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起.国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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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国末
是夜。
沉的是墨却映上了霞，火光焰染灰白的城池，土砾沙尘卷起覆上□□，脉搏依在微弱跳动只是，没了呼吸。空气中泛着腥甜稠腻。嘶吼，咆哮，惨叫此起彼伏不曾断缺。
狰狞的脸上是鲜血带来的快感，手持之兵早已变作了身体的部分不停挥舞着厮杀着，早已不知那是敌方抑或我方。
杀红了眼停不下，利器贯穿身体血液溢出却仍将手中利器掷出在听闻又一声哀号方才呼出最后一口气。
奢美的殿充斥着女人尖锐的绝望与孩子嘤嘤的啼哭，散乱着一头青丝的人儿呆坐于殿上，姣好的面庞满是泪。
“殿下，殿下请您离开。”昔日的好友着着自己的朝袍置于慌乱中向他浅笑。
“叶…作何？”
“殿下…活下去，无论如何，活下去…陌。”失去知觉前，他依稀见着了一贯温柔的眸中满满的坚定与…死意……
活下去，陌。
我，怎能？
舞昭木弋二十三年，凪琰大胜舞昭。其六十八任君王木弋病榻上签下舞昭沦为凪琰藩属国之诏，舞昭六十九任王储木以陌进宫终身侍于凪琰第十八任王储南凤珞。
凪琰迁都花覎，又名凤城。
他醒来已是黄昏，抚着发起身习惯地唤了声墨离，却不见平日那个机灵的侍童慌匆匆跑来冲他一笑。
眼所触及皆是与以往不同的朴陋，棉卧软榻代替了高床玉枕，粗麻罩床更换了锦绸华被。过时记忆中所恶的灿然丽烨漆上了舒适的淡调灰白却又显着几分落寞，凄伤……
吱呀——
老旧木门推过的声响拉回他的思绪，自然地向门望去见一六七旬老妪微弓着身，蓝棉长裙藏青小袄，粗黄的手端着盛满黑汁的瓷碗。
“孩子，你醒了。”她的音调苍劲有力，声线低沉气息平稳，竟不像一六七旬老妪之态。
“请问，这…是哪？”
“凤城。”
“凤城？！”
“旧名，花覎。”
“花覎……那，老人家您知道慕叶么？！”
“慕……叶？”见她有一时思索，床上少年有些兴奋地探着小半个身子，左手攥揉着手中的被褥。
“对，舞昭朔王府世子慕叶！”
“朔王府？外界传闻舞昭皇脉木氏与其旁系慕家仅存一人，便是王储木以陌，现已送入凪琰王储南凤珞殿中为侍……”
“怎么可能？！！！”少年过猛地跳起像是受了烙刑一般扭曲着秀气的面，挥扬起的臂险些打翻了老妇手中的药。
“……”
“…不，我是说，王…木弋陛下他还善存在人世便不能说是仅剩木以陌一……”
“昨儿个传出，木弋陛下于宣诏后不久病逝。”
“…病，逝……”少年的脸煞白，跌坐回床上磕着了臂却毫无痛觉。
记忆中，那时常病颜有着和煦笑靥的男子，他扶起幼小的孩童，拭去脸庞的泪，他说男孩不需要眼泪。那人身上带着浅浅的药草香，纤长温暖的手却自孩子稚嫩的颊上离开与香气一同，渐远。男孩揉着婆娑的泪眼却也看不清那唇畔的温柔，他的脸，他的身，他的药香，这样地远了，远了……
然后尽头是大片大片的白雾，吞噬一切。
王…父亲，您真的……
那一日，锦绸稀糖的小王子彻底溃末，往日的国家，昔年的好友，梦回的父亲，一切的一切竟全成薄荷的氤氲，细沙的梦不过是砌成孩童的城堡，却在轻轻一推间，轰然倒塌……
美酒余醇流连于唇齿，美艳的舞女随着欢糜的音乐扭着玲珑的身眼角尽是媚谄
的风情，轻薄的纱衣，该露不该露的，一室旖旎。
锦榻上的男子慵懒地半眯着茶色的眸，手一指，侍于旁的侍者便低头欠身退去
。
不过多久，那侍者带上一金罗裳衣的女子，正式方才舞池中最为妖娆或说最大
胆挑逗他的那舞女。
确是尤物，翦水秋瞳，媚眼如丝，巧笑樱唇，浅蹙烟眉，金色罗纱半蔽半现着
姣好的肌肤，挽起的袖露着一大段雪白的酥臂，凹凸有致的身段竟让人找不出一
丝瑕疵，任是随便一个男人无不想将其揽入怀中厮磨亲热一番。
“凤殿下安。”那女子欠身问安，一双琉色的眸始终锁着侧倚的南凤珞。
“何名？”修长的指流连于尖削的下巴，启唇的声线低磁带着些鼻音。
“小女舞伊。”
“舞袂茜裳，伊人在畔…么，呵，有意思。”
“那么殿下…殿下？”旁侧的侍者小声地提醒着不知为何沉思的南凤珞。
“…嗯，舞伊是否愿侍吾与左右？”
“能得殿下赏识，小女自是荣幸。”舞伊微曲着妖娆的身，偏着海藻般的长发
妩媚一笑，绮丽的浪眼掠过一瞬戾气。
“那便赐名舞妃……”
“殿下万万不可！”拎着白拂尘的蓝服老宫人惊恐地呵斥阻止，全然不顾榻上
主子霎黑的脸：“殿下，陛下的病情日愈增重这时殿下却要纳妃且还是个来历不
明的舞姬这……”
“公公多虑了，舞儿是梵胭国的进贡舞姬梵胭与我凪琰历来交好且…”男子侧
过身子，以手支着下颚颓靡半眯的眸浅带危险声线却是慵懒懈怠。语及此，他冷
笑一声，不屑般，“梵胭区区小国仍要依附凪琰生存又怎敢动什么心思。”
“可是殿下……”
“公公辛苦了，凤珞此意已决，不劳公公费心。”浅眠似的眸转为犀利折射着
曜石的异彩，“凤珞想，此时的王上应更加需要像公公这般的有心人吧，公公为
何不回到王上身边好好服侍，也算是凤珞对王上的…一片孝心。”
说着，男子原本淡然的弧度更浮夸地上扬成诡异的笑。
“…殿下孝心，老奴…欣领……”
“嗯，便下去吧。”南凤珞一挥衣袖，蓝服老宫人颤着对其行礼退去，踉跄着
下殿，一个不稳，顶上的黑纱宫帽滑落至地，散下满头白发。
他恍然不知，便这般没了神似的直愣愣向前走，口中嘟囔着仇，孽云云。
间那老宫人失了魄远去，南凤珞遣任雨安置舞伊，待人走后，茶色的眸噙着嗜
血的光。
“这还，只是开始。”
雾从云逐，袅袅摇曳如仙姿。
烟幕中，满目金烨空蔽不住。檀紫杉床，黑藤松桌，玉枕锦榻，玲珑罗帐，雕
镂着五爪金龙的碧柱支着琉璃顶，漆白的墙悬满金顶玉镶。
少年平躺，漂亮的脸波澜不惊，孩子般的睡颜直叫人生出三分怜惜。
不多会儿，着红衫的男子推门而入，瞟了床上的人，皱皱眉随即在桌边坐下，
提起瑛樽自斟自酌。
已有三两杯下肚，男子端着小巧的玉杯面向高床冷笑：“陌殿下醒了便睁开眼
吧，莫要睡出什么病来。”
话音刚落，床上一阵窸窣，慕叶缓缓张开眼，眼底湿意早已褪去，溪泉般的眼
中尽是憎恨与颓然。
“陌殿下好生金贵呢，竟然…怎么，你在怕？”
南凤珞放下手中杯子正欲开口讽刺，却见慕叶瞪大了眼一副惊恐。
“…这相貌何等拙陋真是对不住陌殿下一双美目了。”南凤珞嘴角一撇，弧度
却越咧越大，只是傻子都知道他在生气。
而慕叶所想却与南凤珞之话恰恰相反，南凤珞很美，美的惨绝人寰。
星子般的眸熠然生辉，犀利的寒光顺着眼线却在眼角处妩媚上挑勾成凤眸，远
山眉如烟似雾化去了眸子的清冷却平添几分温魅，高耸的鼻梁下绘般的唇酿着最
香甜的蜜，额发微长，青丝束在脑后斜截着一支玉簪，银线勾挑龙纹红裳，踏着
流绣的云罗长靴，眉眼若画，身线如诗。
怎么看都是个从画上拓下来的翩翩佳公子，就这般活生生地现在了他面前，且
这人还是他恨入骨恶入髓的灭国仇人。
真是美，真是惨绝人寰。
“陌殿下这么一直盯着凤珞看，莫不是……”南凤珞也不介意慕叶大喇喇的眼
神，还是那副笑得诡异的模样，调侃道：“陌殿下有，龙阳之好？”
被他一开口，那副‘朱画美人图’立马在慕叶面前破碎。
慕叶收回打量的目光冷冷地撇了南凤珞一眼：“凤殿下多心了，慕…木以陌并
无那等怪趣。”
“哼，是么。”见他那样姿态，南凤珞环臂俯视，嘲冷更替上戏谑，讽道：“
皆闻舞昭木以陌人如其名，清冷淡陌，颜若琼，性似竹，浅笑千军醉，碧波藏夜
眸，还道是舞昭有三珍，奇药，罗纱，木以陌。今日一见，原也…不过如此。”
“南凤珞，你究竟想如何？”闻此言，方才还淡面止水的人眉目染火，如果可
以，慕叶真的想一刀砍死南凤珞，真的。他可以忍受南凤珞对他的一切侮辱，却
容不得别人说木以陌分毫！
“……没有如何。”却不知为何，当他终于被惹火，南凤珞的神情却忽然淡了
下来，前后全然不一，不再戏谑，却似愠怒。
只是一心想赶人的慕叶未觉异样，揉着眉心一脸不畅快口气异常带了些暴躁：
“那请移尊驾。”
他在担心木以陌的安危。
“嗯，那就先告辞。”出乎意料的，南凤珞并没有多说什么更无再多纠缠，而
是顺从地起身，道：“小心身体呢。”
慕叶显然不知此人原是如此好打发，沉浸在惊愕与喜悦的双重夹击中，复杂而
又激动地望着南凤珞大红的裳影离去，‘含情脉脉’的目光依依不舍像条棘藤游
动梏桎谁的心，如果这条棘藤真的存在，相信慕叶一定毫不犹豫地夺过深情地靠
近南凤珞，然后一藤条直接往他的脖子上招呼过去，而后很开心的欣赏那张邪魅
的脸铁青，泛黑，全白。
只是南凤珞的下一句话，却让慕叶的脸色不必被勒就直接越过一系列颜色变换
，全然煞白。
嫩粉的花瓣轻柔荡落湖面，搅乱明镜凝银，漾开层层涟漪，波波连连，绵绵叠
叠，让人想起少女舞动时裙摆上的碎花，怡情茜然。只是，湖底被深深惊动，无
数巨大的触手簌地上窜，疯狂挥舞，肆虐撕扯。湖面平静不再，只剩乱，如麻。
南凤珞的话语极轻，温柔。他说：
“想再见到陌殿下的话要保重喔，慕叶世子。”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起.国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