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叹[戬心]》瑰玫叶

37、我回来了

　　到了华山，杨婵见到敖寸心果然大吃一惊，忙不迭说起她消失后的发生的种种事情，敖寸心这才知道，原来杨戬已经被囚入西海两月有余了。

　　她忙回了西海，想要带父母一起上天为杨戬平反，到了龙宫，却得知父母上天告状之后，悲伤过度，寿元大减，都闭关修炼去了。敖寸心深感自己的不孝，在他们闭关的洞府前磕头行礼，随后直往西海荒流而去。

　　那地方她曾待了数十年，最知道它的厉害。杨戬并非水族，虽然法力高强，但不一定能全身而退。龙宫往西直至尽头，再通过龙族特制的封印层层往下，直达这处禁地。

　　敖寸心此时法力不足，本来还担心遇到强大的海兽无法招架，谁料进入之后，除了不断冲击身体的寒流，什么都没有。

　　她有些诧异，之前在这里日夜不休斩杀海兽，都未能斩尽，是因为这些海兽繁衍能力极强，且互相吞噬进阶，可以说是斩之不尽的，所以才会被用作酷刑牢狱，现在竟一个活物也没有。

　　这种异常让人心生不安，敖寸心不再停留，往更深处找去。

　　不久前，杨戬被激流卷入了海底岩缝中，那地方十分狭小，四面都是坚硬的岩层，唯一的出入口不断有海兽冲进来攻击，杨戬不得不一一斩杀。

　　很快，他便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明明刚进入荒流时，那些海兽还被杀怕了，此刻又不要命地来攻击他，状似疯狂。他趁一只巨大的海兽尸身堵住洞口之际，快速查看了岩缝内的情况，果然在顶端发现了一个法阵。

　　杨戬探出法力攻击，那法阵岿然不动，显然施术者实力不在他之下。就在顷刻之间，那只海兽的尸身被外面的同类吞噬殆尽，又不断地有新的海兽涌了过来。

　　杨戬一刻也不得闲，挥动武器斩杀海兽，不知不觉，竟过了两月之久。斩杀的海兽尸身都被同类吞噬，到后期，海兽实力越来越强，往往需要数招才能斩杀。

　　杨戬已经意识到，这是有人要他的命。他自任司法天神以来，树敌无数，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劲敌，只是不知，诱他来此岩穴的敌人，和诬陷他杀害敖寸心的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这一切都要等他出去才能查清楚了。

　　杨戬不再恋战，手中三尖两刃戟发出阵阵金光，照亮了漆黑的岩洞，光亮泄露出去，吸引更多海兽一拥而上，他挥舞武器，只一击便灭掉了大半。

　　就在他准备趁机出去时，更多的海兽涌了过来，它们一部分开始吞噬尸体，另一部分朝他围攻过来，似乎是在为同类争取时间。

　　这些海兽数量太多，杨戬即使法力高出许多，也疲于应付，只能在斩杀一批的间隙稍作休息，这样高强度的厮杀下，他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杀戮，杀戮，还是杀戮，整片海域都浸满了海兽的血。

　　敖寸心正是被这血水指引了方向，她到时，正见远处海底裂隙中闪过阵阵金光，那是杨戬的法力，她绝不会认错。

　　想到他此时被群兽围困，敖寸心不再耽搁，化出长剑冲杀过去，同时大声呼喊：“杨戬——我回来了，你快点杀出来！”她知道杨戬的身体里有无尽的力量，希望自己还活着的消息能够激励他爆发。

　　果然，在连喊了数声之后，那股金光突然爆长，划开了黑暗的海域，杨戬手持武器，浑身萦绕着金色的法力，向她飞来。

　　“寸心......”

　　敖寸心看着他愈来愈近，心潮澎湃，随即身体被拥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中，鼻息间满是湿冷的血腥味，她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似乎不敢确信自己拥住的究竟是梦还是真实。

　　敖寸心鼻尖一酸，反手抱住他的腰，哑声道：“我回来了。”

　　然而此地本非叙旧的好地方，不过片刻，就有海兽围了上来，杨戬一手揽着敖寸心，一手挥舞长戟，将近身的海兽一一击杀，他不再恋战，抱着人快速朝海面飞去。

　　到了封禁法阵，敖寸心使出龙族秘法，不费吹灰之力就带二人脱身，将发狂的海兽禁锢在海底。

　　二人升至海面，从海水中探出头来，杨戬因为连日杀敌，面色苍白，只有嘴唇还带着些血色，那双好看的眼睛一刻不离地凝视着她，空着的手轻柔地抚上她的脸。

　　“你究竟......去哪里了？”失而复得的喜悦几乎要溢出胸腔，杨戬这样内敛的人，也难以自制地湿了眼眶。那一夜亲眼见她在怀中消亡却无能为力，让他恍惚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还是凡间少年的时期，护不住父母兄弟，任人宰割。

　　好在她回来了，所有的悔恨所有的不安与痛苦，终于有了着落。

　　“对不起，”敖寸心抓住他的手，将脸贴上去，轻声道：“以后不会了。”

　　两人就这样泡在海水中依偎了许久，敖寸心身为龙族倒是无所谓，杨戬却因为刚刚爆发的法力太过强劲，身体受了些内伤，不得不上岸休养。

　　到了华山，杨婵见他二人前来，紧蹙了数月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她安排杨戬住下，又煮了药来，交给敖寸心，自己退出房间，不再打搅他们。

　　杨戬倚在床头，看着敖寸心手中的药，失笑道：“我用不着这些，休息片刻便能恢复如初。”

　　敖寸心端着药碗，坐到床边，用勺子搅了搅，问到一股浓郁的药香，她没喝过这种药，便劝慰道：“这是杨婵特地熬的，你喝了吧？这样好得快些。”

　　杨戬都多少年没有喝过这种苦药了，面对爱人殷切的目光，终究抵挡不住，拿过药碗，仰头喝了下去，英挺的眉毛皱成一团。

　　敖寸心拿手帕给他擦嘴角，不料被他一把抓住，稍使了些力气，整个人便跌入他的怀中，杨戬嘟囔了一句：“太苦了。”低头凑近她，敖寸心哪里不懂他的意图，脸上发热，慌张地闭了眼睛。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半响，一点湿润柔软的触感落在唇角，一触即离。

　　只是这样？

　　她诧异地睁开眼，就见杨戬眉头皱得更深，无奈道：“你现在这幅样子，太小了些......”

　　敖寸心这才恍然，不由失笑。她新化形的身体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杨戬即使渴望与她亲近，也难免心有顾忌，毕竟她此刻看起来，完全就是个未长成的少女。

　　“其实我也以为就此消散于天地间了，是非空大师救了我......”

　　两人依偎在一起，将近来发生的事情都细细说了一遍，杨戬听见“非空大师”这个名字，心中还有些印象，那是前面一世的僧人，只是没想到他竟是佛祖弟子。他听着怀中人讲起灵山之事，目光落到她腕间的佛珠上，眼神暗了暗。

　　敖寸心没有说出对非空的承诺，她想等事情尘埃落定，等洗脱杨戬冤屈，彻底解决异魂之事，再告诉杨戬。

　　杨戬这边大略说了被诬陷判刑一事，敖寸心猛然想起，他所说的岩缝中的法阵，或许正是她父母所放。那是龙族秘术，只有龙王才可以动用，那东西可扰乱海兽神志，让它们疯狂攻击阵中之人。

　　想到这里，她撑起身体，抱歉地看向他：“对不起，我父王母后所做之事......”

　　话音未落，杨戬打断了她：“此事非你父母所为。”

　　“这是何意？”

　　“那日凌霄殿上，我用天眼探出，龙王龙母二人皆被异魂所控，寸心，异魂恐怕比我们想的更为危险和狡诈。”

　　“什么？”敖寸心大惊失色：“我那日回龙宫，侍从说我父母伤心过度闭关修炼去了，所以并未亲见，究竟是什么人在操控异魂，竟然如此歹毒！”

　　杨戬握了她的手，安抚道：“我已经着沉香去寻鸿钧老祖，想必不日就有消息，到那时，探得异魂之谜，才好一网打尽。如今真君神殿暗牢中也关着几个异魂，以目前的情报来看，他们并无直接伤害宿主的本事。”

　　“那就好，改日我要再回一趟西海，”敖寸心踟躇了片刻，看向他，“你随我一起去好不好？”

　　“这个自然。”

　　“那昂卯星君和碧云仙子呢？他们也是被异魂所控吗？”

　　“不，他们的确恨我入骨，”杨戬眼中划过一丝冷意，“或许还有人在背后指教，既然昂卯星君舍不得他女儿当凡人，那便成全他们。”

　　敖寸心知道这是秋后算账之意，她虽不在现场，却也能想象得到，杨戬被人当众指摘诋毁，该是何等的屈辱。

　　“寸心，还有一事，你听我说。”杨戬重新将她揽入怀中，竟说起了与嫦娥仙子的往事，这是她不愿碰触的伤疤，下意识就要逃，却被牢牢箍住。

　　刚开始她还有些愤懑，后来听着他剖析过往，就连少年时的倾慕仰望也不曾隐瞒，桩桩件件都讲得明白，渐渐平静下来，心底那点不甘，彻底散去了。

　　“寸心，我只有你。”低沉的嗓音落在耳畔，敖寸心靠在他怀里，控制不住地扬起了嘴角。

　　“我知道......”

　　“还有一事，我一直心怀疑虑，你可愿为我解惑？”

　　“什么？”

　　“那时你已经恢复了记忆吧？作为萧寸心时......”

　　“没有！我什么都不记得！”说到这个，敖寸心羞愤欲死，忽然爆发出无限的力量，从他怀里挣扎开来，慌忙跑了出去。假装失去记忆，缠着不让他走，还要跟他成亲，这种事情，她才不会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