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魔法》青之砚

3、外婆的魔法

　　她叫小绿，妈妈兰英常跟小绿提起，那段去城里的故事，那年兰英十岁。有一个冬日的清晨，快过新年了，父亲看着，带着弟弟在雪地里玩耍的兰英说，“英，怕冷吗？”兰英一股骄傲的稚气说，“不怕。”接着，父亲淡淡地说，“午饭后，跟我去一趟城里吧。”正逗着弟弟咯咯乐的兰英，用准备了好久的力气，想大声地喊出“好”，却只说出了“奥”。

　　在小绿的记忆里，妈妈是这样跟她讲述的，当年姥爷要带她去城里，但她其实心里已经不期待了，但其实从六岁到十岁那三年，她一直拼命地忙东忙西，让父亲觉得自己是可以配得上去城里的孩子。因为在兰英心里，去城里，是需要会洗衣做饭，还会砍柴烧水，更会下地种田，当然要照顾好弟弟才行。这些，她都一直在努力做，也并不是为了做给父亲看，但是也是为了做给父亲看，让他知道，带她去城里，是一件对的事情。

　　在外婆对小绿的讲述里，是另一个版本，你妈妈有一次被你姥爷捆在树上用鞭子打了之后，村里大妈大婶们便不再让她作为孩子间比较的模范娃了，她自觉自己在村子里抬不起头来，想要去看看村外的世界，想要让村里人知道她是第一个看过山外世界的孩子。之前你姥爷不让她去城里，主要是路途太辛苦，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这一去一回身体肯定吃不消的，一生病家里也是没有钱看得，那个年代，家里的孩子能养活都不容易。在兰英十岁那年，我和你姥爷都觉得，这孩子到了去看看外面世界的年龄了，能吃苦又惹人喜欢，感觉这孩子以后种庄稼肯定是没有着落，老想着往外跑，心里装着心事，也不说，老自己一个人傻傻偷乐，不然就傻傻发呆，不是小孩子该有的常态。

　　一日，外婆跟姥爷说，“瞧，兰英总能将地里的燕麦和小麦分得清楚，总能在田地翻到鸟儿的巢，找到一窝窝麻雀蛋，那喜鹊每日清晨都在英的窗前报喜，乌鸦也早成了路过的影子，南方飞过来有着彩色羽毛的长尾巴鸟也来过一次。”在小绿的记忆里，外婆是一个少言却言重的人，儿女的命运，她生前经历了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只是感慨女儿们的命运多舛，不能常伴左右。

　　那只彩色羽毛的长尾巴鸟，被村里称为圣鸟，是一种吉兆，能带来尊贵和幸福。那只鸟儿，传说是跟随兰英而来，在兰英家的房梁上停了整整一晚，第二日清晨公鸡打鸣时才飞走，它飞向空中的弧度像渐渐攀爬的线，只到消失不见。后来，村里人问兰英，那晚有没有看到什么？兰英说，“看到长尾巴鸟叼着一只彩色羽毛，冲着我笑，然后羽毛从房梁上飘落到我的手里，变成了手掌心的一个十字架。”村里人都觉得，是兰英梦里的故事。兰英也不解释，只是摊开右手掌，正中间是一个十字架。

　　外婆和姥爷，从来没有问过兰英，那个有着彩色羽毛的长尾巴鸟，和十字架有着怎样的关联？他们的岁数，经历的看到的相信的太少又太多，每个孩子的童年里，都有着自己才能遇见看见相信的世界。只是，这只长尾巴鸟是真实存在的，它就像一只“天堂鸟”穿越而来，刚刚好在自家的房梁上小憩了一夜，也是一种好的预兆，苦日子应该越来越少了。冥冥中，这只长尾巴鸟，给兰英带来了彩虹般的好运气，姥爷觉得长尾巴鸟的出现，是一种暗示，这种暗示和兰英息息相关，那便是去城里的命运。

　　兰英去城里出发前，外婆拿出篾子在兰英的头从上置下梳下来，一边念念有词，“一篾赶走小鬼，二篾保佑健康，三篾遇见贵人”。篾罢，外婆从米缸抓出一把米，洒在大门口，再随手捡起一只小树枝，继续念念有词，如咒语一般，顷刻间，那只小树枝直直地站立着，外婆念道“吃吧！吃吧！都上路去吧。”小树枝仿佛听到了外婆的呼唤，又恢复了枯树枝的姿态，倒在地上。每至姥爷出行，外婆都要用这种方式为姥爷送行，兰英从来没有问过，也从来不敢问，是一种冥冥中的秘密，这个秘密直到外婆去世。

　　小绿曾问过妈妈兰英也问过外婆，这个咒语到底是什么意思？兰英告诉小绿，“那是一种魔法，就像你小时候看见的，用一个小箱子，将人的声音装进去，然后魔法师念上一段咒语，就是在另一个时空，将箱子里声音的那个人带过去。你外婆是念上一段咒语，让她的声音跟随你姥爷一起，保护你姥爷的安全。”在外婆那里，是这样一种解答，“那个不是什么咒语，就是一种鬼世界的语言，我拜托那些路上的小鬼们，要保护你姥爷和你妈妈的安全，让他们安全归来。”不管是哪一种意思，小绿都懂得了，都是一种寄托在一个世界里，这个世界只有有爱的人才能看到和传达。

　　外婆桥，是一种爱的传达，小绿后来看到魔法师，就想到外婆桥，就总会看到这样一种情景。“姥爷挑起满满一担粮食走在桥上，妈妈背着一袋馒头紧紧跟着，桥两边是森林里的小鬼们在守候，桥的那一头是外婆的声音在念着咒语，四季的变幻里，春花烂漫，夏日雷雨，秋日落叶，冬日冰雪，魔法里穿越的是在不断走丢又不断回归的传说。”

作者有话说

　　外婆总说，每个孩子都是会魔法的，只是他们不知道，当他们遇见魔法的那一瞬间，他们便拥有了魔法的能量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