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慕》呜哦

20、第二十章

　　成山这边过年前三天是小年，吕秋艳也给自己放了五天假，小店大年初二再开门，何西也跟着放假。
　　小年这天早上，程小芳让柯一夫和何西去西区那边的菜市场拿年货。主要是一些托关系弄到的鸡鸭猪鱼肉什么的，都是乡下家养的营养高味道好。
　　西区这边经济比较落后，大多是各种物品的批发商，其它区菜市场的菜也很多都是从这里批发的，进西区的时候有一座大桥，横跨在马路上，这里聚集了整个西区的流浪汉，他们平时会分散到各个市场特别菜市场乞讨，也算是成山人尽皆知的一个“景点”。
　　柯一夫和何西去西区菜市场也必经这一道桥，此刻他们正坐在在公交车倒数第二排，何西的手藏在衣袖里，只露出一点手指头在外面给柯一夫抓着。
　　“都小年了，外边这么冷他们居然还在乞讨。”柯一夫望着窗外可怜的人们感叹一声。
　　“为了活着”
　　为了活着人可以无限次地打破底线，深渊没有尽头。
　　公交车到站，两个人一前一后下车。
　　何西在成堆的乞讨人群中看到一个身影，整个人一愣，全身的血突然就忘记流动，手脚如置冰窖急剧降温。
　　“柯一夫，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怎么？”柯一夫在前面走，听到声音停下来回头疑惑地看他。
　　“里面……臭”
　　柯一夫盯着他看了几秒，何西不自然地咽了口口水。
　　柯一夫转身回来，抬手在何西的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行，在这等我。”
　　何西抬手捂住自己的额头，皱着眉瞪人。
　　等柯一夫没入人群里没了身影，何西从裤兜子里依依不舍地掏出一张一百元，想了想又塞回去换了张五块。
　　女生坐在一个用来运货的铁推车上，用破旧的墨绿色大袄紧紧裹住自己，半张脸都埋了起来，看见自己面前的铁碗里放进来一张五块钱，赶紧把手伸出来连连给人作揖。
　　“谢谢谢谢，好人一生平安，谢谢。”
　　面前的人站着没动也没有说话，女生疑惑地抬头去看，只一眼，瞳孔急剧放大。
　　“何西！”
　　听到她喊自己，何西也是一惊，下意识后退一步，要逃跑的本能反应被理智拉回来。
　　女生被他后退的动作取悦了，咯咯笑了几声，“怕什么？这里只有我。”
　　听见这里只有她一个，何西稍稍放心了些。又有些疑惑，那些人怎么会放心把她一个人放在这，虽然……虽然她的腿已经没有了，但是实在想跑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难道她已经摆脱那些人的控制了？
　　何西蹲下来和女生平视，“你……”
　　他出了个声又没有下文，抿住唇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说出口的只有一句
　　“对不起”
　　“哈！？对不起谁？”女生的语气很夸张，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对不起，小棋”何西眼睛半阖。
　　“呵”贡棋嗤笑一声，瞥开脸不看他，“真是有缘呢，时隔六年，这样都能再遇见。”
　　“你从他们手里跑了吗？”何西忽视掉她的阴阳怪气，先抓紧问比较重要的问题。
　　“跑？何西，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拿什么跑？手吗？”贡棋抓起自己大腿根出裤腿绑起来的结提醒何西，她没有腿了，跑不了。
　　“我带你跑”
　　“哈！”
　　她又笑了
　　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你跑了，我却摔得更血肉模糊。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放心把我放在这要饭吗？不仅仅是因为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从上次我们两个逃跑的事情后，他们给每一个饵都安了一个追踪器，在肉里，割开塞进去再缝起来，烂了就挖出来换个地方埋，跑啊！你带我跑！你也要被抓回来，呵呵呵呵呵！”
　　出门的时候柯一夫给何西穿了很多衣服，何西这么瘦的人都臃肿了，但是何西现在还是觉得冷。
　　那伙人不是傻子，何西抓住漏洞逃跑，他们马上就把漏洞补上了，并且选择了一种十分残忍的手段。
　　何西:“你们这次来，是要拐？”
　　这个团伙存在十几年都没有被端掉的原因有很多，他们拐完人就走，全国几乎每个地方都有据点，犯罪网非常大，何西在做饵的时候也不知道他下一站会被送去哪里。团伙的成员从来不会正面出现，他们放出饵去诱拐目标，一旦饵被警方抓住就会立马被杀然后抛弃，警方也会很快发现最后抓住的人居然是某一年的失踪儿童，线索被砍得干干净净。
　　何西在拐卖团伙呆了七年，知道的东西也只有这么点。
　　“我都被带来了，你说呢？”
　　卖人不需要饵，那就是拐。
　　不用问贡棋拐的是谁，饵什么都不知道，只有诱拐的时候饵才能看到自己的目标长什么样。
　　“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嗯”贡棋心无起伏，拢了拢大袄重新裹住自己，“那你加油，别等我死了才来。”
　　何西手指蜷缩起来，柯一夫的身影从人群里显露出来。
　　“小棋，我学会弹小星星了，有机会我弹给你听。”
　　贡棋盯着何西黑黢黢的眼瞳，半晌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好”
　　何西愣了愣神，他好想在这里和这个女生多说说话，但是不行，柯一夫已经出来了，不能让柯一夫知道这个团伙的存在，不然以后就走不了了。
　　“新年快乐，我要走了。”
　　“嗯”
　　何西站起来。
　　柯一夫也正好挤出来，往这边过来，何西上前去帮他拎东西。
　　“你和她聊什么呢？”柯一夫瞥了眼贡棋，发现她也在看这边。
　　“没什么，看她一个女孩子还残了，就给了点钱给她，回去吧。”
　　何西拉着柯一夫要走，却没拉动。
　　“你都给了，我也给点。”柯一夫抽出手，从兜里掏了张一百走过去丢进贡棋面前的碗里，正好和何西的五块钱贴在一起。
　　贡棋愣了一秒，有些不自在地躲闪柯一夫的目光，赶紧熟练地给他作揖。
　　“谢谢谢谢，好人一生平安，谢谢。”
　　“走吧！”柯一夫回来揽住何西带着他往前走，“今天小年，咱们回去帮芳芳做饭。”
　　何西:“好”
　　柯一夫:“晚上全家一起看甄嬛传”
　　何西:“你爸也看？”
　　柯一夫:“我们仨都看，他还能不来？”
　　贡棋目视他们两个离开，嘴角不知道要扬起还是要垂下来。
　　真好！
　　你也有自己的归属了。

　　“儿子过来把这条鱼处理一下！”
　　“老公洗菜！你又跑哪儿偷懒去了！？”
　　“叮咚叮咚”
　　“秋艳来了，小西帮忙开下门！”
　　程小芳在厨房里排兵布阵，一阵兵荒马乱，大家一起迎接晚上的年夜饭。
　　“艳姐”
　　看到开门的人，吕秋艳很是惊喜，“哟！小西啊，柯一夫真的把你喊来了，他都没跟我说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柯震伸长脖子来凑热闹，“你们认识啊？”
　　“昂，你家小子介绍小西来我这兼职，果然是半年也没来我店里看过，多了个人都不知道，快忘了还有个妹妹了吧，也是，远房亲戚，不重要！”
　　吕秋艳一边跟他阴阳怪气，一边换拖鞋，她知道柯震这个人虽然不靠谱了点，但人不错，不至于真生气，就是开个玩笑。虽然程小芳早让柯一夫去说过不用带东西，吕秋艳还是拎了箱牛奶来。
　　“净瞎说，这不是招呼你来一起过年了？”柯震跟吕秋艳聊着，心里暗自琢磨，柯一夫和何西到底什么关系，把人领来家里还给人找工作。他儿子也不是热于助人到这个地步的人啊，真是邪门了。
　　吕秋艳:“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柯震:“有！来洗菜！”
　　程小芳:“你的活，给我好好洗，秋艳先休息一会喝口茶，一会的酸辣水煮鱼还得你来，我整不好。”
　　“好！”吕秋艳在柯震的肩膀上拍了拍，同情地对他说，“好好洗啊”。
　　何西趁没人注意，悄悄溜到柯一夫身边看他杀鱼。
　　柯一夫:“干嘛？想帮我？”
　　何西:“没，就来观摩一下，没想到你还会杀鱼。”
　　柯一夫:“我还有别的方面的东西也挺会的。”
　　何西觉得柯一夫看自己的眼神总是带着点不怀好意，特别是现在，“比如？”
　　柯一夫:“比如……以后就知道了，我袖子掉下来了帮我捞一下。”
　　何西凑过来捞，柯一夫趁他不注意，迅速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何西吓得赶紧回头，看他们三个人都没有注意到这边，才回来瞪某人，“你疯了！”
　　是
　　我疯了
　　高兴疯了
　　柯一夫觉得自己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最在乎的人都在身边，每一个人都真实地在忙碌着。

　　五个人热热闹闹地吃了顿年夜饭，吃完已经九点了。
　　柯一夫和何西一起把喝得烂醉的吕秋艳送回家，回来的时候天空陆陆续续飘下来几片雪，南方的雪不大，却温柔浪漫，给暖黄的路灯添了满屏晶莹的点缀，街边的路灯下都挂了鲜红的大灯笼，为冰冷的人间送来短暂的祥和。
　　“下雪了”
　　何西站在路灯下，拿手接住一片雪花，雪花迅速融化在掌心里，渗出微弱的寒冷。
　　一个红色的东西突然落到脖子上，是一个红色的围巾。
　　柯一夫给他缠上一圈戴好。
　　“新年礼物”
　　说完，他又从手里的袋子里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羊绒红围巾放到何西手里。
　　“给我戴上”
　　“真是少爷”何西嘴里怎么嫌弃，还是乖乖地给柯一夫戴好。
　　柯一夫不置可否，又从袋子里掏出一个手机盒子给何西，“这也是新年礼物”
　　何西没接，手机太贵重了。
　　“拿着，嫌弃也没有更好的了”柯一夫把手机塞何西手里。
　　“不是嫌弃。”
　　“那是什么？”
　　“太贵重了。”
　　“不贵，抽奖送的”
　　你看我信吗？
　　何西:“怎么突然送我个手机？”
　　柯一夫:“方便随时联系男朋友啊”
　　何西有点无奈，所以每天粘在一起还需要再用手机联系？
　　“我有没有新年礼物？”柯一夫自顾自地主导节奏。
　　何西被问住了，在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人给他送过什么新年礼物，所以他根本没想到还要准备新年礼物。
　　柯一夫看他不说话，就知道没有了，不过也没恼，只是前倾了一些，对何西说，“那你给我个东西，我就不生气。”
　　何西想了想，谨慎地点点头。
　　“从下一场烟花开始，你来吻我，到烟花结束。”
　　何西的脸迅速涨红，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这里是大街上！”
　　虽然刚过完年大街上几乎没什么人，但几乎和完全没有是有区别的。
　　砰！
　　烟花适时炸开，五颜六色的光落在对面人的脸庞上，倒影在眼里熠熠生辉。
　　何西反应了两秒，在期盼的目光里沉沦，抬手环住柯一夫的脖子，在世人的眼中明目张胆地贴上那张等候多时的唇。
　　时间在消逝
　　这一场烟花无比漫长
　　雪落在鲜红的围巾上，氤氲了灯光
　　他们在纠缠
　　来往的行人只顾着低头奔波，或者抬头欣赏绽放在夜空灿烂
　　没人注意到最普通的路灯下
　　有人在相拥
　　彼此交换热切的情意
　　一场烟花落幕，两个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呼出的气瞬间液化成雾气扑打在对方脸上，打湿了眼睛。
　　“走，我们回家”
　　何西笑了。

　　同一时间。
　　刚洗完澡出来的应星河爬上一张米黄色的床迅速钻进被窝里，八爪鱼一样缠在徐盼盼身上。
　　“好冷好冷，冻死我了！”
　　徐盼盼正在逛微博，吃某个当红明星出轨小三小四小五的瓜吃得正起劲儿，突然一双冰冷的脚凑上来，给她冻得一激灵。
　　“应星河，把脚撒开，我揍你了啊！”
　　“不不不，你揍吧”应星河始终坚信着徐盼盼是个好人不会揍她，当即耍起了无赖，还像模像样地闭上眼，一副慷慨就死的模样。
　　徐盼盼举起手拍下来，眼看着就要落到应星河的脸上，在五厘米的地方紧急刹车，最后只在她脸上轻轻拍了拍，然后把旁边刚充好电的热水袋拿过来塞到被子里。
　　“蹭热水袋”
　　“我不，热水袋刚充好有点烫”应星河得了便宜更变本加厉，两只手掀起徐盼盼的衣服贴在她的腰上，腿也缩起来，两只脚正好挤进她的大腿中间取暖。
　　徐盼盼一身的汗毛当即竖了起来，粗鲁地把应星河的手抽出来，一个翻身给她压在身下。
　　“不？”
　　徐盼盼用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伸进被子里
　　无情地
　　挠她痒痒肉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要，哎呀不要挠哈哈哈哈我不弄了不弄了，我错了哈哈哈哈”
　　“听话了？”听她求饶，徐盼盼才停下来，手却没有挪开，威胁的表情看着她。
　　“好姐姐～你放过我吧～”
　　应星河眨巴眨巴大眼睛，楚楚可怜地对她撒娇。
　　徐盼盼铁血战士，哪里被这种柔软暴击过，瞬间一整张脸都红了。
　　应星河看她脸红，觉得特别有意思，接着逗她，“姐姐，你怎么脸红了”
　　“热的”
　　徐盼盼好像被针刺了一下，一下子从应星河身上翻下来，背对着她睡下了。
　　心跳如擂鼓
　　我怎么了？应星河是女生啊，我为什么会对她心动？不行不行，想想夫哥，想想夫哥就好了。
　　徐盼盼这么对自己说。
　　“盼盼姐姐，新年快乐”
　　声音从后面传来，应星河终于老实了。
　　徐盼盼悄无声息地长舒一口气，把刚刚的躁动压下去。
　　“新年快乐，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应星河:“盼盼姐姐想什么时候回去？”
　　徐盼盼:“初五之前吧，初五我爸妈会来。”
　　应星河:“那鹿鹿是不是也来？”
　　徐盼盼:“不一定，我妈有时候会带她来，你问她干什么？”
　　应星河用手撑起半个身子，“我想看看盼盼姐姐魂牵梦萦的小妹妹到底长什么样子”
　　“下来……”
　　“哎！”
　　应星河撑起来，被子里的热气瞬间逃窜了个干净。
　　徐盼盼翻个身给她拉下来。
　　应星河没想到徐盼盼会突然拉她，一下子摔下来，摔在徐盼盼身上。
　　温香软玉入怀，两张脸近在咫尺，只需要再近一厘米，就会碰到彼此的唇。
　　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
　　不知过了多久，徐盼盼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把人推开，结结巴巴地说
　　“抱、抱歉”
　　“没关系，姐姐跟我害羞什么。”应星河毫无避讳，什么感觉也没有一样，坦然地往徐盼盼怀里钻。
　　是啊，都是女孩子，我害羞什么。
　　徐盼盼在心里默念了十遍“都是女孩子”，心才静了些，伸手像往常一样揽住应星河。
　　都是女孩子，一起睡觉怎么了？这不是很正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