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玫瑰》枝在也听

16、提醒

　　迟川把手里的棉签和酒精塞给温书梨：“梨子，给。”
　　温书梨定在原地，委婉推辞：“可是我没给人涂过药，下手可能没轻没重。”
　　她不仅没给别人涂过药，自己也没涂过。就像前段时间因为迟到翻墙摔倒，也是她记忆以来的第一次，平时有点磕磕绊绊的小伤，不在意过几天就好了。

　　迟川客观理解她的话，“再怎么没轻没重也比我强吧。刚才阿厌的眼神快把我给杀了，想想都后怕，帮人涂药果然不适合我，还是小命要紧。”
　　“……”
　　温书梨直观认为，迟川是想把烂摊子扔给她。

　　篮球赛中场休息，迟川喝了不少矿泉水，水喝多了想去洗手间，他有些难耐地扭了扭身子，“刚打球的时候喝的水有点多，我先去个洗手间，交给你了梨子。”
　　说罢，他快马加鞭地冲出医务室，看得出是挺着急的。

　　医务室只剩下温书梨和沈厌，两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直至沈厌伸手欲想接过棉签，“我自己来吧。”
　　受伤的位置在脖颈一侧和肩膀后方，医务室也没镜子，这要怎么自己来？
　　只是擦药而已，温书梨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她重新捏了根新棉签，用酒精浸湿，上前走了一步，“别动，我帮你。”
　　又是熟悉的一句话，上次他故意把中性笔掉在她身边，她也是这么说的。这么多天了，估计当事人已经忘了，现在想想，恍然间竟像在上一秒刚发生过。
　　沈厌的眸子掠过淡笑，她不谙世事，真的很容易上钩。

　　温书梨事先打好预防针，“我尽量轻一点，疼得实在受不了你就出声，我会停下。”
　　听到沈厌“嗯”了一声，温书梨才敢动作。

　　刚开始看伤口没仔细观察，距离拉近之余她才看清，只是没想到，一个篮球居然有那么大的杀伤力。
　　少年的皮肤白得几近透光，颈间血迹小片绯红，夺人注目。三两道长口纵行交错，血珠大抵因暴露在空气的时间稍长，慢慢形成结痂，却又遇到酒精的湿润瞬间化开，像是冰冷的雪花被烈火焚烧，天生相克。
　　这么好看的脖颈，受伤怪可惜的。

　　温书梨低下身子，细长的棉头拂过他受伤皮肤的每一寸，酥酥麻麻带了些难以启齿的痒。她没经验，力道控制得不好，时轻时重，重的时候就好像被蜜蜂蜇了一下，沈厌修长的指节略微收紧，原本平整的白单立刻显现出几道褶皱。

　　“不好意思，疼是吗？”温书梨注意到后努力放轻，可能角度偏移，她又向前挪了一步，他们距离更近，近到彼此温热的呼吸从模糊变得清晰，脸庞差之毫厘。
　　不知何时，少女的一缕长发垂落，触碰他的鼻尖，继而转移到脸侧，云朵般轻飘飘，像在反复折磨他。
　　她的表情心无旁骛，应该没注意到。

　　沈厌眸子放低，不经意间看到温书梨微微敞开的校服领口，锁骨如弓弦，弯弯的，藏于单薄的衣料下若隐若现，白如羊脂玉的皮肤，散发的花香，以及胸间那一股……沟壑，仿佛无时无刻在唤燃他的野性。
　　他下意识别开视线，压制翻涌。
　　喉结滚动，连带左侧的黑痣上下起伏。

　　两人离得近，哪怕一个细微到极致的动作也容易被察觉。是因为疼吗？所以他稍微偏头看风景假装不疼？但沈厌不曾想，因此动作，他脖颈的一点黑痣也终于被温书梨发现。
　　还是巧合吗？
　　八分像的白色篮球服、一样的篮球数字‘12’、脖颈间同样位置的黑痣，温书梨不敢确定了，不是巧合吧？
　　不对，他不在这里，他怎么可能在这里。仅此这些好像说明不了什么，所以，一定是巧合。

　　大抵出于那黑痣的吸引，温书梨变坏了些，在心里构思了个小计划。她瞄了眼沈厌，他没收回看风景的视线，那……可不可以碰一下这颗小痣？她想把以往隔着屏幕的触碰转变成真实的触感。但，他会不会觉得她不正常？太突兀了，他们还只是同学啊。

　　碰还是不碰的心理战打了三秒钟，沈厌又偏过头，这次他很明显发现温书梨和刚才前后的不一样。他的声带在动，黑痣也在动，笑意也是淡淡的：“温同学，你的耳朵……”
　　温书梨指尖动了下，“嗯？”
　　他提醒，声线低得像气音：“红了。”

　　温同学，你的耳朵红了。
　　把这句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温书梨不留情地谴责自己：你好爱耳朵红啊温书梨！上次不小心看到他的腹肌耳朵也红了，这次耳朵红也是因为他。

　　温书梨后退了些，找理由瞎掰扯：“我刚才没呼吸。”
　　她太紧张了，胡编乱造的理由只说一半，剩下的一半是：耳朵是憋红的。
　　沈厌好像能猜到，顺着她的回答追问：“为什么不呼吸？”
　　温书梨又瞎掰扯：“因为呼吸了我的手会抖，怕你疼。”
　　沈厌轻笑：“我不疼，所以别这么傻了。”
　　温书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点头，“好。”

　　三分钟后，涂药的任务总算告一段落，温书梨整理好棉签和酒精，舒了口气，努力下降耳朵温度。
　　刚涂完药，迟川回来了。

　　“弄好了啊，我回来的还真是时候。”迟川笑嘻嘻地坐下，抬了抬下巴，“梨子，你知道我在外面看见谁了吗？四中那帮孙子还没走呢，肯定是这次比赛输给了我们五中心有不服呗，我想想就开心，不仅打败了四中，八千块钱奖金还到手了。”
　　温度下降完毕，温书梨被话题引走了兴趣，她不太相信学校真的会给那八千块，狐疑道：“学校没骗你们吧，会有吗？”
　　迟川拍了拍胸脯打包票，“真的，我们五中最注重的就是诚信和成绩。上一届篮球赛输了没拿到，不过也没事，去年的奖金不高，今年翻了好几倍，不知道杨姐会怎么犒劳我们。”
　　他越想越美，甚至还规划起了小长假的路线。温书梨倒不在意会怎么犒劳，这是他们应得的，付出汗水和努力，对应的收获应成正比。

　　“哦对，差点把这件事情忘了。”她又一次拿出机械手表，“还给你，物归原主。”
　　迟川忙不迭地接下，“啧啧啧，我早觊觎阿厌的手表很久了，做梦都想拥有，等下个月攒够零花钱买一个最新款。”
　　沈厌双手抱臂，闲散道：“你又想变穷了？”
　　迟川：“……”
　　温书梨弯了弯唇，其实多些朋友好像也不赖。

　　-

　　出了医务室，温书梨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是慕言言的微信消息——
　　言言：【梨子你快去论坛看看，真的爽翻天！】
　　言言：【四中那些体育生故意打伤我男神被监控拍下来了，我们五中可不是好欺负的，学校让他们每人抄写一万字检讨才能回去，四中老师听说这件事马不停蹄地赶到校长办公室求饶呢！】
　　言言：【活该，好好的比赛不打，非得搞那些小动作。上次比赛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五中想着算了，这次害得我男神受伤，不可以，坚决不可以，必须好好惩罚他们！】

　　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温书梨感慨了下，言言打字速度挺快。
　　两位男生在后面跟着，温书梨转身，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你们快看论坛，五中正在为你们……准确来说应该是我们撑腰。”

　　闻言，迟川掏出手机进入论坛，那上面的操作差点惊掉他下巴，言论激烈，像护崽子似的。
　　1楼：【那帮菜鸡什么东西呀，敢伤我们厌哥，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5楼：【我看他们是不想活了，省状元也轮得上他们欺负？】
　　7楼：【划重点，不一定谁欺负谁呢，厌哥长得就不好欺负好嘛。】
　　13楼：【双手双脚赞成，这次也让他们瞧瞧五中的厉害，老虎不发威还真当我是hello kitty呢，找个凉快的地方赶紧待着吧！】
　　27楼：【一万字的检讨书不得把手写断？我写过最长的也就五千字，一整天，手废了脑子也废了，根本想不出来词儿好嘛，检讨书太千篇一律了TAT。】
　　28楼：【哇趣！楼上的你好勇，我最高纪录两千字，是我整整五倍，让那帮龟儿子写个痛快哈哈哈。】
　　34楼：【四中的老师估计要气死了吧，谁在前线赶紧汇报一下情况，假装经过一下办公室门前，快快快，我等不及了！】
　　37楼：【校长办公室谁敢去啊，反正他们好过不了，痛快！】
　　【……】

　　迟川看了仰天大笑，他有个习惯，高兴到极致会拍身边人的肩膀或背，此刻“受伤”的那个人就是沈厌。
　　拍了好几下意犹未尽，沈厌打断：“还拍？要学会照顾‘病人’。”
　　啊是是是，他是“病人”。

　　“哎呀我忘记了，阿厌，你看。”迟川把手机递过去，指着某一处，“四中被骂得惨死了，想不到我们五中隐藏那么多伶牙俐齿的小炮仗，怼起人来突突突个不停，笑死我了。”
　　沈厌睨了眼，大致意思明白了，四个字总结，“再接再厉。”
　　迟川表示佩服：“阿厌，不愧是你啊，拽逼。”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突然有个男生飞奔过来叫沈厌的名字，“沈厌同学，原来你在这儿啊，校长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末了，男生补充道：“估计是谈事儿。”

　　“去吧阿厌，你就是五中前线的希望，看看四中那些孙子怎么说。”迟川两指一挥，中二气息尽显。
　　他cue温书梨，“梨子，你想看八卦吗？要不我们偷偷去办公室门口看看。”
　　温书梨想了想，斟酌道：“算了吧，我觉得回到班级沈厌会说的。”
　　迟川：“也对，那我们就等你好消息。”
　　沈厌淡笑，眉眼间的意气风发藏不住：“走了。”

　　……

　　虽说伤口没那么严重，但沈厌毕竟是五中供着的佛，伤了一分一毫都要追究到底。

　　校长办公室内。
　　少年敲门后推门进去，看到一群红衣男生蹲在地上写检讨。校长闻声向门外看，招呼着人进来，“沈厌啊，伤口处理过了吗？校医怎么说的？”
　　“处理好了，小伤。”沈厌颔首。

　　校长挺着圆滚滚的大肚子，“那就行，我叫你来就是商量商量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让他们每人写一万字检讨怎么样？”
　　此言一出，四中赶来的老师不淡定了，“校长，事情不能做得那么绝啊。你看着这样行吗，这帮兔崽子还得训练呢，一万字的检讨手写废了怎么办？我回去一定好好批评他们，咱们都留给对方留条后路，日后也好相处，你说是不是？”
　　小算盘打得不错。

　　校长欲言又止，看沈厌的态度。
　　沈厌眉尾挑了下，他明白事情不能做太绝。还没等他说话，四中老师揪出来让他受伤的罪魁祸首，“兔崽子，赶紧道歉！”

　　那男生名叫罗充，体育生纨固子弟，道个歉像是抽了骨头，和楚淮有一拼，“对不起。”
　　沈厌嗤了声，没应。

　　下一刻，罗充迈开步子和沈厌面对面，但尽管是体育生的他，身高也敌不过沈厌。
　　罗充笑了声，说话的内容只有他们能听到——
　　“你们班有个女孩儿长得不错，有小虎牙那个，是叫温书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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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时间上提前了好多哈哈哈，支棱起来啦！想存稿却又存不住，我要存稿！（猫猫叉腰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