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实之欺》97月月

60、二人的夜晚

　　从进了7的房间开始，我就在拘谨，她说坐，我才坐，她说喝茶，我才喝茶。直到她抬起手臂要脱掉外套，我才猛然开口：“别在这里吧。”
　　7停下手中动作，说：“不在这里，在哪里，这是我的房间。”
　　“唔……那，那我背过去。”我明明就是很乐意和她单独相处的，在RE的落塔其小镇也与她睡过一张床，而且那床要窄得多，但那时二人都穿着繁琐的制服，且我全然没有多想。
　　可现在不同了，树林事件发生过以后再睡一起会发生什么似乎是无法控制的。即使我安分守己，7用鬼来吓我也要我来与她同睡，是不是在计划着什么。难道就像苏儿说的，吃掉之类……。
　　想到这里心脏猛然漏了一拍。
　　7噙着笑意走进了浴室，听着里面衣料的摩擦声，和随之而来的淋浴声，那隐约哗哗洒洒的水声就像我忐忑的心情胡乱的没有节奏。茶被我喝光时，她从浴室出来了。水汽从浴室的门喷涌而出，雾蒙蒙地衬托着她高挑有致的身体，如云中仙女。我赶紧侧脸，只余光瞥见雾气朦胧中她大概是穿了件浅蓝色连身裙样的睡衣。
　　“倾萱，去洗澡。”
　　我起初没动，见7走到衣架那边，我才突然起身钻进了浴室关了门。浴室的湿气隔绝了尴尬的气氛，这才敢自如地呼吸。不过浴室里还残留着她沐浴后的水汽和沐浴露的香味，但我仍能分辨出哪些香气是属于她的。因为那独属于她的芳香，不禁让我迷魂深陷。
　　这浴室的大小和我住过的公寓房间差不多，洗发水等用品也都一应俱全的高档品牌，但看那巨大的浴缸还有按摩台按摩椅的，也不是经常被使用的样子。
　　迟缓地脱去衣服，走进淋浴间，潜意识里想把洗澡的过程拖得久一些，因为实在没准备好接下来如何面对她。温热的水打在身上，很快将发凉的身躯温暖起来。身体一热，就回想起亲吻她的感觉。柔软细腻，温热缠绵。才想到的一瞬，身体又如电流划过似地微微颤了。手不自觉地按上颤抖的源头，这样似乎能够抑制一下这种怪异感受。而当我低头看着自己清瘦的身体，不禁皱了眉头。万一，7真的有什么打算，见了我这副身躯，会不会就作罢了。毕竟自己的身体与性感二字扯不上关系，想到这就悲从中来。谁会希望自己中意的人对自己失望呢，哪怕是对身体。
　　思索间，已经在浴室呆了太久，热气升腾中，开始头晕目眩，于是不得不关了热水出来，用一旁准备好的浴巾擦拭身体，再用毛巾擦干头发。目光移到另一侧，看到一件叠放整齐的粉色睡衣，这大概也是她为我准备的，可我从来不穿粉色。两手捏起那睡衣抖开一看，居然还是吊带睡裙，穿了它我岂不是要露出瘦巴巴的肩膀了，本就不习惯露肩膀之类，何况要给她看。犹豫了一阵穿上了身，然后又取了外套披在身上。
　　推门走出浴室，映入眼帘的是她倚在床头看书的样子。橘色的落地灯柔柔地勾勒她角度完美的轮廓。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能够目睹这番景象是极幸运的。7穿的也是和我类似的吊带睡裙，上面披了个了披肩。目光掠过她细嫩的手腕，和修长好看的手指，如果我去到她身边，她是不是要放下书本，再将那手指落在我身上。
　　我刚踏出一步，7就听见了声音，转头看向我时，先是怔了半秒，接着说道：“过来，别站着了。”
　　我忐忑地向床那边走去，心想着她为什么会愣那一瞬，是否看我太瘦，不能入眼呢。
　　到了床边，我又犹豫了，这床上只有一条被子，她已经将下半身盖在里面，而我们身着如此单薄的衣裳，我也进去的话就几乎与她没有阻隔了。
　　“在想什么。”7一手将书扣下，一手掀开了被子一角道：“上来。”
　　我现在还能换回自己的衣服然后找个借口回房间吗，显然是不能。别的不说，一个人回到‘可能有鬼’的房间想想都可怕。
　　轻手轻脚地进了被子，还好这床够大，我在与她隔了一个人的位置躺好，背对着她，拉紧了外套。
　　就这么沉静了一小会，她似微微叹息道：“你在怕我，我比你床下的鬼还可怕。”
　　我一动不动，沉默了会，感觉已经错过了应她的时机，索性就装睡吧。
　　7没再说话，熄了灯，躺进被子里。黑暗中我瞪着双眼，全然无法入睡，毕竟时间还早，而且同一张被子里还躺着她。她没有下一步动作，房间安静得出奇。
　　试着站在她的角度去想，我被她主动地邀请到她的房间，并且一直表现得冷淡勉强，现在又一句话都不说，还用背对着她，是不是又给了她不好的感受。在心里责怪了自己一下，就翻过身，想看她是否睡了。结果刚转过来，就发现她是面对着我的，花园路灯的光亮透过窗帘缝隙，微弱的光芒下，她雾气的双眼被点亮着。
　　“……没睡吗。”我问。
　　7抚了一下额前落下的发丝，柔声回道：“嗯，还没。”
　　“你可以继续看书，或别的，不用在意我。”
　　“我更想看着你。”她声音温软清灵，这一句更是摄我心扉，我对她着迷，而越是着迷，便越是无法自信。
　　“我有什么好看的。”
　　外套在身上，再盖着被子，平时虽是更畏寒，但我也微微觉得热得难受了。
　　“你穿粉色很好看。”7说着，忽然伸手过来揭了我的被子，又将我的外套扯去。我心中大惊，空气在皮肤上流动，凉凉的，我赶紧抱紧了自己。“别这样！”
　　“哪样，我只怕你热得难受。”她说着，又将被子轻轻搭回我身上，贴着干爽的被子，确实舒服多了。
　　“…谢谢。”
　　7看住我一秒，起身下了床说：“我在沙发睡。”
　　我一听，赶紧坐起来对她说：“还是我睡沙发，这是你的房间。”
　　她并不应我，而是抱了枕头，又从柜子里拿了个毯子，自顾自地去了沙发背对着我躺下了。
　　7一定是不开心了。
　　明明都是女孩子，而且她那样美好，就算发生什么，我也不该是吃亏的那个。我怎么这样笨拙，自己明明是喜欢亲近她的，却一直在传递错误信息。
　　是否房间太大，也是个阻碍。
　　心里胡乱的斗争了一会，我下了床，来到她身边。蹲在地上望着她，她的头发散乱在洁白的枕头上，露出的纤细后颈甚是好看。此时满心都在担心她的心情，也顾不得自己裸露的双肩。我抬手轻轻撘在她的手臂上，隔着薄毯，也能感受到她肌肤的柔软。她感觉到我的触碰，便转过半个身体，平淡问道：“怎么。”
　　我咬了嘴唇回道：“我只是，怕你觉得……我太瘦了。”昏暗中7神情疑惑，整个人转过来面向我，重复道：“怕自己太瘦，所以睡不着。”
　　“不，不是，是…。”她这是什么逻辑。我收回手，抱了自己的胳膊，不知落在她眼里的我，会是什么样子。
　　“是…，怕你会嫌弃。”
　　静了片刻，她道：“…你都在想这个。”7的语调明显比刚才轻快了，随后发出一声似有似无地嗤笑。这一声嗤笑立刻触动了我的神经，整个人不安了起来。
　　“你果然嫌弃，是不是。”我真后悔到她身边来，老实地躺在床上就没事了，于是欲起身返回，却被她一手扣紧了手腕。
　　“……我为何会嫌弃，又不是吃饭，要挑些肥瘦。……原来你以为，我是要对你做些什么。”她的语气明显已经开启了逗弄模式，而我被她抓着，跑不掉了。
　　“不是，我，我没那么想，我只是…不习惯露出肩膀给人看，这睡衣……我穿了怕你看着别扭。”然而露出肩膀的样子已经尽数在她视线里了，我一手无力遮挡，根本起不到作用。
　　“可是你要给我看的。”7一把将我扯过去，我身体失去平衡，一手撑着沙发才得以维持自己不至于摔在她身上。
　　“啊，做什么，多危险。”我惊得呼吸开始混乱，可她根本不听，又握紧了我支撑身体的手腕，只轻轻一提，我整个人就朝她倒了下去。
　　“唔。”她轻吟一声，一定是把她砸疼了，为什么我们之间总是要弄疼对方。我赶紧撑起身体，她却还拉着我。
　　“你真的很瘦。”她捏了捏我的手腕，手指圈上，还有余出不少。我一方面仍在担心她是否会嫌弃，一方面下半身几乎贴着她，身下的她又朝我散发摄魂的芳香，还好，还有一条薄毯相隔。
　　“但，我想看。”7轻声说着，圈着我手腕的手指在缓缓滑动，逐渐向上攀升，这柔滑和轻痒，让我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这，这个样子，有什么可看的，你才更……，更好看……。”因为说了直白的话，我不禁侧头躲闪她的视线又咬了嘴唇。她真的好看，修长的身体比例恰到好处，苗条却不会干瘦的匀称身材，是任谁看了都会为之惊叹的艺术品。
　　简直，是出自谁手一般，而非大自然的产物。
　　……
　　“你既喜欢沙发，我们就睡沙发。”
　　……
　　不明原因地，感觉到7是在拒绝和闪躲。难道就像那次最后的戏弄，我负气般地，像报复似地去靠近她，她也躲掉了一样。因为不能确定我的心意而不予接受，那她现在想要确定什么。
　　我开始害怕，她是不是后悔了，我姑且还说过不会赖账，她却没有言明过什么，仔细思来也仅仅是表露了对我是有着超出朋友关系的兴趣。已经和她有过亲密接触的我现在已不算是她的朋友，却也难自信地说是恋人。我又一次陷入了与之前相同的窘迫心情，若是我问了，她却说这些都不代表与我确立像男女那般‘恋人’一样的关系，我该如何。
　　一边带着忐忑的心情，一边在极尽温柔的臂弯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