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叹[戬心]》瑰玫叶

49、涓涓细流

　　天界二主为护三界和平，英勇抵御外敌不幸陨落，杨戬独揽大权，众望所归。他拒绝了太白金星等老臣请他继位入主凌霄殿的请求，依旧住在真君神殿内。只不过这神殿比之往日，更要繁忙百倍。

　　除与异界相关的事务外，其他政务不论大小，杨戬都交由太白金星与太上老君决断，跟矣天界的存亡相比，其他的事情都不值一提，他已无暇他顾。

　　如此又过了数月，杨戬那日捕获的数千异魂都已审问完毕，相关情报都整理成卷宗呈至案上，他花了几个日夜审读，在原来的计划之上，又添加了极为重要的几笔。

　　在矣天界中，无论仙凡妖魔，都是该世界的造物，要以造物之力对抗另一个世界的意识，无异于以卵击石，幸而他们侥幸占得些许先机，才不至于毫无生机。杨戬选了一批战力颇强的神仙，将他们作为主战力，又选出一千位信得过的天将，日夜在四海八荒巡视，只要一有异动，他们顷刻便能察觉，加以应对。

　　杨戬事务繁忙，自从婚后，敖寸心绝少有机会与他单独相处。她自己也领了职务，替他分忧，不至于整日里无聊枯坐。

　　矣天界将倾的消息，天界无人不知，凡人因为力量薄弱，倒还一如往常地繁衍生息，就连朝代都更替了数次了。有些神仙不仅不愿共御外敌，反而趁此机会偷溜下凡，放纵欲望，在凡间以法力欺辱奴役凡人，不知生了多少事端。

　　敖寸心与东海四公主敖听心姐妹俩共领执法司之职，去往凡间抓捕这些危害人间的恶仙。敖听心统领东海水军数千年，经验丰富，敖寸心炼化万年蟒珠后，实力也居于上游，二人联手，鲜有敌手。

　　在抓捕了第二十个下凡作恶的散仙后，两人休息的间隙，敖寸心不由得感慨：“我也做了几世的凡人，恶人善人都见了不少，现在想来，仙凡并没有什么两样，不过是寿命长些罢了，只是还不明白，这些人好不容易得道升仙，为何又要自毁道心呢？”

　　敖听心笑道：“我们龙族是天生灵兽，不必如何修炼就有万年寿命，那凡人寿短，有天赋好的飞升成仙，自然更多的是欲望驱使。只是他们飞升之时要历天劫，将那肮脏心思隐藏了罢了，如今见仙界也将覆灭，自然暴露本性，毫不节制地满足自己的私欲。”

　　“也是，大约是刚刚抓的重朗仙人一直嘴硬喊着自己无错，叫我难免生出了几分疑惑。”

　　“哼，越是行迹有愧的人，越要嘴硬来掩饰自己的罪行，数千年来我不知见了多少这样的渣滓。那么这重朗该怎么判？拔了他的仙骨让他再入轮回？”

　　“我觉得可，重朗作恶多端，欺男霸女，手底下不知有多少条人命，是不能再留的了。投入轮回道，是重新做人，还是贬为牲畜草木就看他的造化了。”她二人商议着做出判决，写了判书，将人暂时关押在东海牢狱之中，等判书通过真君神殿的审阅后，这恶仙重朗，就会被执刑。

　　此时凡间已由赵姓天子执政，虽不及盛唐时繁华，倒也有几分中兴之象。除却有不安分的恶仙下凡作乱外，百姓安居乐业，怡然自得。武宗灭佛之后不过百余年，佛教再度兴盛，信仰之众更超从前。

　　敖寸心下凡办案，数度与佛僧打交道，深感佛教佛法之精妙，不过一两百年的时间，又萌生出不少经典。手腕上的佛珠时刻在提醒着她，若能逃过此劫，她便要上灵山去侍奉佛祖三百年，因此见到佛寺总有几分亲近之感。

　　也正因如此，她结识了当年的一位名僧，了尘大师。了尘大师自幼拜入佛门，潜心研习佛法五十余载，对于佛教经典无一不通，虔诚至极，有时竟能感应天地。

　　某次，敖寸心与敖听心分开行动，至相国寺附近调查情况，偶遇了了尘大师，了尘大师见她腕上带的佛珠，知她身份不凡，便请她进寺一叙。

　　原来了尘曾在梦中窥得天机，略微感应到将有毁天灭地的大事发生，无奈无法在凡世求证，遇见敖寸心后，凭那佛珠猜测她是上届之人，特意向她请教。

　　敖寸心本不欲谢露天机，天上神仙尚且有为此自甘堕落纵情享乐的，又如何能以凡人情操做赌？但愿他们能一如往常便好，有些许不稳定因素，她们还可以及时剔除。若是人人都知世界将倾，到时人间恐怕会出现炼狱之景。

　　了尘却从她的犹豫之中确认了自己的猜想，他念了声佛，语气无比诚挚，“贫僧自知凡人与神仙之间的差距，犹如尘埃比之浩瀚星辰，不可同日而语。然，吾等皆为主神所造之物，面对倾覆之灾，亦有不可推卸之责。吾等虽然力量微薄，身体孱弱，却有万万之众，涓涓细流汇成大海，或可为此界增添几分胜算。”

　　敖寸心听他说得在理，也有几分意动，便说出了内心担忧：“大师可知我此番下凡是为何故？天上神仙得知此战，亦有胆怯逃避和借机生事的，若是凡人......”

　　了尘听她细细说完，末了慈悲一笑：“上仙不必忧心，贫僧在这凡间颇有些威望，自会以佛法教化众民，让他们知晓未来的危机，如此代代相传，等到那一日，若上仙力有不逮之时，凡间易会有可用之人。”

　　“大师思虑周到，此法或许真的可行，寸心受教了！”

　　“阿弥陀佛！”

　　自此之后，有一首关于灭世的佛谣广为传颂，大意是数百年后人间将遭遇劫难，届时会有神仙救世，只需众人虔诚信仰，一定能帮助后代渡过此劫。

　　敖听心听到这首歌谣后，感慨道：“这些和尚还真是了不得，要说操纵人心舆论，没有比他们更擅长的了。”

　　“四姐，敖春拜入佛门都好几百年了，你还记恨着呢？”

　　“也算不得记恨，只是可惜我东海后继无人罢了，这样，日后你和杨戬多生几个，过继一个给东海，我也就称心如意了！”

　　“四姐尽胡说，”敖寸心去扯她的嘴，两人闹成一团，“龙逍在你帐下，如今不是一表人才，忠心耿耿？四姐难道不心动？”

　　“你这个臭丫头，这也是能说的？他不过是个小屁孩罢了，说起来，他还与你成过婚呢，改日我告诉杨戬，叫他治你！”

　　敖寸心笑了，“四姐有所不知，虞家那一世，同我成亲的可不是龙逍，他大约中途叫杨戬收拾了，不敢告诉你罢？”

　　“什么？好个臭小子，怪不得那之后我问他，成亲感觉如何，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原来是叫人截胡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敖听心咬牙切齿，脸上带了薄怒，敖寸心见英姿飒爽的女将军也有失了冷静的时刻，再一次确认了，龙逍并不是全无机会的。

　　或许有朝一日，等事情了了，她还能喝上四姐的喜酒。

　　笑闹之后，两人又聊起了正事。

　　“四姐，我要上天庭一趟，将了尘大师所做之事告知杨戬，好叫他有个准备。下一个应该是在扬州作恶的木琴仙子，你可有把握？”

　　“放心吧，再不济我手底下还有十万虾兵蟹将，抓个成了精的古琴还不简单？你也不必急着回来，你才成亲，夫妻二人就没有一日安宁的，也实在是委屈你了。”

　　“都老夫老妻了，我和他都不在意这些，还是正事要紧，我会很快回来的。”说罢，便闪身回了天庭。

　　话虽如此，她回去之后，还是叫杨戬抱了好一阵子。彼时杨戬埋首于案牍之间，不知多久没有休息了，见她回来，原本黯淡的脸色都增添了几分光彩。

　　两人都极为克制，温存片刻后，便收敛了情绪，以正事为主。

　　听闻下界了尘大师的事后，杨戬也点头赞同，并且告知了她一个不算意外的消息：“日前，西方佛祖亦遣使者来与我们对谈，说要加入御敌的队伍。”

　　“佛祖慈悲，虽是化外之人，亦心怀三界，你先前不去请，想必料到他们会主动来吧？”

　　“天庭与灵山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我根基浅薄，恐怕难以令众佛信服，不过他们若是再不来，我也会尽力去请。他们的力量与老祖并非同脉，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成效。你在下界如何？可还顺利？”

　　“如此便好。下界恶仙因失了道心，法力远不如往常，我与四姐都能应付，只是人间地广，有些人藏得深，要多花些时间寻访。”

　　杨戬思索片刻，提议道：“我让大白陪你一起下去，他这些年勤勉修炼，寻人探物的本领仅在哮天之下，应该能助你良多。”

　　“他不是在帮你跑腿么？”

　　“差不多联络到所有的散仙了，剩下的有哮天就足够了。”

　　再次下凡，敖寸心身后多了三个跟班——除大白之外，小绿和刘如意也跟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