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年》夏子玄

7、一人知己为平生

　　江怀年自从离开太一宗的门派，到现在已有半年了。
　　这天傍晚,明月如昼,银辉遍地,竹影深深,分外萧瑟。远处有一块大石头，上面正写
　　着“白柳村”三个大字。这片平原正叫白柳原。
　　身处的竹林格外阴暗,远处的村庄却是灯火通明，“沙沙”飒——竹叶摇晃着一个黑影,轻盈地掠过.
　　飒——黑影再次掠过他身前。
　　狐妖警惕了起来,身子紧紧缩在他肩上。
　　“怎么了？不要怕，那是什么？”
　　“我想是一只修为很高的灵体。”小狐狸贴在他耳朵边上说。
　　天色已晚,时间可容不起他们耽搁，直觉告诉他们，必须先找个住处。
　　这一人一妖走进了白柳村,扣响了第一家房门,屋里半天都没动静,正当他们俩想要借宿另一家人的时候，突然屋中伸出一只小小的手,将他们
　　拽了进去。
　　紧接着,又是这只小小的手,捂住了江怀年的嘴。
　　“唔!”江怀年被捂着嘴
　　说不出话来，想不到这小小的手竟有如此大的力量，着实将人吓了一跳。
　　“哥哥,你胆子也太大了吧?”这是一个小孩子,他有着天真的眼睛和可爱的脸庞。
　　“此话怎讲?”
　　“我们这村子里有妖怪，最近一直跟着我.”他一脸真实的说道，怎么也看不出来像在说假话。
　　“是什么样子的?”江怀年心窝一颤，拳头也渐渐握紧。想来有些好笑，肯定也是村子里的人从来没有见过些妖精鬼怪。
　　“它的行动非常快,我没见过面貌。”
　　“我要怎么帮你?”
　　“啊、哥哥,你要帮我吗?”小脸上顿时充满了震惊。
　　“今夜让我借宿一晚,明天帮你找.”
　　“好!谢谢哥哥.”
　　“你能让我借宿，应是我谢谢你.”江怀年一笑。
　　“哥哥你不沿吃晚饭吧?我去给你拿面。”
　　江怀年想着赶了一天的路，的确是有些饿了,也没有客气,大口吃了起来,村子是这样的灯火通明,难道人这么少吗?
　　“你们的村子看起来人数不多，你家里就你一个人吗?”他讲出了心中的疑虑。
　　那小孩子略微迟疑一下“我的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父亲一个月前上山打猎去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对不起,我知道了.你的名字是什么?”那眼中是隐藏不住的失落。
　　“易水。”
　　“江怀年，这事你真的要管吗？我与那灵体不同，我入妖道，它入仙道，生升仙后法力无边，而灵体与你们人类是不同的，自己的规划，不希望被人打破。”
　　“其实除了你，我只接触过青峰，他是我的剑灵，我也不希望破坏灵体原本的规划，甚至想要帮助他们，不如先把事情查清吧。”
　　第二天一早，江怀年上山去了，夜晚的村庄灯火通明，白日里太阳却不肯施舍一丝光亮，这竟是个幽暗的村子。
　　白天山庄的竹林里万分幽静，他想起来寻昨日的怪影，身入林中去寻找。
　　村子里本就没多少人，白天也各忙各的。她在村口找到了一位老人，向他询问起来：“这位老者，小辈有几个问题想要向您求教。”
　　“哦，你是哪里来的？我怎么之前没见到过你？”
　　“在下江怀年，是一位游历山水的游人，昨日夜晚，看到些奇观，便向您询问。”
　　“哦，如此甚好，不必客气。”
　　“昨日的竹林里，有一只身形矫健而迅速的野兽，您可曾见到过？”
　　“野兽？未曾见过。但倒也不是不可能，那片林子之前下雨出过事，很久不让人进了。”
　　“那您可知附近有什么妖怪？”
　　“此处虽偏僻，却太平，未曾听过什么妖怪。”
　　“敢问您在此生活了多久？”
　　“20多年了吧，之前从外地迁过来的。”
　　“既然您不知道兽的来历，那我也不过多询问了，多谢您。”
　　老爷子想喝了些酒，摇头晃脑地“嗯，好。”江怀年早就想到问不出什么来。
　　“孩子！世间万物，千奇百怪，无所不有，我们有太多的是没见过的，相信自己，遵从本心，才能透过幻境看到真相啊！”
　　江怀年背对着这位老者，他被对方的一番话震惊了，这位老者脸上有淡淡的红晕，除了和蔼可亲，也是放荡的样子，他无法理解对方的话，为什么要说出这样一番话也无从得知。
　　“遵从本心吗？难道说这一切是幻境？”他一边向来路走去，一边自言自语，这话不是第一次听了
　　回到水易的家里发现这孩子没有回来，突然想起早上说的，他上山砍柴去了，便也没有多想。
　　他想要一探究竟，走出去朝着那片竹林前去。
　　正午时分的一束光没有照亮整个大地，却召集了这片竹林，那时的人们不知道丁达尔效应，但也见了光带给她们的美。
　　这火辣辣的阳光，晒在了阴暗的竹林里。
　　竹林深处，一束光照进来，却无法通透出去。
　　矫捷的黑影石之灵体，也许平日里不能见光的缘故吧，所以白天不会出现。
　　而且灵体有思维，一般是有目的性的，也不会平白无故的显现真身。
　　突然，他就发现今日一早出来，原本趴在他肩头上的小狐妖不见了。立刻出门寻找。
　　村子里没有……小路上没有……房间里也没有。
　　他不知道这只灵体到哪里去了，但既然收养了她，就必须对她负责。
　　他游走整个村子也不见她的踪影，她到哪儿去了呢？
　　最终，江怀年走进了这个阴暗的竹林里，这是白天，林中十分幽静，“嘀嗒嘀嗒——”，哪里传来的滴水声？
　　竹林里越走越深，一直向前去，不回头，仿佛家了迷雾森林，眼前白蒙蒙的一片，能见度很低。
　　最终，他在一棵巨大的树下发现了她，她睡着了，耳边有轻轻的鼾声，这棵竹子冲天一般的高，雾中望不到头。
　　他蹲下来笑笑，轻轻地拍醒了这只小狐妖。
　　“嗯……？唔，你来了啊。”她睁开朦胧的睡眼。
　　“我要是不来，你就打算在这里定居。”江怀年无奈。
　　“我要想找你，肯定能找到的。”
　　“我知道，但我找你不容易。”
　　“那就给我起名字。”
　　“哦，你之前叫什么？”
　　灵体起了名字就能召唤了， 这当然很方便。
　　“之前就是普通的狐，没有名字，你是第一个。”
　　“容我想想……寻无，怎么样？”
　　“这名字好像跟你之前说的那个人能联系起来吧？”狐妖的灵体果然聪明。
　　“是，他叫庄无端，我希望能早些找到他。”
　　“哦，对，我突然想起来那边有个人，你跟我来。”狐妖站起来，一丝不苟地向前走去。
　　江怀年也一丝不苟地跟在她身后，朝迷雾的深处走去。
　　眼前有一个人，好像在此处站了很久了，雾气附在他的脸上，头发上，睫毛上，湿漉漉的一片。
　　站在此处的人见刚刚的小狐狸回来了，高兴的蹲下摸摸它的头：“你回来了啊，你是灵体吧，这么乖。”狐妖顺势蹭蹭他的手。他却丝毫没有望见小狐妖身后的人。
　　这是他一直以来要找的人。
　　他们已经寻觅彼此很久，很久了。
　　江怀年见了温柔地摸着小狐狸的人，压抑不住内心的震惊。
　　他想着小狐妖立了大功，他找了这么久的人，灵体随随便便就找到了。
　　他悄悄地绕到了庄无端的身后，从后面一把握住他的手：“庄无端。”
　　庄无端被突然的站在他身后的人吓了一跳，回头望过去：“江怀年！？你！”他像半截木头似的愣在了那。
　　他慢慢握紧了江怀年的手，将头深深地埋下去，双肩颤抖，仿佛极力压制着什么，江怀年看见他的双眼泛红，但不见眼泪掉下。
　　庄无端一拳挥过去，打在江怀年的面门上，对方痛的闭了闭眼，紧皱起眉头，向后踉跄几步，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睁开眼再看时，庄无端怒冲冲地沉下了脸。
　　他抬了抬手，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对方先开的口：“江怀年！你又一声不响的跑了！”
　　“那日是有急事在身，实在抱歉。”
　　“那你什么都不说，丢下一瓶心头血就走，又是何意？”
　　“你蛊毒未解，应当好好养伤。”
　　“从你离开那日，我也寻你半个月了。”
　　“不必寻我。”
　　“又做什么？”
　　“我本是四海为家，居无定所，前些日你因我中毒，我定会救你。”
　　“那你就把我丢下！”
　　“白兄说，有缘人自会相见。”
　　“他的鬼话你也信！”
　　“这是验证了的。”
　　唉……他走的这半个月，没人知道庄无端找江怀年多苦。他也无从知道。
　　但也没人知道他要这样苦的去寻他。
　　突然想起前任妖怪的事情还没解决，立刻想要走出这片竹林，江怀年将事情的发展说了一遍，庄无端明白了，也想帮助他。
　　却没人发现，在他们惺惺相惜的这一会儿里，雾气更浓了，远处什么都看不见，他们被一团白色包裹着，仿佛永远走不出去。
　　“跟着我吧，我是灵体，有方位感应的。”
　　“多谢你了，寻无。”
　　“你知道她叫寻无？”
　　“还知道和我有关。”
　　“走吧。”
　　“远处没有光。”
　　“不要怕。”
　　我可以当你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