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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猛禽的怒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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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特,王,是塔特!!”派多斯兴奋地叫嚷着,不时地望向天顶。。。
“这小家伙从哪出来的?”伦宙王嘴边仰起笑意,神情明朗起来:“它总能跟上我的脚步,这神出鬼没的自由的生灵!”
“王,它记得您呐,它始终不忘您救过它的命!”派多斯说。。。
伦宙王长吹一声口哨,将牵着马缰的左手高高举起,洒脱自如地回转起来,只见那巨大的盘旋越压越低,径直俯冲下来,她只感到头顶一片袭将下来的阴影,和强劲的羽翼用力的扑打声。一瞬间把整个天空的宁静全部粉碎。她吓得缩在他怀怀里,闭紧双眼,心里慌惧着不知他会招唤出什么样怪物,嘟多拼命地尖叫起来,原始的天性萌发出的恐慌让它发疯了般地想从她怀里挣脱逃蹿。。。
一只巨大的鹰已停落在伦宙王的肩头,那么庞大的猛禽,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伸展一侧的翅膀足有一米多宽,那锐利地闪烁着寒光的钩子般的嘴,无疑是用来将猎物瞬间撕毁的凶器,阴森而冷犀的眼睛,古怪地盯着它的同样怪异的主人,无需例证,他们是一丘之貉,拥有着与生俱来的侵略性与控制力的无限潜能。他们都是怪物。。她狠狠地想。。
伦宙王用手指敲着那猛禽的脑袋:“你还没被惯坏,相遇总是会打声招呼,你还好吗?迟钝的小家伙?”
小家伙,天呐,多荒唐啊,她想,不过,什么对于他来说也许都是小家伙。。。
不知道这个想法是不是已经被那只猛禽有所察觉,或是已经感到了她对它主人的敌意,这凶恶的怪物翻转的目光猝然落在她的身上,这是一个新发现,鹰也许是把她当成了主人的另一宠物,立刻涌升起狂暴的敌意。。。
“别动,塔特。”当巨大的猛禽变幻眼神,正要俯身啄向她之时,伦宙脱开僵绳的手按住了张开双翼的大鸟。
她惊叫着缩成一团,心脏抽紧到呼吸不得,禁不住将脸颊藏进他没系好扣子的上衣里。。。
鹰残暴而凶恶地咆啸着,声音如同断裂的箭,充满着破碎与绝望地狠狠翻绞在她纤敏的听觉里,她涌起一片血肉模糊的幻像,心都快被划出伤口来。。。
“让它走,让它走!”她再也受不住了,哭叫起来。她能感觉到这猛禽直逼过来的愤怒,它的嘶鸣如朽钝的剑,反复划割在她疲惫的身心上,她竟被这猛禽看成是与之相争的主人的新宠,在偿尽了万般的屈辱,被压迫至此,忍受着他所有令她不悦的野蛮后,还要受到他宠物的虐待!在动荡难平的恐惧中,掺入了渐蓄的憎恨。。。
“塔特,去吧。”伦宙王将手一挥,鹰毕竟还是听话的,喉部发出几声不悦的声响,便悻悻而去,在他们头顶盘旋着越来越远的回绕。。。
她浑身仍然惊恐得紧绷着,仿佛一把拉弯的弓弦,蜷缩的心脏不规则地抽动,她感到他将手臂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一种强大的保护力遮住她胆怯的羞颜,以河流般滔天滚涌的洒脱,掀腾起庞勃的暖流层层包绕着她,从他的胸膛雄壮的体腔内释放的温存绚丽得让人晕眩,那是红色的云霞上燃烧的火,天际的浪漫,唯美而澎湃,炽热的色泽舒展着的血液的张扬,那壮美如同收控着天际光明的太阳,却以令人惊异的体贴拥揽着她的身心,让她不禁有了依靠着高岩山壁的稳固的安全感,孤苦的心灵只要还跳动在生命的每一天里,那么对温暖的渴望便会难以停乏。。。她的脸颊还沉浸在他敞开的上衣里,赤诚的暖意中散发着一种草枝马革以及汗液的混合香味,一时间竟感到一阵恍惚的迷恋。。。仿佛蝴蝶贪恋着草露与阳光。。。那美妙如音的舒淌,在浓郁的深沉里,他的如暗夜般深广醇厚的心怀。。。
可是,一把锋锐的审判之剑刺穿了她松懈的心灵,让她体会到了痛苦的责罚-----她难受得顿时迸发出难忍的呻吟,心头像被强大的外力碾捏至碎,一记耳光清晰地抽打在她的灵魂深处,那面镜子照出自己堕落卑微的心理,狠狠屈绞着她的喘息,像要中断她的一切生念----如果她足够高尚,就该放弃对感观满足后的所有快慰,那么生命对于她就是一个罪恶的诱惑,她怎么能忘记他的卑鄙无耻的胁迫和游刃有余的追捕,怎么能忘记他昨夜使出可怕的臂力勒得她难以哽喘,怎么能忘记方才他救治过的鹰竟然也随心所欲地欺辱她,俨然她是一只比它更低微的生物,多么的令人无法忍受,她原不是这般可怜的人,她曾清高地认为自己是与浅乏无味永远不存交集,所以在任何场合她都不会显得无足重轻,而现在她的自尊心却在一次高过一次的险陋的现实打击中被践踏凌辱得体无完肤,没人可以这样对她,即使是上帝也不能这般地让她委曲求全,她是骄傲的图林根女子,世上没人有权这样侵范她的容忍底线!
她猛然抽出一只手来------这是难得的机会,狠狠砸向他的脸,然而对方反应敏捷得胜过传言,转眼间她的胳膊又被收回他的束缚。。。
“你的手挡住我的眼睛了。”他低沉地说,仿佛有水流濡湿了枝丛的宁静。。
难道他不知道她是在反抗吗?又是在戏弄她,她气得简直头脑胀裂,就差背过气去了,她拼命扭转着身子,欲求挣脱,哪怕坠下马匹也再所不惜,同时她用头又一次撞击起他的胸膛,愤恨的火光映红了她的双眼,她失去了理智,尖声诅咒着,不顾一切地宣泄着遍及心腑的怨怒,因为徒劳,所显得越发绝望。。。
那股可以损折一切阻碍的臂力也许只是略微加重,她就满脸胀热,身骨若碎,顿时动弹不得,收紧的怀抱让她仿佛落入了炼炉,汗水如针般地刺穿皮肤,从周身毛孔生生挤出,她想默默忍受着,但她是娇弱的,根本受不了这骇人的力量,她失声哭了起来。。。
整片森林和广阔的大地,数十万大军的匍匐而进,哭声拉伤了凄凉的天宙,如抽断的弦音挂上困惑的云层,而她的悲伤又一次扯碎了纤小的喉咙,给苍茫无尽的行军朦上了忧郁垂湿的眼帘,士兵们在这徐徐不断的哭泣中静默着低凉的心绪。。。
“枝叶飘起在幽湿的风里,水声的翻扬将明亮打碎,在那草枝相簇的幽宁深处,梦境的恍惚贴入厚暗的泥土,困涩的眼眸舒展在天光的慵懒里,静谧淋漓地淌满枝梢,顺着你睫毛的泪,一滴一滴点落上心头。。。”
他用硕长的手指揉了揉她的脸颊,然后俯下身将双唇压靠在她头顶,这些温情密布的动作,带给她何种使她畏惧的心灵的触动,怎样醇厚地回旋在周身遍体,这是一种甜蜜而令其困扰的情绪,相继涌出大片大片的玫瑰红,暖得让人为之动容。。。
他的声音是风声吗,温存而沉厚地回荡在她的耳边,她将困倦如梦的眼帘深深垂闭,想象着枝丛外的天穹,而迷惘的乏累注进沉重的四肢,她开始置身于太阳般炽热的壮丽的拥揽里,那是天宙的云霞喷勃的火焰,却以体贴入微的温存小心地呵护着她脆弱的心灵,在诗一般沉缓的声音碎化入风之时,她的心灵拓广开无际的天宙,似乎在云端的宣软里,些许地泛动起身心舒适的荡漾。。。
林丛再次沉落进傍晚的统治,风丝扭转着弧度柔和的飘坠,似乎正详尽地表达着生存的妥协若以实体显现的表征,但是这一刻无论是谁也走不出这夜色的弥漫,为此而一无返顾地追逐傍晚的太阳,只能奔劳至死在征途中,或是浸没于大海的绝望,那么无法动摇的规律从未有过开端吗,以后的某次和伦宙王的谈话中得知永恒不变的也许就是真理,而事物的间的关联与秩序或只是偶然促成,或是真正预知着有序的希望。。。这是伦宙的观点,她虽不尽懂,但隐约感到了一种极为理性的缜密分析。。。
天空的亮泽褪去了寒薄的清澈,显得阴郁而沉默,枝丛深处的宁静渐渐荒落着一种古老的迷失,鸟鸣凄凄地垂挂上枝梢,带着无声的啜泣冉摆着小枝,那幽颤的声响弄疼了她的心,草头的清鲜飘转在风尖,心口的松释铺缓在寂寞里,暗寂森森的影,抹去了眸中所有的光明。露水点破宁静,风中吹起枝头的飘渺含音,浓重的黑夜终于熄灭了幽白的眼神,指尖的温柔无望地低滑进了泥土,夜暮间的巨大的行军队伍中起伏着广阔的喘息,如同庞大的兽群,稳固地占据着每片土地。。。
伦宙王下令,停止行军,就此歇息。于是昨夜的升帐一幕又一次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