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毒人》洁白花树

88、时间不多了

　　源地。
　　今日，容侠派容侠一组，奉命成立。
　　领头者是白柘、叶汐、姜树、岚若山、吴东东几人。
　　其他留在源地的弟子均为容侠一组成员。

　　回廊堂里，陈无妄派来的大右传完话后离开了。
　　白柘脱了鞋子，站在廊上清水中。

　　“瞧他一脸得意的样子。”吴东东说完笑了几声。
　　闻言，白柘抛了个白眼给他，“吴东东，你知道为什么我的名字在第一个吗？”
　　“为什么？”
　　“那自然是我备受陈教主的青睐。”白柘阴阳怪气地说，“不像某些人的名字，在最后一个。”
　　吴东东气道，“这跟名字的顺序有什么关系？”
　　“自然是有关系的。”
　　吴东东还要跟对面的白柘理论，姜树拿着一个瓢走了过来。
　　“姜树？”吴东东愣了愣，“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吴兄。”姜树一手搭在吴东东的肩上，正色道，“这个瓢，是用来舀水的，回廊堂上的水积得越来越多了，吴兄，拿上这瓢，去吧。”
　　“这不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吗？”吴东东接过姜树递来的水瓢，委屈道，“我可做的是白功啊。”
　　“怎么能是白用功呢？”对面的白柘大笑了几声，“吴东东，你舀水，就需要一直弯腰啊，可以减你肚子上的肉，这样，你先来我门前，帮我舀舀。”
　　“白柘你！”吴东东拿着瓢往相反的方向走，“我绝对不会去你那儿帮你舀。”
　　白柘摊手，耸了耸肩，“姜树，我看你也是一番好心，可那吴东东，真的能减肥成功吗？我看你还是别白用功了吧？”
　　姜树默了会儿，说，“不会是白用功的。”

　　小厨房里，叶汐与叶风柔坐在桌前说着话，听了叶汐的心里话之后，叶风柔说，“汐儿，你怎么能这么想呢，虽说最近一直下雨，无法比试，但陈教主既然看好你，你就别妄自菲薄了。”
　　叶汐点了点头，“但我认为还是来场比试要公平一些。”
　　“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叶风柔低声道，“方才我还听大右说，石宅的石蕊有可能是下一个小毒人，现在估计不少弟子，都要下山去那石宅打探消息呢。”
　　叶汐道，“可那石宅，轻易是进不去的。”
　　“当然不能冒冒失失的进去呀，并且这件事，也越少的人知道为好。”叶风柔顿了顿，再要开口时，门口传来睨儿的声音。

　　“叶姐姐，叶汐。”
　　睨儿走了进来，一脸的悲伤。
　　“睨儿，你来了，快坐。”叶风柔起身，拉着睨儿的手，让她坐到了叶汐的身边。
　　叶汐给睨儿倒了杯热茶，“睨儿，喝茶，你身子不太好，最近气候又有些凉，喝点热的吧。”
　　“多谢。”睨儿看了叶汐一眼，问，“你为何还要对我好？”
　　“我不应该对你好吗？”叶汐不明白。
　　睨儿浅浅笑道，“现容侠一组终于成立了，等雨停了之后，我也该走了，我来，是跟你们告别的。”
　　“住得好好的，为何突然要走？”
　　“不是突然。”睨儿低下头去，“我是为了陈无妄才来的，但我无法在他身边，这便没有意义，或许在那时，我与他的命运就已经被这样注定。”
　　“睨儿。”叶风柔坐到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叶汐静静地听着，睨儿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叶汐的，她继续说，“继续留在这儿只会让我更加怯懦，我要离开，是因为我想找寻自己，我想过好我自己的生活，你们明白我吗？”
　　“明白。”叶汐点了点头。

　　安静的小厨房里传来轻轻的哭泣声，叶汐与睨儿看向叶风柔，叶风柔忙擦着眼角的泪，“我这个做姐姐的，真是让你们看笑话了，我只是想到之前的小晴，又想到睨儿现在也要走。”
　　“你们都要走，但我呢，我又该何去何从？”

　　叶汐安慰道，“师姐，你武功高强，厨艺也了得，就算师姐不决心闯出一番天地来，这源地，那雾镇雾馆，都是师姐的安心地。”
　　“是啊叶姐姐。”睨儿含泪笑道，“你我终是不同的，没有人的命运会完全一样，我相信你也很快能找到你心中的归宿。”

　　落与源州边际上的某个偏僻小村子里，贺单文带着许行来到他的家。
　　“这个村子。”贺单文用脚踢开不干不净的木门，“人烟稀少，荒得很。”
　　“那你为何要住在这儿？”许行跟着他走进了屋里。

　　屋里确实很乱，几件衣物随意散落着，各式各样不知从那儿搬运回来的家具乱糟糟地摆放在一起，毫无格局可言，但好在这屋子通风，估计晴天的时候，光线会十分充足，屋里的味道算是清新。
　　许行走到破了一角的桌边，伸出手来，摸了摸桌上那个破洞的碗。

　　“欸这个碗，可有来历了，这是我在福寿村里，治好了一个小姑娘的病后，得到的东西。”
　　许行拿过那个碗，看了一眼，笑道，“你是如何治好的？”
　　“我不会治病啊。”贺单文快速地将家里收拾了一圈，又将许行的药箱放到了最干净的柜子上，他走过来，拿过这个碗，笑道，“我是用巫术的。”
　　“你真的会巫术？”
　　“看你眼神，你怎么不相信呢。”贺单文放下碗，走到一边去，给许行找了个干净杯子，用茶壶里的水洗了洗，随后，给他倒了杯冷茶。

　　许行接过杯子，“多谢。”
　　“其实我告诉你，我有时候真觉得自己不是一般人。”贺单文坐在板凳上，示意许行也坐下来，许行坐下后，贺单文神神秘秘地对他说，“我会巫术是因为什么呢，你看见我下巴这儿没？就这儿。”
　　他扬起下巴来，好让许行看得更清楚些。
　　许行点头。
　　“这儿，就是我惹了祸之后，我爹娘追着我，不小心给我砍伤的。”
　　“你还有爹娘？”
　　“怎么，你还以为我是孤儿？”
　　许行摇头。
　　“这是第一刀。”贺单文的眼神像黑暗里的灯火，渐渐地黯淡了，“然后她们说，怎么还没砍死啊，这回一定要把他砍死。”
　　许行不语，贺单文笑了声，“可能是我小时候太调皮了，然后我不想死啊，我就在心里许愿，也不是许愿，我就在心里求老天爷，我说求求老天爷，我真的不想死，我想活下来。”

　　“然后你猜怎么着？”贺单文看着许行，顿了顿，“然后娘肚子里的小宝宝就要出生了，她们没再管我了，真的就没再管我了，我被抛弃了。”

　　“所以我就成了巫师，有些相信我的人家，会请我去家里做仪式，这仪式呢，不重要，重要的是心里的祈祷，每回我都祈祷老天爷，帮帮我，前几次呢，老天爷好像确实是帮了我，让我办好了仪式，也赚了钱，但最近，老天爷好像越来越不愿意帮我了，可能也觉得我烦了吧。”
　　说完后，贺单文舔了舔唇，“啧，这血腥味。”
　　“我给你看看。”许行说。
　　“那行。”贺单文笑道，“我差点忘了，你是个大夫呢。”

　　贺单文将板凳移到许行身前，他坐在许行面前，张开了嘴。
　　“再张大一点儿。”许行探头，帮他看着。

　　“所以。”贺单文止不住话，他断断续续，不太清晰地说，“你说我有没有可能真的不是一般人。”
　　“可能。”许行肯定点头。
　　“你相信我？”贺单文乐了。
　　“注意口水。”许行提示。
　　贺单文闭上唇，冲他笑着。
　　“只是里边有些破皮，平时注意些就好。”许行端过茶杯，将茶水喝完了。
　　贺单文问，“你还要茶水吗？”
　　“不用了，谢谢。”
　　“跟我还这么客气干什么呀。”贺单文说，“我都把我的事情跟你说了，你也跟我说说你眼睛的事情呗，还有，你是不是会武功啊？”
　　“没什么好说的。”

　　看许行的表情，他好像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贺单文惆怅道，“让你说你也不愿意说，我还以为你住在我家，我们就会是一家人呢。”
　　许行扫他一眼，“古怪。”
　　“哪里古怪？”贺单文说，“我还蛮想有个家的。”
　　说完这话，两人都默契地沉默了一会儿，直到许行抬眼看他，目光被他极黑的眼瞳吸了去，他一直在看许行，许行问，“你在看什么？”
　　“许行，你把眼罩摘了，让我看看，好吗？”
　　“没什么好看的。”
　　“你不说也就算了，也不让我看。”门外的水越积越多，贺单文准备起身去处理一下，没想到许行以为他是生气了，将他的手腕给拉住了。
　　“嗯？”贺单文看着他。
　　他点头，“给你看。”

　　许行取眼罩的时候，就跟脱衣服一样的缓慢又坚决，贺单文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等许行的右眼暴露出时，贺单文看向他，目光在他两只眼睛之间流转个不停。
　　“是有点不一样，这只颜色深一些。”贺单文忽地凑近，认真盯着许行的这只右眼。
　　许行屏气凝神，不敢乱动。
　　“你这颗眼珠里，还有些红血丝。”贺单文说，“我真的好奇，你就告诉我得了。”

　　许行无奈地叹口气，“是被怪物所伤，他让我给他治病。”
　　“后来呢？”
　　“后来我的这只眼睛，有些怕见光，只好蒙了起来，到了夜晚，这只眼睛，就能看见许多怪物留下的痕迹。”
　　“这痕迹，我能看见吗？”
　　许行摇头，“这颗眼，就是我能找到他们，走近他们的通行令。”
　　“如若你不帮他们治病呢？”
　　“他们能找到我。”
　　“你不能拒绝吗？”
　　“拒绝。”许行一笑，“那我就只能把这颗眼珠还给他们。”
　　“你的眼珠，为什么要还给他们？”
　　许行垂眸，“贺单文，颜色，是不一样的啊。”
　　“难道？”贺单文捂嘴，“你的眼珠被那个怪物给挖掉了？现在的眼珠，是怪物的眼珠？”
　　许行点头，“他将他死去的孩子的眼珠，给了我。”
　　“那如果还给他们呢？”
　　“会死。”
　　“为什么？”贺单文拉过他的胳膊，“一颗眼珠，怎么会死呢？大不了我把我的给你。”
　　“我的身体，就靠它。”许行抬起另外一只手，指了指右眼，“活着，也可以说，我的身体，被这颗眼珠所供养着。”
　　贺单文一把将他抱住，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背，“怪不得你这么瘦，不过你放心，只要你在我这儿住上一天，我就不会在吃食上亏待你，我现在就去给你杀只鸡，你吃了好生补补。”
　　“不必。”许行道，“我不爱吃荤。”
　　贺单文松开他，他赶紧收回迷恋的眼光，贺单文说，“不吃荤怎么能行？荤素搭配，身体才能慢慢好起来呀，你等着。”
　　说完，贺单文起身，拿过油纸伞，出去了。
　　许行慢慢地将眼罩戴好了，他看着门外，门外落雨纷纷，他心想，自己的时间，也不多了。

　　源州，冷有绪的小宅内。
　　从屋檐上滑落下来的雨水，形成清澈的水柱，流入廊下的渠中，声音脆响，十分好听，少女洁白的脚腕在水中摇荡。
　　身后传来冷有绪的脚步声，赵言言笑道，“有绪，雨好大哦，这廊上，都可以养小鱼儿了，到时候这些小鱼儿，便可以自由自在地游。”
　　“你不就是那条小鱼儿？”冷有绪走过来后，帮她提着衣袖，“快进屋，别着凉。”
　　“我不会着凉的。”赵言言站起身来，她靠在冷有绪身边，笑着说，“也是，如果我们源州被大雨淹没了，我也成了一条小鱼儿了，到时候，有绪，你会是一条比我大很多的鱼。”
　　冷有绪忍不住去捏她的笑脸，“你在说什么傻话呢，源州不会被淹的。”

　　“可我梦见了。”赵言言在心里说，“可我梦见，源州的雨会一直下个不停，到时候会有很多怪物出来，百姓们流离失所，就连有绪你，也会被洪流吞没。”

　　赵言言冲他甜甜地笑，“有绪，等雨停了，我也该回家了。”
　　“回哪儿去？”冷有绪说，“这儿就是你的家，你若是嫌小，我再买间大的房子，你想在哪儿住，我便在哪儿买，你不必担心这些。”
　　“可是。”赵言言抱住冷有绪，将头靠在他温热的胸膛上，“出来这么久了，我也该回家看看，对吗？不是吗？”
　　“也可以。”冷有绪回抱住她，“那到时候我陪你，你不必担忧，在我身边开开心心的就好。”
　　“嗯。”赵言言踮起脚来，亲了他一口，他弯唇一笑，将赵言言拦腰抱起。
　　赵言言动了动腿，裙边的水溅了起来，一颗颗的，似无人认领的泪珠。
　　“你看你，衣服都湿了，别动，乖乖跟我进屋。”说完这话，冷有绪低头，含住她小巧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