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食荒漠推广蔬果》晚樾

2、蜂蜜柚子茶

　　几日后，早出晚归的凌观尘一头扎进厨房，升起了火。
　　“嗙——”锅子被架了起来，暖橘色的火苗温顺地舔舐着锅底，照亮了少女半边如玉面庞。

　　“尘儿，娘有话问你。”戚氏脸颊已消肿，抱着小宝坐在一旁。
　　“你问。”她头也没抬，从篮中掏出一堆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利索地扔进了锅。

　　“嘭”的一下，原本流淌在锅底的暗金色油亮液体和那些奇怪的草根结合后，火苗陡然翻大，一股难以形容的香气从锅里面散发出来。
　　戚氏吞了吞口水，颇热情地笑道：“那恶霸多年来为祸四方，下毒下得好！就是白日我听邻居说，尘儿是拿了什么家传剧毒，这个怎么从没听你爹说过？”

　　这副变脸如翻书的嘴脸，看得凌观尘更加不适，敷衍道：“爹说过不得透露，否则会有杀身之祸。”
　　戚氏是个没主见的妇人，听是亡夫生前的交代，立刻闭了嘴不敢多问了。

　　见娘不说话了，已经忘了不愉快的小姑娘便好奇问道：“阿姐在做什么呀？”
　　“在准备赚钱养家啊，特别是养兰兰你。”凌观尘处理着食材，腾出手刮了刮妹妹的鼻子，逗得她咯咯直笑。

　　既然系统任务是将原世界的美食推广开来，凌观尘心中便有了计较，这几日早出晚归，正是到长安城各处观摩，考察本土实况。
　　结论是这里的人果然吃得极为匮乏，绒兽肉几乎是唯一的食材。

　　倒也不是因为这个世界没有其他动物的存在，奈何人们并不懂得养殖之道，未被阉割的野兽肉只会更加难以入口。
　　而食之一道上，本质蕴藏在四时变幻里。

　　春日鲜花与清香小麦混合揉捏出的糕点，盛夏午后碎冰叮当的白梅莲子汤，深秋金黄板栗融进碧梗青米熬成的玉粥，寒冬雪降，于湖心小亭架起红泥小火炉，将菌菇菜蔬和片成薄翼的淡色肉片，一同丢进辣椒翻滚的艳红火锅中。
　　无论哪种单拎出来，都是对这个美食荒漠世界的降维打击好吗？！

　　打击归打击，凌观尘之所以去实地走访，是为了更好地了解当地偏好的口味。
　　做过餐饮的人都知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比如南方偏好清淡，就发展出了浙菜皖菜这些品种，而北方偏好咸鲜，则发展出了鲁菜。
　　只有了解了长安当地人群的口味，才能有针对性地打响第一枪！

　　凌观尘目前打算拿来开辟商路的第一次尝试，是蜂蜜柚子茶。
　　灵感源于几日前，刚穿越的她在回家的路上，身子因泡过水倍感饥寒交迫，便让系统里先传送了一个苹果来。

　　蔬果系统能耐不小，居然还自带菜市场大妈滤镜，挑的都是品质绝佳的。
　　苹果作为最常见的水果，很难被吃出惊艳之感，但是她尝的系统出品的苹果汁水丰沛，跟平日吃的那些完全不同，甘甜爽口，甜甜的汁水从喉管落入胃里，让全身细胞都发出了舒服的呻/吟。

　　凌观尘由此便联想到，在这样一个以荤食为主，几乎不吃蔬菜水果的地方，人们嘴上习以为常不假，但心里绝不可能不感到腻味。
　　正所谓做生意，永远要把满足客户的潜在需求放在第一位——所以，她打算拿可以去油解腻的茶饮作为第一次尝试。

　　天刚蒙蒙亮之际，凌观尘便轻手轻脚地起身，留妹妹在温暖的被窝继续熟睡，悄悄穿好衣服出了家门。
　　她打算去长安城最大的酒楼，被誉为“天下第一楼”的蓬莱酒楼，碰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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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朦天色与暗蓝远山遥相呼应，鹧鸪啼鸣，河道旁挤满了五湖四海的人群，行商踏春，各有所得。
　　长安城贵人最喜的去处——蓬莱酒楼，便毗邻河岸。

　　凌观尘小心翼翼地提着食盒，一路打听着，总算寻到了蓬莱酒楼。
　　只见幡帷在风中猎猎飞舞，其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天下第一酒楼”六个大字。

　　听说这里的大厨手艺极好，但凡达官显贵，都爱来这里饮酒吃肉。
　　人又好追捧权贵，因而一些富商和手上有余钱又好面子的平民也爱来这里，只是充其量在一楼吃个堂食，而二楼及以上，非达官显贵，不得入内。

　　“这位小二，请问掌柜的在何处？”趁着时辰还早，客人稀疏不太忙的时候，凌观尘迈进蓬莱酒楼，轻声细语地向店小二打听。
　　店小二一抬头，见一个小娘子面若桃花，朱唇轻启，向他袅袅婷婷含笑询问，立马就看呆住了。

　　紧接着反应过来，下意识当她是位名门望族的千金，连忙指路笑道：“我们掌柜的就在那儿，不知小姐有何贵干？”
　　凌观尘大方一笑：“我不是什么千金小姐，而是想来推一下我家祖传的方子，看贵家酒楼如此兴盛，若是有我这茶饮配合，保证能让酒楼生意再上一个台阶。”

　　店小二一下子就明白了。
　　作为天下第一酒楼的跑堂，他经常见到江湖道士或落魄厨师跑来浑水摸鱼，以献绝方的借口混口饭吃。

　　真是奇了怪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怎么也跑来干这营生了？
　　想要糊口嫁人不就行了，凭这副花容月貌，便是官宦人家也不愁嫁不进门吧。

　　正犹豫着，恰在这时有一波客人走了进来。
　　正是一群意气风发少年郎，为首那人穿着贵胄，腰间别着飞镖，在尚且春寒之时，居然浑身冒汗：“来一个单独的包厢，小爷几个兄弟今天要不醉不归！”

　　凌观尘听到声音，也侧过头来，往门口望了过去。
　　本来一个非常平常的好奇眼神，在此时却被店小二解读出了不同的意味。

　　店小二心中警铃大作，暗忖这姑娘姿色如此过人，其实想献方子的借口是假，想来找个贵人傍上才是真吧？
　　于是立马改口道：“恐怕要让小娘子失望了，我家掌柜的不管这种事。”

　　凌观尘对蜂蜜柚子茶有十足的自信，为了摆脱生活窘境，忍不住拿出当年开业时到处推销的脸皮来：“烦请能否通融引见一下，我已照着这方子做出了成品，只需让掌柜的尝一尝，便知个中滋味是多么好了。”

　　店小二嗤笑一声：“不瞒小娘子说，这儿三天两头就会有人说同一套说辞，规矩不管就是不管，我们这庙小，成不了您这尊大佛呢，您看附近有好几家酒楼，不如到别家去推方子吧。”
　　说完布巾往肩膀上一甩，掉头继续去招待客人了。

　　进退两难之际，那群少年郎在店小二走后没了遮挡，也注意到了凌观尘。
　　不由暗叹，好生俊俏的小娘子。

　　但凡是个男人，多少都有怜香惜玉之心，见她神色为难，忍不住好奇发问：“小娘子来这作甚？”
　　凌观尘打量一番他们的穿着打扮，忽然间计上心头，走上前笑吟吟地问道：“几位小将军是从演武场晨间操练出来吧？我这有些茶饮，可愿解解渴？”

　　少年郎们面面相觑，为首的误以为她是靠走街串巷卖些不入流的茶水以维持生计，难免心生怜悯，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那你拿上来吧。”
　　凌观尘立即给每人手中都递了一筒蜂蜜柚子茶。

　　那些站在后排的少年人还有些怀疑地打量着竹筒，而站在最前面拿着红缨枪的小将性情爽利，径直打开了竹筒盖子。
　　入眼一扫，发现与想象中的不同，并不是下等人喝的深褐色苦茶，相反色泽金黄清亮，像琥珀一般莹莹剔透，闻起来还有些许清香。

　　他闭上眼睛，咕咚咕咚就是一通牛饮，甘甜爽口的液体顺滑如丝绸般裹挟着口腔，喝起来竟不像平日里那些茶水一般带着苦涩，反而回甘凌烈，喝到胃里，整个身体似乎都有一股暖暖的气流！
　　常年食绒兽肉，嘴里总感觉有挥之不去的腥味，喝完这茶饮，油腻感顿无，那存在太久早已习惯的臭气竟一扫而空，反在口腔中升腾起奇异的香甜来！

　　红缨小将眼前一亮。
　　凌观尘也察觉到他的惊艳之色，趁热打铁道：“小将军，这茶饮是我家祖传秘方，配上肉酒是一绝，往年唯有贵客上门，我爹才会用它招待的。”

　　对方便不解道：“我就说滋味不凡，怎么沦落到这样巴巴地上门讨生意？”
　　那扇长睫闻言微垂：“没办法，家境败落，只得拿这秘方出来卖钱，可惜想和小二商量，还没尝试就被一口回绝了。本打算放弃，现下能得一句不凡的称赞，已然心满意足了，这茶饮，就当送给小将军们尝尝鲜吧。”

　　如此一表，少年郎哪见得美人碰壁，立马心急气盛地喊道：“掌柜的人呢！怪不得你们蓬莱酒楼越做越没滋味了，原来是错把鱼目当珍珠，真是败坏名声！”
　　在里间算账的掌柜听到熟悉的大嗓门，忙不迭跑了出来问道：“小宋将军，不知发生什么事惹您不满了？您且说，小的定当改正。”

　　宋轼一把将竹筒塞到他胖乎乎的肉手里：“你自个尝尝这茶饮，难道不觉得比你家劳什子的山珍汤强百倍吗？竟还把这种方子往外推，真是不知好歹！”
　　掌柜的浅啜一口，小眼遽亮，随后不动声色地赔笑道：“请小宋将军放心，您的意思我明白了，这位姑娘就是茶饮的主人吧，小的自然得与她好好商议。”

　　凌观尘压着喜色，朝宋轼福了福身：“多谢小……宋将军。”
　　少年人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转身朝凌观尘打了个响指，道了声“无妨”，便呼朋唤友地上了楼梯。

　　掌柜的将凌观尘请回里间入座，笑眯眯地拉了几句家常以后，才缓缓说道：“凌姑娘，不知这方子，您开多少价，可以卖给我们呢？”
　　凌观尘柔柔打回了太极：“我这方子的原料，只有我才有，掌柜的与其想着独占，不如合作，方能让您的蓬莱酒楼开遍大江南北。”

　　掌柜的脸色一变，有些不屑：“小丫头本事不大，口气倒是不小，看在我都可以做你爹的年纪上提醒一句，你这方子固然不错，可也不过是区区饮品罢了。”
　　“听您这意思，是觉得饮品上不得台面？”

　　“当然，人可以不喝茶，但哪能不吃肉？所以啊，区区饮品，值不了多少，要不是我们蓬莱酒楼愿意出这个闲钱，你到别处小酒楼，怕是难卖出去喽！”
　　凌观尘清楚这是生意人的忽悠说辞，却懒得反驳，反正她脑子里的菜谱多了去了，若是能换一笔银子充当第一桶金，做个顺水人情卖了也未尝不可。

　　于是不动声色地问：“那掌柜的打算出价多少？”
　　掌柜的扫了眼穿着寒酸的凌观尘，比了一个巴掌：“五两银子，不少了吧，紧巴点过活，应该够用一年了。”

　　凌观尘扭身就走。
　　人情那也得看人给，这掌柜的根本是条贪得无厌的狗，趁机压价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接着谈的必要了。

　　掌柜的微眯着眼，招来伙计叮嘱道：“你去盯着那小娘子，若是有别家敢买她的方子，就报出我们天下第一楼的名头，必须把事情给搅黄！”
　　那伙计贼眉鼠眼的一笑：“小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