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夏天开始》师朗清

32、动物世界

　　温妈妈是个做饭的好手，以前父母忙得连轴转回不去家的时候，他就经常跟在姐姐屁股后面学做饭。
　　高中时期他们宿舍集体熬夜冲刺学习的时候，温言也会偷偷支起电磁炉，给几个舍友煮夜宵。大多数时候是方便面，但每次都煮得有滋有味，获得全宿舍的集体点赞。
　　两人呵着白雾进了屋，把两袋子食材放在玄关。
　　“一会儿帮我择菜。”温言一边解着围巾一边说。
　　路从辙往客厅沙发里一跌，打开电视切换到纪录频道，听着厨房里传出来的收拾动静。
　　厨房里的水声不一会儿就停了，温言端着两个不锈钢盆走出来，一盆菠菜一盆草虾。
　　“这是菠菜，会择吗。”温言把菠菜盆往他面前一推。
　　“我怎么感觉你把我当成国际友人了。”路从辙不屑地一把夺过菠菜盆，择了起来。
　　温言笑笑没说话，和他并排坐下，低头专注地挑起了虾线。
　　纪录频道刚播完一套《动物世界》，赵忠祥用他那慈祥而富有亲和力的声音介绍完春天动物繁衍生息的大自然规律，在动物交｜配的镜头里，字幕缓缓升起。
　　后面插播了几段本地旅游广告，其中有一个就是“大美十渡”。
　　“你去十渡那次马骑得挺好的，你是学过吗？”路从辙一边择菜一边问。
　　“上高中前经常到乡下骑马，后来就不怎么骑了。”温言低头挑着虾线，“也有很长时间不骑了，昨天骑马的时候……”
　　他的动作突然停住了，手里的草虾蹦哒了两下，跳到地板上。
　　路从辙偏头看着他。
　　昨天骑马的时候。
　　昨天确实是骑了，但好像骑的不是马……
　　昨晚的记忆犹如天外陨石，从外太空冲击而来，撞破大气层，砸进了温言的脑子，给他砸得晕头转向，脸直接红到了脚后跟。
　　“发烧了？”路从辙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伸手试了试他的，“还挺烫，试试表吧。”
　　路从辙起身去拿温度计，又被温言一把拽得重新摔回了沙发里。
　　“我昨天……”温言转过头看着他。
　　“啊。”路从辙张着嘴应了一声。
　　“骑马了？”
　　电视里又开始播《动物世界》的下半部，赵忠祥的声音响起：“春天到了，又到了动物交｜配的季节……”
　　路从辙伸手把电视关了。
　　“马怎么叫来着，”路从辙问他，“哞？”
　　“那是牛……”温言把脸埋在双手里来回揉搓着，本来就发烫的脸被搓得更红，“我昨天是不是……”
　　“是，”路从辙正色答道，“以后别喝酒了。”
　　温言的头垂得更低了，他从装虾的不锈钢盆里捧起一捧水泼在自己脸上。
　　“我靠，那玩意儿脏。”路从辙伸手制止他，“快去洗把脸去。”
　　温言立马从沙发上弹起来，冲进厕所。
　　他再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路从辙感觉他是直接洗了个头，头发梢都滴水了。
　　“其实你不用在意，我没放在心上，真的。”路从辙漫不经心地说。
　　当然，不能让温言知道这个“没放在心上”，具体表现为坐在马桶上想着他喝醉的样子连着lu了两次。
　　十六岁，真是如狼似虎、血气方刚的年纪……
　　“我去做饭了。”温言端着一盆里还有半盆没挑完虾线的虾，以及半盆还没择完的菠菜冲进厨房。
　　路从辙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样子感觉有点好笑，低头笑出了声。
　　温言这人怪可爱的，换做是别人，事情既然发生了，要么就大胆承认，要么就当作无事发生。而他非得是欲盖弥彰，加上心理素质又不行，盖到最后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了。
　　温言在厨房里又忙活了一个多小时，路从辙本来想去打个下手，但想到如果自己一进去，他再紧张到把锅碗瓢盆全摔了，他俩今天就只能搬把椅子就着炒菜锅吃饭了。
　　厨房里抽油烟机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菜就端上桌了。
　　今天的菜有油焖大虾、蒜蓉排骨和果仁菠菜，从色泽上看很有大厨风范，糖色炒得恰到好处，很能挑拨人的味蕾。
　　“嗯，香！”路从辙夹了一筷子，点评道，“温妈妈人美心善，厨艺超赞！”
　　“你要是能把嘴闭上还能看起来更帅点。”温言夹了一筷子果仁菠菜，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余晕。
　　“好就是好。”路从辙笑着说，“我这个人很真诚的，从来不装那种惜字如金的逼。”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估计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后劲儿实在太大，俩人现在都处于脸皮掉在地上摔得稀碎，还没捡起来拼上的状态。
　　窗外飘起了零星的雪花，现在已经是一月中旬，就算是放假再晚的学校，此刻也已经进入到了寒假阶段。
　　路从辙一直想找机会问问温言寒假的安排，以他十一假期都要住网吧的尿性，现在估计也是一个无家可归的状态。
　　“寒假要是不回家的话，就住这儿吧。”吃到快结束的时候，路从辙终于从错综复杂的思绪中捋出了一个话头。
　　温言摇摇头：“我得去趟瑞丽。”
　　“瑞丽？”路从辙有点吃惊。
　　“嗯，”温言解释道，“去找我姐，我昨天给她打了两个电话没打通，短信也没回，我有点不放心。”
　　“会不会是临时有事儿没看见。”路从辙说，“你现在去的话，知道她住在哪吗。”
　　一句话问得温言有点懵。
　　他对温紫蔷在瑞丽的事知之甚少，除了平安夜的那通电话以外，两人后来的交流更多还是在日常方面。
　　他又想起了郑小刚的那本相册。
　　对于温紫蔷的情况，郑小刚应该了解得比他更多。一想到这里，温言就没来由地一阵恼火。
　　郑小刚现在是刑事案件的在押嫌疑人，除了辩护律师以外，是不允许会见任何人的。
　　“有办法，”温言沉思片刻说，“我向法院提交申请，去见郑小刚的辩护律师。”
　　“郑小刚？”路从辙眉毛拧在了一起，“你姐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温言叹了口气，“当初郑小刚就是用我姐的偷拍照片作为威胁，胁迫我和他走的。在郑小刚的相册里，我见过我姐在瑞丽的住所。”
　　“怪不得你当时走得那么义无反顾，无忧无虑。”路从辙端起空盘累在一起，“我去刷碗，你准备一下，一会儿送你过去。”
　　“你到底会不会用成语。”温言被逗笑了，骂了他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