衙役也恐人犯没到地方就死了,找了大夫瞧了,吃了两贴药,稍见好点又催起来赶路。一时好好坏坏,到最后竟咳了血。
      恰在这时到了临州,那面出了告示,说是栾成县令陈诚守土有功,天子褒奖,家眷无罪开释。
      这里正好离阳武距离要稍近些,可陈大舅想好多基业是在栾成,陈诚无罪有功,那产业总是要归还的吧。
      只当时陈涛病着,桂儿一个女子向来只在内宅,又要照顾两个孩子,一应事都是陈大舅支应,倒不知道这些详情。
      陈大舅见财起意,动了坏心。就想卖了陈昌陈甜和桂儿,剩下一个病得要死的索性不管了,那陈诚所有家业岂不都是他的了。
      这事若是做得确是伤天害理,可财帛动心,陈大舅也是犹疑好久,最后还是他爹一句话让他打消了卖了的念头。
      他爹说:“你卖了他们,陈昌记事,若是日后找来了,可是有凭有据,你亲舅卖甥儿总是坏事。莫不如就将他们和那陈涛扔了,让他们自生自灭去。好过咱们亲自动手。”
      陈大舅听着有理,若不是下不去手,倒真想打杀了一了百了,也免得有后顾之忧。
      陈老爹又出主意:“把桂儿就卖了那三个就少个人支应,说不定陈涛这就死了,两孩让人拐了还是怎么的就看命了。”
      两父子在这商量,陈大舅媳妇陈奶奶在一旁偷听到,心下暗惊:自己自嫁给陈大舅也是有四五年了,竟是半个孩子也无,本就心疑是不是阴德有亏,见这父子竟要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可劝无可劝,陈大舅做事向来说一不二。
      只得窥了个空,将身上藏的金臂环取了,当了十几两银子。这边说是要卖桂儿,她就出了主意,听说不远有人家想要说个媳妇,给的财礼要多些,不如就卖给那家吧。
      陈大舅能多得银钱自是愿意,就让她去办这事。
      陈奶奶领了桂儿出来,也不敢和她说实话,只说官家不问他们这些家眷的罪了,栾成和老家也不敢再回去,只能自找生路。现在员外也是自身难保,连昌哥和甜姐是管不了了,陈涛那个样子更不能管,员外要卖她,做为奶奶也只能帮她挡了员外,偷着将她带出来。又给她二两银子,看能不能带上昌哥甜姐讨生活,也算对得起先姑奶奶了。桂儿听了只有千恩万谢,躲在一边跟着他们,见到陈大舅雇的车往回返,也不知道他要去哪,果然出了城找了间荒屋,将陈涛和两个孩子一扔,扬长而去。
      桂儿寻了过去,两孩子抱着陈涛痛哭,陈涛显见着经了一番撕打,躺在地上面如金箔,嘴角逸着血丝。
      她这一出现两孩子像是见了救星一样,嚎哭着扑过来,陈涛也勉强支起身。就想着让桂儿带了两个孩子走,自己这样的身子跟着也是累赘。
      桂儿倒是义气,见他这样子现在要走也难,索性这荒屋还有房顶,现在又是夏天也不怕冷,只在这里用草支了床,四人暂时住下来,用陈奶奶给的银子给陈涛照前方买了药,平日她又去寻些零活做,也勉强不饿肚子。
      待陈涛精神好了点,详问桂儿,桂儿就将陈奶奶的话学了一遍。
      陈涛平日里随陈诚走动,见识不少,就觉得事情听着不对。等能起了身,就和桂儿商量莫不如回阳武下档村吧,必竟那是老爷的故乡,现如今也不知老爷葬在何处,总要张罗个衣冠冢再说。况且那里也有家业在,也要为昌哥往后打算。
      这样四人走走停停打着零工,陈涛的身子也时好时坏,总是没有好透。等走到板桥镇,陈涛精气神耗尽又一病不起,将两人这些日存的一点银钱花得净光人也还是不见好。
      桂儿只得白天帮人洗衣服,晚上再帮人打些络子换钱,就这样四个人顾着给陈涛买药,饥一顿饱一顿。陈昌见这样子只得白天瞒着他们摸黑了脸带着妹妹乞讨,总能给妹妹弄饱肚子。
      听得沈风心里暗叹,想这桂儿和陈涛经得这样人心叵测,生活困苦竟没有生歪心思坑这兄妹,当称得上义仆。总是要帮一帮他们才是,这才道:“不如这边请个大夫给陈涛看一看,反复好坏还是药不对症吧。”
      桂儿有点扭捏:“家那里大夫不好去的。”
      沈风奇道:“为什么?”
      “我们住在一个荒废地庙里,半边墙都是塌的,大夫不愿意去。”
      沈风这才知道他们连像样住的地方都没有。
      怎么也要给他们找到地方住才好呢,沈风这里暗忖。
      桂儿悄悄打量她的神色,见她低头沉呤。心里转了几个个,想着的事就冲口说出来:“沈娘子现在咱们又遇上了,你总要管起来咱们吧,我也知道你是有本事的,若不是出了事好歹你也是咱家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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