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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视角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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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里捞上来一具尸体,是我楼上的那个男生,我的同班同学,我的救赎,景祠意。
他还是穿着那件深蓝的外套,整个人都惨白浮肿,右眼的眼珠不在了。
虽然站的很远,但我看得见那条从他眼眶里一跃而起的小鱼落在了草地上。
我顶着卫衣的帽子、戴着大一号的口罩,躲在人群的最后方看着他。
他的头被法医转过来了,法医的手套上还粘走了他一大块带着头皮的头发,他的左脸被鱼虾啃食的已经露出了颧骨。
人声嘈杂,但盖不住警察和法医看着景祠意身上明显他杀的标志说出的那句‘投河自杀’。
十几分钟以后该做的都做完了,他被警察装进了尸袋拉走。
等到警车开走,人群稀散之后,我走到了刚才他躺过的那片地方,那条小鱼还在翻来跳去,我蹲下捧起它,把它放回了水里,它游啊游啊,就那么不见了影子。
我在岸边一直待到了天黑,帽子早已经被风吹掉,很冷,但我不想回家。
手机响了,是我大伯打来的,张口第一句就是骂,骂到没词了才想起来是喊我回家。
我是半年前转来的,班里没人喜欢搭理我,除了他。
不知道他对我好是为了什么,反正我对他惺惺相惜是因为我们皆为弱势群体。
五岁我没了爸,六岁我妈疯了,我大伯没娶过媳妇儿就把我妈霸占了,我十一那年他们生了个男孩儿。
因为难产我妈死了,供我读书识字不为别的,只是为了他儿子放学回家有人辅导作业。
从我妈死以后我就跟他在一张床上,他身上的味道很恶心,像猪油坏掉一样。
总睡在一起,当然我也好闻不到哪儿去。
半年之前他因为在厂里偷东西被开除了,地方小反而消息传的快,一有坏名声谁还敢要你,没办法,他就领着我跟他儿子来这儿了,找了份工地和水泥的营生,挣得钱只够住这栋楼,除了人睡的,客厅厕所洗澡做饭都在一个空间挤着。
因为长得不讨喜加上我锁骨的地方有个瘢痕疙瘩,我像个臭虫,走哪儿哪儿都不招人待见,转到这所学校还是任人踢打的存在,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多了一个景祠意。
他爸妈离婚了,他被判给了他妈,后来他妈一下子人间蒸发了,他就跟着姥姥生活。
他姥姥也八十好几了,早就不能下地走路了,拉屎拉尿都是他照顾的。
转学第三天我就被打了,他帮我叫的老师,还带我去医务室处理伤口,我问他不怕被报复吗?
“就算他们不报复我,我也好过不到哪儿,再难又能难到哪儿去呢?怕不怕都过不好。”
这是他的原话。
难到哪儿去?难到让你活不成。
五天以前我看见他被一群男男女女拽走,拖到了学校后面的烂房子里,我偷偷跟过来去,但我只躲在外面看。
他像蒜一样被剥的干干净净,他们还把一只刺猬放在他腿当中间用脚去跺,他们还拍了照留念。
我要报警的时候忽然被拽了进去,他们早就知道我在外面了。
他们让我想报警马上就报吧,反正第二天他们也能全须全影的出来。
我怕了,就眼睁睁的看着他死的全过程。
景祠意的尸体被他们拖着扔进河里的时候,他身上的那些血早已经不知道他的还是刺猬的了。
景祠意被警察拉走的第二天我就推着他姥姥去带他回家了。
他是运回老家那个村里葬的,他的棺材也很薄。
运尸首的车费跟棺材钱凑起来不超过两千块,但我攒的那些钱跟他姥姥的全部家底凑起来还是不够,我说我会想办法。
我的办法就是偷,偷我大伯的钱,会被打死,但就算不被他打死,我也会被那群杀—人—犯害死。
被他打死怎么着也还要比落在那群人手里好过。
2022年8月17日
市民报警,颜桦河对面死巷内发现一具无头裸体女尸,年龄十六七岁,一米六七左右,锁骨处有一瘢痕疙瘩,生前疑似被性—侵过,时间太久,再找不到任何其他线索。
也许是11日夜里的那场大雨带走了所有……
2022年9月29日
颜桦河内发现一颗高度腐烂的女性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