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夏天开始》师朗清

144、小雨

　　下午的时候下了一点淅淅沥沥的小雨，把道路两旁刚冒头的春色浇灌得愈发青翠。
　　临近晚高峰，小雨又识时务地停了，只留给疲惫下班的人们一腔清新湿润的空气聊以慰藉。
　　一中。
　　下午第三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桌椅挪动声与喧闹声一起飞出了教室门外，随后而至的是学生们慵懒的身影，三三两两地伸着懒腰走出教室，准备迎接接下来的大课间操。
　　只有一个身影与人流背道而驰，他快步走到较远的楼梯间下了楼，然后顺着教学楼的墙根一直走着，来到一处有点荒颓的学校院墙下。
　　他抬起头目测了两三秒，然后游刃有余地双手撑着墙角杂乱堆放的箱子，借力翻身上墙，找准落点后又一跃落下。
　　所幸院墙外没有巡视的保安。
　　不过就算有，他也不怕。
　　毕竟在校门外的荣誉宣传榜上，还挂着他那名义上的父亲与校长握手的合影，合影的背景上还拉着横幅：诚挚感谢民族企业家为我校捐助教学楼修缮费用。
　　他又花了不到十分钟跑回家。
　　跑步间，他从校服裤子里摸出钥匙圈，绕在手指上“哗啦啦”地转着。
　　这是摩托车的钥匙，虽然已经很久没动过车了，但路从辙一直随身带着钥匙，为的就是万一遇到紧急需要用车的时候，能快速反应过来。
　　比如今天这种情况。
　　温言一直没回消息，到后来甚至连电话都不接了，这是不寻常的，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路从辙的心沉到了谷底，但他还是强自镇定，扣好头盔一步跨上摩托，点火拧动油门驶出了小区。
　　或许是小雨的关系，主路上已经开始堵车了。
　　前方道路出现了剐蹭，交警却迟迟没有到位，两辆事故车拦路虎似地横在马路中央，漆没蹭掉半厘米，两位司机保护现场的意识倒是强得很，谁都不肯先一步挪车。
　　一时间，鸣笛声和探出车窗的谩骂声在车从间此起彼伏。
　　这种情况下，纵然路从辙的车技再出众，也很难在这堵得铁板一块的车队里穿针引线地游走。
　　他咬了咬牙，拧动油门打了个弯，车立即骑着马路牙子拐进了旁边的自行车道。
　　周围的环境愈发熟悉，路从辙突然灵光一闪，他沿着熟悉的路继续行驶，脑子里已经形成了一个想法。
　　反正正好顺路，他准备先去确认一件事。
　　紫玉山庄就坐落在北四环边上，在一连串的商业区住宅群中，辟开了一片幽静葱翠的高档别墅区。
　　路从辙还没停好车，豪华的独栋别墅前就迎出来了一个中年男人。
　　路从辙一只脚撑在地上，却没有要下车的意思，见那人出来就直截了当地问：“路光哲人在哪。”
　　“我不清楚啊少爷，老爷白天一般不在家。”中年男人谦卑地回答。
　　“他人不在公司，今天既没安排行程，也没有出差，你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男人眼珠一转，顿觉自己应该揣摩到了少东家的三分来意，便自作聪明地说道：“少、少爷，老爷说如果您来‘提货’的话，不用经过他，我带您……”
　　“今天有货？”路从辙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
　　“是，要不您在里面等着？”
　　路从辙没吭声，只一步跨下摩托，踢开侧支停稳车，跟着男人往别墅里走。
　　中年男子暗自舒了一口气，忙不迭地侍候这位祖宗进门，再吩咐保姆去冰箱里拿冷饮。
　　路从辙站在客厅中央，冷眼看着几个人忙活。
　　等到中年男子再朝他一脸谄媚地走来时，路从辙一拎男人的后脖领子，说道：“行了，说实话吧。”
　　男人被这猝不及防的剧情转换搞得有点发愣。
　　“车库门和大门的地上都有被雨淋湿的痕迹，说明刚才下雨的时候门被打开过。”路从辙不动声色地盯着他的眼睛，“他常用的一把伞也消失了，今天这场小雨连天气预报都没来得及预测到，怎么，陈叔，难道您还能未卜先知了？”
　　被叫作陈叔的男人脸上立即浮现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意味，他摸了摸鼻子，想在脑海里搜寻出个借口。
　　“陈叔，如果是不能让我知道的地方，不用你说我也能猜得到，找你确认只是为了节省点时间。”路从辙平静地说，“告诉我详细地址好吗？不然我们瘾君子打起人来可不太讲道理。”
　　陈叔在路家供职多年，是见识过这位少东家把自己亲生爸爸砍进医院icu的，他咽了口唾沫，犹豫地说道：“是，老爷……去银泰了，就在半小时前。”
　　“嗡嗡——”任瑜和温言的手机先后收到了两条短信。
　　任瑜掏出手机，只见短信是“老板”发来的。
　　“你做的不错，把他控制住，我现在过去。”
　　任瑜眉眼一垂，收起了手机。
　　看来自己也被人监视了，真是应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温言也掏出手机看了下，是路从辙发来的消息：“我马上到，一会儿接我的电话。”
　　温言再抬起头时，发现任瑜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前，正微笑看着他。
　　“你，走吧。”
　　这声音是从任瑜几乎不动的薄唇中飘出来的，声音小到温言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他下意识问道：“什么？”
　　“离开这里。”
　　温言皱了下眉，瞪视着他，“你凭什么……你说的证据到底是什么，给我把话说清楚。”
　　任瑜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真不走？”
　　温言定定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人有什么毛病。
　　前一秒还在跟他玩着讨厌的猜谜和卖关子游戏，吊足了人的胃口，后一秒直接下逐客令，一点道理也不讲。
　　温言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电光石火之间，他就被任瑜猛地向后一推，身形一个踉跄栽倒在身后的沙发上。
　　任瑜顷刻俯身上来，把他的双手束缚住死死地压在脑后，膝盖强硬地抵上了他的大腿。
　　温言惊恐地抬起头，一张挂满冰霜的脸与他相对，近在咫尺。
　　他奋力挣脱了起来，但怎奈手脚都被死死地钳着，这点挣扎完全无济于事，“你——放开！！”
　　“不想走的话，那就别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