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终局【H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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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回城中，眼看着一队人马出城之后，城门关闭，我瞬间觉得自己的身体瞬间绷直了，僵硬得不行。选择回城，不是不怕死，实际上眼前这座寂静的城池，让我更加恐惧了。
城中百姓除了被征运送物资的壮丁外，大多数人都躲在家中，更多的人早已出逃。街巷中已无人行走，只隐约间能听到几声孩童揪人心肺的啼哭，不过片刻，便寂静下来。
将马匹牵到一处空宅里拴着，我便爬上高处，看城内各处的情形。
“孝直，父亲方才也跟着那队人马出城了吧？”
法正坐在一旁，神情严肃地点头答道：“谋士本该在后方，先生却与军队一同出战，情势不妙。”
“……方才你还说不会有危险。”
“如果先生不出城，自是如此。”法正的表情看上去好像对父亲出城很是不解。
“父亲他出城……有没有机会逃走？”
“逃？”法正语调很奇怪地反问，转过头来看我，见我神色认真，叹了口气，语气坚定地回答，“不会逃的。”
“不会？你怎么能肯定？他明明……”明明贪生怕死得很。
我低了头。父亲最擅长丢下其他人，自己先跑。
“若是弃城而逃，应该是你我此前出城的时间，是最好时机。”法正蹙眉，为我解惑，“战败逃跑，更是不易。文人纵然习武，懂得几分射御之道，终不及武将，乱军之中，将领尚且自顾不暇，又有几人会舍命相护？”
“那么危险，他随军出城是要作甚？”
“……兴许，是要报答张绣吧。”法正这回答得有些不太确定了。
我抿着唇，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父亲才不是那种舍生忘死之人，那张绣哪里好？干嘛要报答他啊！
蓦地，我觉得肩上一沉，不用转头，也知道是法正，那只手轻拍着我的肩膀，似乎是要给予安慰。我犹豫了下，心怀忐忑地靠向他，借此汲取几分安定之感。即使我知道，倘若真遇到什么危险，他还不如我能打能杀。只是不知从何时起，我开始相信他……
迷迷糊糊间，我竟不自觉地放松下来，沉沉睡去。梦中，我回到了西凉，回到了年幼之时，每一次遇险……
那时我常常见到被家人抛弃的孩子号啕大哭却无人理会的凄惨之景。而我们家虽然有个每每遇到险境就自己先跑的父亲，但却有一个不会抛下自己任何一个孩子的好母亲。一家人相互扶持着逃过了一次又一次险境。兄长们越加痛恨父亲，而我……兄长们都说我是个是非不分的人，每次只要父亲回来，对我好一点，我便忘记了他抛弃我们自己先跑的事。我并不懂得要如何回答，只是傻笑，而心中一直为父亲找着理由，父亲有他要做的事情，他离开是不得已的。
不论母亲还是兄长们，谁都没有注意到每一次丢下我们独自逃跑的父亲，每一次都去了哪里。细细想来，每次都很危险，但每次援兵都来得那么恰好。平安之后，我们见到父亲，父亲总是与来援的将领有几分交情，那些人总是对父亲很是恭敬，甚至有人看父亲的眼神还带着几分畏惧。也正因此，在母亲与兄长们看来，父亲便是那身居高位，自私自利只顾自己“享福”，从不想到自己家人还在受苦的负心负义之人。而我却多次见到父亲眉头紧皱，深深叹气的模样。
那个觉察到危险自己单人独行的父亲，究竟是做了些什么事？以至于被人冠以“毒士”之名。而今，我想我大概能够明白了。
————————————————法正视角————————————————
宛城一役，最终以曹操接受张绣投降告终。
明明痛恨张绣，明明有丧子之仇，曹操却依然理智地选择了接受张绣投降，同时带走了张绣身边唯一的谋士，贾诩。
曹操这一选择，让我生出几分敬佩，也有几分心动。这个人有成为天下之主的器量。
不过，如今算上文和先生，曹营中当得一流谋士的已有五人了。都在一处，真的有意思吗？不，那真没意思！
看向靠在我怀中熟睡的女子，我想到贾诩此前让我发下的誓言，不由一笑。他早就算定自己不会有事了吧。而那誓言，在他还未死亡的情况下，只要我有负于她，必然一语成谶。
此前她梦中呓语，我大约也能推断出她的过往。轻抚着她的发丝，我暗暗摇头。她大概不知道她的父亲有多重视她吧。
若非亲身经历，我大约也难以想象名闻天下的“毒士”其实是个很重视家人，极其疼爱子女的人。他这么明显的“抛妻弃子”，虽然难以让人捉到他的“短处”，但他所作所为让人误会至此，连子女都无法谅解，实在得不偿失。
低下头，以额抵额，我低声喟叹。此番孤身冒险来宛城，已经有违往日行事准则，可这般重要的你，我怎能不放在身边自己守着。
看到她迷蒙地睁开双眼，一副不甚清醒的模样，我吻了吻她的眉眼，压低声道：“曹军胜了。”
“什么？！”她瞬间清醒，神色大变，身体伸展开来，双手抬起推开我，就要跳起来。
我低声笑起来，紧紧搂住她，锁在怀中：“莫慌！曹操接受张绣献城投降，你父无忧。”
“真的？”她疑惑地仰头看我。
“嗯。这回是真的降曹了！岳父大人已经没有危险了，你该随我前往西川之地，见一见我的家人了。”
“呃……我想去与父亲……”
“不可以呢。来不及了！再不走曹操就要封锁宛城四周城镇进行清理了。”我搂着她，坚定地拒绝。祖父说的很对，我心眼太小，我是不会把自己的付出藏着掖着的，所以小心眼的我也不会允许她心里惦念着我以外的人，哪怕那个人是她的血脉至亲也不行。返回宛城，在旁观战，已经是我能容忍的极限了。此后，你的人生有我接手，与贾先生再也无关了。我是不会让他有机会把誓言变成现实的。
她水润的双眸盯着我看了良久，突然问道：“战前随我潜回宛城是不是很危险？”
“嗯。”我抬手给她理了理发髻。我可不是个默默付出、不计回报的人，我承担了怎样的风险，必须让她清楚明白地知道才好。“如果曹操没有接受张绣的投降，大概宛城难逃被屠城的下场。”
“我比不过孟达，但是我会尽力保护你的。”
“……”听到她的话，我抱着她的手有些颤抖。虽说一个男人让女人说“我来保护你”很是丢人，但这个预料之外的回答，真的令我欣喜万分！
————————————————贾诩视角—————————————————
十年后
张松入曹营献西川地理图时，顺带给我带了一封家书。
收了信，我对张松期待的眼神没有给予半点回应。即使此时入川，对曹军而言，是个很好的机会。可惜目下刘晔已经碰了一次钉子，其他人也闭口不言，我何必再去丞相面前自讨没趣。
多年来暗中关注西川的形势，我自然知道法正眼下的处境。不过，对他这个人，我所关注的仅仅是他有没有很好地遵守着当年的承诺罢了。至于其他，以那小子的傲气，怕是不会乐意我插手的。在丞相面前举荐，更是不需要。如果他想要入曹营，十年前，就有机会，不必等到今日。
展开书信，我匆匆浏览，便提笔写了一张纸条，交予张松，让他带回去。
『一切安好，勿念。』
“就这样？”张松不置信地看着手中的字条，拎起来抖了抖问。
想来他觉得这书信太简单了。不过我没准备给他解释更多。写长书信，难道让曹丞相将怀疑的眼光转到我这边吗？
“张别驾还有何事？若无事，老夫要歇着了。年纪大了，禁不得累。”
直接让侍从送客，我无视张松满脸的讶然，径自离开。我只要知道法正没有亏待我的女儿，她过得很好，很幸福，这就够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终局【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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