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为空》竹芋丸

8、云浮 8

　　将近灯会的这几日雪梧每天都抽空约我出去。去品茶去听曲去赏花去喝酒。说是到处找一找李尚的踪迹，但她脸上的焦急逐渐褪去，到了灯会的前一天她甚至兴致勃勃地说起花灯的做法以及怎么放花灯许愿会灵验。
　　她送给我一盏雪花状的花灯，花灯上她还别出心裁地画了一个女孩，女孩胸前开着一朵睡莲。
　　“小仙，这个女孩漂亮吧？”雪梧笑嘻嘻地说。
　　“漂亮是漂亮，只是远不及眼前人十分之一。”我真诚得说道。
　　“你一个人在京城，你爹娘不会担心你吗？”雪梧笑了笑问道。
　　“我爹……我爹他才不管我的死活。”我说。
　　“怎么了？”她露出心疼的表情，握住了我的手。
　　我心里一暖。“爹不疼娘不爱，他的儿子们就够他操心了。”
　　她忽然张开双臂把我拥住了。
　　我在她怀里僵住了，我实在不习惯被人拥抱的感觉，但此刻，她的温度好像要把我融化。
　　“有我。”她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姐，你的家人。”
　　“好。”我简短的回应着，离开了她的双臂。
　　“有你在身边真好，我都舍不得放你走了。”雪梧微笑着看向前方的河流。“我小时候在孔雀楼，有个小伙伴，跟你很像。”
　　“嗯。”我漫不经心地回答着。
　　“明天就是灯会了，我们明晚在这里放花灯吧。希望所有的不痛快都随着水流漂远。”雪梧说。
　　“好。你这么喜欢灯会吗？”我问。
　　“喜欢。”她笑着说，“特别喜欢。”
　　我看着她亲手做的雪花灯，明天河面上的它心里燃起火焰，冰与火就这般交融。

　　灯会当晚，我买了一个睡莲花灯，准备送给雪梧。她已经在岸边等我。我们像小孩子似的交换了花灯。
　　“要许愿。”
　　许什么愿呢？要不然带雪梧回家吧。在京城，所有人都知道她必须在望春楼里。如果她跟我回去的话，她可以不是雪梧，她可以成为我的姐姐。虽说她名动京城，大家不过是跟我一样看戏罢了，谁会真正待她如一般女子呢。
　　“希望雪梧能快乐。”我默默许下愿望。
　　看着我们的花灯和其他的花灯一起飘向远方，这一刻我竟然感觉到了久违的安心。
　　“我租了一条船，我们沿着河流走，在船上可以欣赏到整个京城的花灯。”雪梧看着我，“走吧，上船！”
　　“嗯，走。”

　　小船在河水上缓缓行进着，不断有其他船只从侧旁经过。河岸两边挂着许多花灯，五颜六色。成群结队的人在街上逛着，一会儿聚在一起猜灯谜，一会儿四散开来寻找新的乐子。
　　“小仙，亥时启林街会有烟花，你想看吗？”雪梧站在船头背对着我说。
　　“当然想看。”京城的烟花一定比阳里的好看许多。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啊！”雪梧微笑着转过头来，“你过来一起看。”
　　我走上前去，和她并肩站在船头。晚风迎面拂来，每根发丝都感觉到了凉爽。我看着身边白衣飘飘的女子，夜色下的她一双明眸格外清亮，倒映着河水中的星星点点，像银河般浩瀚无垠。
　　“雪梧……”我刚想说话，却被她打断了。
　　“我好像看到李尚了。”她走到船尾，指着刚从对面划过的一艘船对我说，“他在里面！”
　　我跟上去仔细地瞧了瞧，晚风吹起船上的帘幔，依稀看到船里面有一个男人的身影，看衣服确实是那天遇见李尚时他所穿的那件。
　　“船家，掉头！”雪梧喊到。
　　烟花不久之后就要开始了，我很想提醒雪梧。可是我们却朝反方向走了。
　　我们的船掉过来后向着李尚的船逼近，却总是追不上。现在观光的船很多，行进确实困难。慢慢地两艘船驶出了热闹的街区，四周开始变得昏暗起来，只有河水与船桨碰撞的声音。
　　眼看追上了前面的一艘船。忽然我被人推了一下，整个人落入冰冷的河水中。而后我又听见扑通一声，从我的前方传来。身上是刺骨的凉，我在水中挣扎起来，静谧的河水泛起层层水花，在昏暗的月色下，仿若盛开的睡莲。我一冒上水面就有一双手将我按回水里，我尖叫着，希望有人能听见。
　　果然有人听见了——爹派来的护卫赵家兄弟两个将我救了上来。我知道他们一直小心谨慎地跟着我，我有时都忘记自己被跟踪着。
　　我被拖上岸的时候，有一个人也被救了上来，是李尚。
　　“两艘船上的人逃走了。”赵大说。
　　他是说，雪梧逃走了。
　　我心中一阵凉意，比河水还要冷上几分。
　　李尚告诉我这些天他被雪梧关在暗室里，今天才被带上船。
　　“她想制造出你杀了我的假象。”李尚吐了一口水。
　　“我都要死了。”我缓缓说道。
　　“是，杀了我之后再畏罪自杀。”李尚说，“你有动机。我为了其他女人跟你悔婚。”
　　难道这几日的时光竟都是阴谋吗。
　　“我父亲绝对会将我的死彻查到底，所以她不能动手，她想利用我们之间的矛盾把我的死归咎到你身上。”李尚继续说道。
　　“我对悔婚这件事的态度，青云阁的人都看到了。我并没有一丝一毫想杀你的意思。”我不解。
　　“你觉得罗文焱当年的臭名声是怎么来的？”李尚反问道。
　　“……“
　　我觉得胸口像被悟了厚厚的棉花，闷得喘不上气。
　　天边绽开了一朵又一朵烟花，五彩缤纷是今天本来的颜色。
　　“那你为什么会被她关起来？”
　　“因为我得到消息，罗文焱死了，死在跟这里一样冰冷的河水里。”李尚眼中含泪，“我知道那个女人才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