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海姆的晨曦》洛微吟

536、盗火者（132）

　　博鲁赫家族拥有了一位新家主。

　　坎特雷拉·博鲁赫是已故家主的亲叔叔，脾气暴躁易怒、喜爱美丽少女、没什么统治才能。但他偏偏是已继承权能的烈焰主宰，每天带着那只不死鸟四处招摇。

　　他有一种能够让人陷入疯狂嫉妒的特殊权能，不服从他的人们自己就会和仇敌打起来，他身上的烈焰权能又恰好证明他并无恶魔力量，自然权能绝不会与恶魔为伍。

　　他很快向教皇提出婚姻无效的请求，这做法极大地激怒了教会。不仅教皇本人亲自率领女神骑士团赶到博鲁赫域，其他一些忠诚于教会的公国也跟随骑士团，对博鲁赫主城发起进攻。

　　原本的婚姻一直维持着，新任家主不被允许迎娶一个突然重伤的公主，他本人也被教皇判定为必须清剿的异教徒。

　　教皇不惜派出女神教会的所有骑士团，也要将他的家主位置强行罢免，而坎特雷拉·博鲁赫却像是已经预料到教会的行动一般，飞快地从周边公国调集兵力。

　　战争一触即发，让家主不惜与教会决裂也要迎娶的小公主也在此之后被称作战争的引线。

　　人们称颂她的美貌，将她描述成一个心机深沉，通过诱惑叔侄两人获得权力的女人，但事实的真相却是她已经在一次突发刺杀中身受重伤，被她那位无情的未婚夫送出城堡等待死亡。

　　乔装刺杀的博鲁赫夫人也在家主的暴怒下被当场杀害，只留下两个年幼的孩子留在城堡里。

　　小公主的家人们在听说消息以后痛彻心扉。她的双亲不顾博鲁赫域的混乱也要亲自前往主城，但他们纵然全速赶路，马车也快不过战争爆发的速度。

　　还没等他们进入博鲁赫域核心，教会和联盟之间的战争就已经爆发了，整座主城都被女神骑士团围得密不透风，城门紧闭。除非城破，这座主城再不会有外人进入。

　　失去了女儿的父亲在城门外跪倒，痛苦地用手捶着地面，这样的做法却无济于事——主城的另一面城墙连接着一片巨大的深湖，它几乎不可能在不被人察觉的情况下横穿，在所有人忙于陆地战争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有人刻意去关注一处连通湖泊的出水口。

　　时候很快到了黑夜，攻城战也让主城的居民们躲在家里闭门不出。

　　哪怕黑夜降临，城墙上的喊杀声也不曾停止。

　　绝大部分亲卫都被派到城墙上对敌，就连家主本人前往城墙督战，没有任何人留意到那两道悄悄沿入水口钻进城墙的半兽人。

　　“这场仗怕是要打一阵了，新任家主也没有我想的那么强，只是那种权能太难对付，不枉费小卢西恩说服教皇对博鲁赫出兵，”一身轻甲的半兽人收回耳后的腮，将鱼尾变回双腿，“该走了，露娜，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

　　“艾达殿下，你看那里，”露娜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似的，悄悄指了向距离家主城堡不太远的一座小屋，“那里住着的应该是阿黛尔公主吧？”

　　“是的，她的生命还没有消失，但也差不多了，”变为人鱼的半兽人公主低声说道，“我们最好不要在潜伏打探的时候做更多和任务无关的事情，哪怕她拥有成为驭兽师的天赋。”

　　“我只是觉得可惜，就连我们这样的半兽人都能感觉到她血液的吸引，上一个天赋如此强大的还是艾米莉亚那孩子，她也被证实了拥有短暂安抚狂化的能力。”露娜低声对艾达公主说道，说到最后，她失望地叹了口气。

　　“自从让半兽人灵魂稳定的方法被找出来之后，不少经历过血脉进化的勇士们都主动选择将自己异化为半兽人，我们是真的需要这种具备安抚能力的存在，但他们实在太少了，每一个都非常珍贵。”

　　这样的说法让艾达公主也觉得意动了。

　　哪怕有魔器辅助，半兽人狂化的问题也一直没有被彻底解决，这意味着他们在陷入疯狂的时候随时可能对身边的人发起攻击。倘若是陆地上，他们还能使出全力将发狂的半兽人制服，换成了船上，失控的半兽人就有可能会将整条船的人都拖入危险的深渊。

　　“试试看吧，能不能成功就靠她自己了，”艾达公主还是决定出手相助，“我猜测具备这样天赋的人类，异化为半兽人之后应该也能抵抗住狂化的进程。”

　　那只是一个从未亲眼看过战争的小公主而已，她们不能保证在精美房间中长大的少女撑得过那场痛苦的蜕变，但它值得一试。
　　艾达公主从铠甲中取出一个装着血液的金属小瓶，轻轻一跳，灵活地跃上小屋窗户。

　　即将死去的少女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腹间缠着厚厚的布条，但那些布条并没有任何止血作用，早被鲜血浸透了，松松挂在她身上，将被子染红一片。

　　房间里别无他人，但她却保留着最后一点意识，听到窗户上的响动之后慢慢将眼睛转过去，嘴唇微微翕动，像是在对来人询问什么。

　　艾达看了一会儿她的口型，勉强解读出小公主的意思。

　　“你可以……带我离开吗？”

　　她已经没有力气发出声音，看向陌生人的眼神也没了惧怕，像是早已接受了自己将死的事情。

　　艾达将瓶子里的魔兽血液全都给她灌了下去，小公主像是早已习惯各种味道奇怪的药物，勉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将它全都喝进去。

　　少女很快就会面临死亡，她已经不在意别人是否会对她不利，但她仍旧想抓住每一点哪怕是最微弱的希望，让自己成功活下去。

　　“无论多痛苦都坚持住，直到你成功变异为止。”小公主隐约听到有人在耳边说着——那应该是个女人，她也不知名的不会对她产生防备和畏惧心理。

　　她闭上眼睛默默听着，因为她已经感觉到血液流进自己身体之后带来的，能将骨骼融化的剧烈疼痛。

　　“我可以保住你的命，你成功进化之后就会拥有离开这里的能力，但这一切并非毫无代价。”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公主却只能勉强坚持听下去——疼痛来得太快，让她虚弱得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你需要追随我们，成为一名‘守护者’，如果你成功活下来就用这个，它会帮你找到我们。”

　　随着最后的话音落下，阿黛尔感到手里被放入一件东西，颈间也多了一条镶嵌着宝石的项链。

　　她在痛苦折磨的间隙抬头看向窗边，只能看到敞开的窗户和洒落的苍白月色，只有那条挂在颈间的项链在提醒她，她已经和某个她暂时不知身份的存在签署过契约。

　　这又如何呢？如果她有选择，当然还是想要活着，哪怕活下去的代价是彻底告别现在的生活，跟随一个未知的存在，做她暂时没办法想象的事情。

　　剧烈的疼痛又一次袭来，小公主艰难地攥紧床单。她的指甲很快将它扯破了，指尖一阵钻心的疼，但它完全比不过身体正承受着的。

　　某种未知的东西在腮边成型，让她呼吸困难，本能地翻过窗户，扑通一声栽进小屋后的池塘里。

　　那种难喝的药物让她拥有了在水中呼吸的能力，身上的疼痛感也随之减弱许多。

　　她将自己泡在池塘最底下的小礁石边，沉沉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