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系美人攻略反派大佬》黎娅

16、016

　　第二天，顾向宁捂着酸痛的腰从床上爬起来，捂着脑袋沉痛地开始回想，昨天晚上，他居然一时冲动之下被人给酱酱酿酿了！一世英名毁于一旦，简直可悲可叹啊……

　　然而二十分钟过后，秦暮之身披睡袍，手端餐盘出现在他面前——
　　脸蛋赏心悦目，腹肌清晰可见，还专门送来亲手做的爱心早餐。

　　顾向宁：……
　　那什么，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他决定默默对昨晚发生的一切表示和解。

　　之后的几天旅游，他们一起去海上冲浪、去郊游、去喧闹的夜市街头吃小吃、去安静的艺术场馆看展、或是徬晚伴随着晚霞一起漫步在绿茵和鲜花簇拥的大道上。

　　秦暮之倒谈不上什么性情大变，但是顾向宁发现了许多他以前不为人知的温情一面。

　　他们有时会说些天马行空不着边际的话题，有时是和对方分享着彼此曾经的回忆，说着自己的爱好和厌恶，每一次交流都好像让对方更了解自己一些，都好像他们的关系更近一步。

　　顾向宁时不时出神地看着秦暮之的侧脸，觉得眼前的一切幸福而虚幻。

　　他总在欢欣之余想起自己身在任务，只有秦暮之不知道，在某个时刻，顾向宁突然害怕改变，或是失去这一切。

　　第七个傍晚，他们为期一周的旅行结束。

　　晚饭过后，池则开车把他们送到机场。
　　临告别的时候，原本吊儿郎当的人瘪瘪嘴，满脸都是不舍，还胆大包天地趁着秦暮之去后备箱拿行李之际，对着顾向宁哼哼唧唧：“小顾，要开心啊！秦暮之要是对你不好记得回来找我啊！”

　　一句话说完，就被推着行李箱走过来的秦暮之暴揍一拳。

　　顾向宁知道，池则这人纯属就是“口嗨”，只在秦暮之在场的时候故意撩拨他，秦暮之不在的时候反而规规矩矩，老老实实，于是也不当真，笑眯眯地同他挥手告别。

　　一路随着人群安检，候机，登机。
　　直到坐上飞机的那一刻，顾向宁才有实感：这七天是真的结束了。

　　他不由有些伤感，抬手挽上秦暮之的胳膊，靠在他肩头发怔。

　　秦暮之似乎察觉他的低落，偏头在他的头顶上轻轻吻了一下，承诺很快还会再带他出来。

　　心情低落的时候，一个温情的吻足以慰籍心灵。顾向宁很快被他哄好，翻出手机图库里的照片，按时间顺序一张一张地翻看，还商量着下次去哪里玩。

　　这期间，眼见秦暮之无意识抬手捏了捏眉心，看着有些疲惫。顾向宁忽地记起有几次他半夜醒来，都能看到秦暮之在旁边对着笔记本电脑处理什么工作。

　　也是难为他，出来几天还要熬夜为公司的事操心。

　　想到这里，顾向宁收起手机，催秦暮之小睡一下。

　　不多时，广播播报本次航班开始飞行。逢城到云城的乘机途中需要切断网络。

　　飞机平稳地飞行，机舱内灯光关闭，顾向宁直接将手机开启飞行模式，拉起毯子在座椅上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闭上眼酝酿睡意。

　　这段日子以来，他总是会做梦，最开始的梦里都是临死前的最后一幕，清晰又模糊，每每被惊醒都要缓上好久才能睡着。

　　后来就总是梦到从前，有时是有关妈妈的幸福的回忆，有时是有关爸爸的痛苦片段。

　　再后来，他开始会梦到秦暮之，不仅有曾经发生过的画面，还有一些从未发生过的场景，温暖的，甜蜜的，酸涩的……无数个他们相处的画面无声地在梦境中留下痕迹。
　　或许这些，就是顾向宁喜欢秦暮之的证明吧？

　　四周昏暗而安静，习惯了飞行的嗡鸣声后，困意渐渐袭来，他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声陷入出沉沉的梦境。

　　这一次，他又梦到了秦暮之。

　　梦里他们回到了逢城，秦暮之没有再提复仇，而他选择留在了这里，两人过上了温馨甜蜜的生活。

　　可是梦里的场景还没持续几分钟，画面突然模糊，再清晰之后，周遭的一切变了，happy end的结局突然扭转——

　　秦暮之还是背叛了自己的誓言，私下联络祁叶，利用他盗取顾君泽的商业机密，联手将顾君泽正在争取的项目搞毁。一直以来被秦暮之联合顾氏高层偷偷腐蚀的企业，得不到新项目的扶持，终于支撑不住倒台。

　　紧接着，顾父昏厥住院，顾君泽遭受秦暮之安排的车祸重症不治，祁叶惨遭抛弃……
　　最后，秦暮之风光无限地参加剪彩仪式，出现在会场那一刻，当场被警察带走。

　　而顾向宁只能站在不远处，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大声喊着秦暮之的名字，他却不回头。

　　周遭所有人都无知无觉，对他的声音置若罔闻，仿佛他是个隐形人。

　　顾向宁茫然无措地看着自己近乎透明的身体，这才想起来：顾晚霖，那个顾家的小儿子顾晚霖早就已经下线，他是顾向宁，来做任务的局外人。

　　可是为什么一切都没有改变，为什么结局依旧按照惨剧的方向发展？

　　这样无可挽回的场面，真实让人觉得恐惧——顾向宁气急，忍住眼泪大喊：“秦暮之，你答应过的话都是在骗我吗！”
　　……

　　“嗵”地一声，顾向宁惊醒。

　　后脑勺传来钝痛，下意识抬手捂住，睁开眼，依旧是云城返回逢城的航班机舱，身边躺着睡姿安稳的秦暮之。

　　顾向宁霎时清醒过来：这是个梦。

　　老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心有余悸，却慌忙给自己心里安慰。

　　不会的不会的，梦到这些纯粹是他心里担忧这件事会发生罢了。
　　况且在梦中，他始终以旁观者的视角快速浏览着这一切。顾晚霖这个身份仿佛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这不符合常理。
　　顾向宁想，他的存在，是注定会给结局带来一些变化的吧？

　　而且……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睡梦中还轻握着他左手的秦暮之，神情不由变得复杂。

　　他确实在赌，赌秦暮之内心的良知，和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

　　*

　　三个小时的行程终于结束，飞机平稳降落在逢城机场。
　　机身缓慢滑行，舱内灯光亮起，随着空姐轻柔的广播提醒，机舱内的开始变得嘈杂起来。

　　秦暮之也醒了，拉着顾向宁已经被他握麻的手轻轻揉了揉。
　　两人相视而笑，平静而温情。

　　那个时候，顾向宁还觉得这一刻无比幸福。

　　殊不知，他心中幻想美好的一切，在云城旅游的时候已经悄然改变。
　　飞机落地的那一刻起，已然成为定局。

　　顾向宁在返回家中的路上接到了祁叶的电话，电话中祁叶声音颤抖而恐慌，仿佛溺水的人拼命挣扎终于抓住了他这一根救命稻草：

　　“林……林林。顾君泽出车祸了！”
　　“顾家出现危机了，叔叔脑出血被送去医院抢救，君泽在去看他的路上出了车祸。”
　　“林林，我给你打了无数个电话，我不知道该找谁！”
　　“顾君泽还在抢救，他会死吗？他，我不敢想象他会死，我该怎么办——”

　　顾向宁眼神一凛，心脏骤然紧缩，而后剧烈地震动。

　　危机、脑出血、车祸、抢救……
　　这些他费尽心思想要躲避的剧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他的眼球泛起红血丝，难以置信地盯住身旁的男人——

　　秦暮之到底还是没有守住自己的誓言。

　　那一瞬间，顾向宁浑身冰冷。

　　他用极为陌生的眼神，看向不远处正在给他买奶茶的秦暮之。
　　两分钟前，他们还甜蜜又腻歪，他觉得口渴想喝奶茶，秦暮之觉得不健康，又拗不过他，妥协地将车停好，顶着大太阳帮他排队。

　　这个男人还不知道电话中说了什么，矜贵而绅士地向奶茶小哥点头致谢，拿好袋子转身朝他走回来。

　　秦暮之的嘴角噙着在陌生人面前不常展露的笑意，黑眸也含着宠溺，顾向宁悄悄观察过，那是秦暮之面对他时的专属表情。
　　可是此刻看来，只剩刺眼。

　　面前的男人缓步靠近，微笑着将右手的奶茶递给他：“听你的，少冰。”
　　说着，还抬起大手揉了揉顾向宁的发顶，叮嘱道，“喝慢点，小心闹肚子。”

　　这份体贴与刚认识时的居高临下，真是天差地别。

　　顾向宁绷紧下巴，下意识后退了半步，黑白分明的眼眸盯着他，不发一语。

　　秦暮之扬眉，似是察觉出不对，递向他的手缓缓放下。
　　扬眉问：“怎么了？”

　　怎么了？
　　连他都知道了的事，作为一手操作的秦暮之，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不在逢城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顾向宁拳头收紧，克制住自己的眼泪，尽量让自己体面一点。

　　“秦暮之，你还是出手了，对吗？”

　　在听到他这句话之后，秦暮之周身的暖意果然消失了些，眼中的情绪也淡了下来，眼神没有丝毫闪躲地回视回来：

　　“嗯。”

　　他居然这么坦然地承认了，没有哪怕一点点心虚或后悔。
　　是啊，是顾向宁忘了，他本来就是反派，本来就带着仇恨十几年，怎么会为了一句无用的誓言，改变自己的谋划已久的计划？

　　可秦暮之不该把他当做傻子一样哄骗，用那么真挚的眼神说着“如果违背就永远失去顾晚宁”这样郑重的话，到头来都是假的。

　　最可悲的是，他明明给了秦暮之重获新生的机会，他却还是走上歧路，本该有转机的人生从这一刻开始，转入真正的黑暗。

　　“秦暮之，你根本就不知道错误的选择会给自己带来什么。”

　　顾向宁的眼中溢满了失望和悲哀，那浓烈的情绪让秦暮之心头微颤，他突然有一种即将要失去他的错觉。

　　怎么会呢？

　　顾向宁不是说最爱他了吗？整天撒娇耍赖，说一分一秒都舍不得离开他身边。

　　眼见着顾向宁冷漠地收回眼神，转身欲走，秦暮之第一次慌了，上前一步拉住顾向宁的手臂，诧异道：

　　“顾氏早就是个空壳，我做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为什么这么生气？”

　　“顺理成章？”
　　顾向宁一把将他甩开，忍住眼底悲伤的情绪，冷言讥讽，“原来你所谓的顺理成章就是当面真情演绎，举手发誓，背地里暗箱操作，致人死地。秦暮之，我真是低估了你的可怕！”

　　话说完，他转身就走。
　　祁叶哥还在医院担惊受怕，他才是自己来这里以来，没有任何目的和恶意，毫无疑问地对他好的人。

　　在这里多待一秒，他都怕忍不住自己的眼泪，忍不住恨铁不成钢地打秦暮之的巴掌。

　　罢了罢了，想得再多，事情也已经成了定局。

　　他好歹喜欢过秦暮之一场，实在不想像梦里一样，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带走。

　　顾向宁背对着他，淡淡道：“秦暮之，如果你还对我一点点的感情，就别再纠缠，我不打算再掺和你们的纠葛，就这样吧。”

　　话音落，却听见一声莫名的轻笑。

　　顾向宁转过身，瞧见秦暮之邪气地勾起嘴角，修长的食指随意将手中的奶茶拎起，而后朝着不远处的垃圾桶一扔，杯体便“嗵”地一声，精准坠入桶中。

　　顾向宁诧异地看向他，眼见秦暮之的眼眸又黑又沉：“阿宁，我以为你对顾家没有感情。”

　　他一步步朝着顾向宁靠近：“你不能这么轻易离开我。”

　　“顾向宁，我没指望你能理解我的仇恨，但是你不能主动跨进我的防线，引导我的行动，再轻易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