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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你想什么还能瞒过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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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溪亭在虚空中叹了一口气。
可能肖想不该肖想之人就活该承受这些只能打碎牙往喉咙里咽的苦楚吧。
贺知意一走回客厅就看见正仰躺着发呆的岳溪亭,走过去问“想什么呢?”
岳溪亭把头抬起来,眼神里的茫然失意像是海水退潮一般很快散去,他歪了一下头“没想什么。”
贺知意还是一瞬不眨地盯着他,似乎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半晌开口道“骗鬼呢,你知不知道你骗鬼都比骗我好骗,你是我带大的,我养的,你想什么还能瞒过我?”
岳溪亭眼底像是一泓清泉,忽然飞鸟掠过,掀起水面一阵涟漪。
他眼神里闪烁着贺知意看不懂的光,这光最后好似化为了不信任和失望“是吗?”
贺知意愣了一秒复又很快接上“当然啊,难道不是吗?”
傻逼贺知意,那你看不出来我喜欢你?我他妈对你有别的想法?!
岳溪亭在心里无声的问,房间里的空气像是来到了极北之处的冰天雪地,被彻底地冻结了一瞬,后随着岳溪亭一句敷衍地“dei,你说得dei~”又积雪消融,缓缓地飘荡在这片空间的四处。
贺知意动作老练地抽出沙发上的靠枕做了个要砸过去的假动作“哎,你这小孩,阴阳怪气谁呢?”
岳溪亭盯了眼靠枕,又把目光徐徐挪到贺知意脸上,身子甚至还大胆地往前靠了靠,一张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请动手”三个字。
贺知意果然没辙,手里的靠枕像是变成了一坨松松软软毫无攻击力的棉花,他泄气似的把靠枕往身后一扔,表示:行吧,砸疼了心疼的是我。
无数次取得阶段性胜利的贺知意,骄傲地一甩脑袋,甩下一句“我去洗漱睡觉了”,就昂首阔步大刀阔斧地走了,身上笼罩着嘚嘚瑟瑟的光芒。
行啊,打蛇打七寸,我的七寸这小崽子现在是掐的死死的啊。
贺知意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两手交叉,愤愤地想。
岳溪亭洗漱完回到房间之后,来到床边,正欲掀被,突然视线瞥到了一个东西,动作一顿。
床头旁边的白色床头柜上,多了一个橡木色的相框,相框里面是他生日那天,贺知意拉着他拍的照片。
照片上的贺知意的脸快要和他贴在一起,精致立体的眉眼之间流淌的全是温柔的笑意,蓝色衬衫的袖子解开了两颗扣子,显得干净利落,露出的一小节白皙健美的手臂紧紧地揽着他的肩膀。
他搂住相框,像是一只认真看守着宝藏的恶龙,从白色纱帘侥幸泄露的月光偏巧照亮了他嘴角止不住上扬的弧度。他掀开被子,出溜进去之后才慢慢撒手,又摸了几把之后,才把相框轻轻地平放在了自己枕头旁边。
一颗甜蜜的糖果足够甜美了整夜的梦……
翌日晚上,桂语高级餐厅包厢内,一位女子正用一双秀手在木棕色琵琶上轻拢慢捻抹复挑,清脆圆润的声音宛如玉盘走珠,充盈在这方空间的每寸。天花板上的明亮白光透过真丝材质的屏风。屏风后两个身姿挺拔的侧影显得虚虚实实,犹抱琵琶半遮面。
其中一位长臂一伸拿起茶壶,先给那人倒了杯茶,那人侧影微微弯曲,双手接过。他再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气绕着茶壶口打圈转,茶水像是一条小型泉水,直到与低矮的青绿色裂纹茶杯相接。
在屏风后两人桌子后站着的女服务员此时此刻脚步虚浮,小心脏跳的跟跑了个半马一样快。她长这么大,除了在电视上,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帅的帅哥,还是俩,她简直幸福的要晕了过去。真是秀色可餐!她觉得看了这两张脸几眼,她中午能多吃两碗大米饭!
贺知意把茶壶放好,扭头对女服务员说“你可以出去了。”
女服务员看着正和自己对视的人,脑袋直接短路当机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红着脸出去了。
贺知意穿着smart causal的豆绿色西装套装,内搭一件白色衬衫,脚踩一双白色匡威,一身半正式休闲,正宗的青年才俊味道。
他的声线也基本符合他的长相,低沉富有磁性,但因为多年职场的腥风血雨,有时会略显凌厉。但当他在交际,纵横捭阖之时,又刻意恢复了原本的轻柔“听说许经理是杭州人,S市杭州特色美食不多,这家算的上是凤毛麟角,你尝尝,味道正不正?”
他唇红齿白,忽的一笑,相距一个餐桌距离的许旻也愣了一下。
许旻修长的手指拿住深褐色的木勺,挖了一勺手剥龙井虾仁里的虾仁。
他一口吃完之后评价道“真不错,有龙井茶的香气,虾仁很新鲜,Q弹。”
他手合在一起,呈作揖状“贺总真是劳心费神了。”
贺知意立刻七窍玲珑地接上“能得许经理一句夸奖,费再多的心思也值。”
这句话一说出口,许旻的身形显而易见地一滞。
贺知意是谁?年纪轻轻就已经在殊死搏杀的房地产行业坐拥属于自己的集团,虽说据传是借了一位已故人物的东风,但是他能走到现在,走到这里,已经足以说明他的能力。
他在圈子里可以称得上是出类拔萃、挥斥八极。在这个圈子稍微内行点的都知道这位年轻有为的贺总。
许旻当然也不例外,他放下筷子,身形挺立,平时低沉醇厚的声线在此刻有些不易被人发现的抖“久仰贺总大名,真可惜一直缘悭一面,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和贺总共进晚餐。”
贺知意摆摆手,曲尽其妙地说“不必如此生分,咱俩又没在公司,我是以我私人的名义请你吃顿饭。说实话,我一直都很欣赏你,你是腾飞的中流砥柱,谁都知道腾飞有你这号人物。”
许旻眼里带着些微妙的惊慌“别别别,贺总抬举我了。”
贺知意轻笑一声,神情认真“我搜的百度,上面写的你今年二十四,我二十五,咱俩年纪相仿又志趣相投,不如交个朋友?”
许旻是标准的浓颜系长相,斯文有礼,他笑一下竟有种六宫粉黛无颜色的惊艳感“荣幸之至。”
“那开吃吧。说实话,我真没怎么尝过你们那边的特色菜。这个叫什么陈年花雕醉膏蟹,还有这个叫女儿红花雕醉虾。你尝尝,许经理。”
许旻尝完蟹之后又尝虾,尝完满意地点点头“非常还原了,特别像我们那边餐馆做的菜。吃的我有点想家了。”
贺知意给许旻倒了一杯二十年陈酿“是啊,我老家也不是这的。我一直都感觉,我有两个我。一个想回家,一个想闯荡。有时候真想把自己掰成两半,一个在老家陪着父母安居乐业穰穰满家,一个在外面誓死打拼出一番事业。”
许旻点头表示认可,没说话,默默地品了一口酒,二十年陈酿的味道在嘴里缠绵荡开,绵长回甘、丰满醇香。
又吃又喝了一会儿,许旻身子往后一靠,两条长腿自然随意地分开,呼出了一口气,说“贺总,我们开门见山吧。腾飞的底价我是不可能透给你的,我人只要在腾飞一天,我就是腾飞的员工,我就应该尽好自己的义务,保护好腾飞,这也是我对我自己的个人底线和道德准绳,我相信贺总也同样。”
贺知意早就猜到结局,所以面上云淡风轻“唉,这事儿不急,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贺总,我不用再考虑,我也相信您欣赏的该是这种行为才对。但是作为对贺总的赏识的回报,我可以提前告诉你星驰的底价。”
贺知意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青绿色的茶杯壁上摩擦,竟奇异地显得那手白如瑞雪。
许旻伸手比了个五。
贺知意知道想摸着腾飞的底价绝非易事,他本想着一顿饭加上几百万可能也换不来什么有用的信息,没想到此行却能有意外收获,不由得挑了挑眉。
这个五,不知道又是腾飞花多少钱从星驰那里掘出来的,如今却这么轻而易举的告诉了贺知意。
贺知意兀自倒满一杯酒,一口下肚“许经理,这份情我贺知意心领了,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能帮得上,一定在所不辞。”
许旻笑得温和灿烂,像是暮冬初春的暖阳淌过还在结冰的湖面,突然间,冰块消融,春回大地,万物蒸腾。
他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用还在上扬的眼角看了贺知意一眼,学着贺知意的动作一口闷“贺总太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