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实之欺》97月月

5、临月

　　仔细思索，刚刚的A级关卡也许并不难，答案只是一线间，无法跨越这一线便会在黑暗狭小的恐惧中面临未知的结束。而我庆幸，还好那狭窄的空间里没有所谓怪物出现。
　　无空，无法空置，7用身体紧贴着我，另一个人的位置便空置了，达不到无空的条件，自然是破解方法。7看似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却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冷静地思考到这些，我不禁心生佩服。
　　快步跟上她，也尽量避免与她太过靠近。
　　“……如果，那关卡的破解，另有他法呢。”自己干涩的声音足以暴露出我的尴尬与不自在来。
　　“再尝试。”她目光淡然，午后烈日勾勒着她好看的轮廓，我不禁多看了几眼，才收回视线。她还要再尝试，幸亏这方法有效，不然，真不敢再想象与她同处那狭窄又黑暗的空间再做些什么奇怪的尝试了。
　　“那，你是吴柒学姐吗。”我大胆问道。
　　她脚步减缓，目光停在我脸上道：“是，也不是。”说罢又走了。
　　是，也不是，又是寻不到逻辑的回答。罢了，被她盯着就会无法自然处之，不管怎样，人是见到了，疑问总会解开的吧。
　　一路走回村子，7雇佣了一辆马车，50RE币。坐一次马车就50RE币，苏儿得了500还乐得屁颠，想来也买不了什么。
　　查看了联络人，苏儿的头像是灰色的，不知她出去后怎样了。
　　马车上，我一直看着窗外，表现得丝毫没有在意身边的人。天上时不时会掠过一些飞机，飞船，飞艇，还有不知名的奇怪飞行器。这世界的交通工具真多，而我们偏偏在马车上颠簸，度过难捱的二人时间，直到她叫我下车。
　　这里似乎就是我在清醒区出来后远远见到的城，建筑高且风格迥异。这里来往的人不少，有穿着现代的，也有奇装异服的，仿佛从古至今的装束被浓缩到了一起，甚至还有满是机械接口的贴身衣服和光雾缭绕的华丽长袍。再看7的制服，里面是衬衫领带，外件的整体构造却稍似东晋时期的设计，上好的布料上甚至还有雪片一样的暗纹。虽是不同地域和时代的元素融合，那繁杂怪异倒是被她那种‘于凡事都轻描淡写’的气息给淡化成了‘无所谓任何事’的清雅。
　　伴着混乱的思绪，我跟着她到了一家便利店，店内和普通便利店没有大的区别，环顾一看，休息区坐了一名彪形大汉，手上的腕带箍了好大一圈。大汉放下喝着的咖啡，目光凶悍地向我走来，我心一绷，不知来者何意。
　　“你是来加公会的？！”大汉声音洪亮，震得耳朵轰隆隆的。
　　我转头看向7，她已经走进员工间了。
　　“我，不知道。”对方高我好几个头，我心里甚是惊慌。
　　“哦。”大汉对我没兴趣，冲着员工间喊到：“8！我找8！让我进去啊！”
　　8……。还有人叫8。我找7，他找8，算是同路人吗。
　　不再理会这个大汉，我迅速往员工间走，收银台的年轻男子一直用怪异的目光盯住我，没有阻拦。
　　7在员工间的里间门口等待，神情严肃，制服确实很衬她冷清的面容，就像一朵只可远观的冰莲。
　　“你会见到临月的副会长，她会告诉你一些很重要的事。”7对我淡着。
　　似乎总算有人要解答我的疑惑了。临月的副会长，临月似乎又是一个组织，而这个组织的大人物，却在小小的便利店里。
　　思索中，进入里间。
　　朴实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位成熟端庄的女性，五官丽质，着浓妆，嘴唇万分红艳，棕褐色的烫发配上深色职业装，无处不显高贵大气。
　　“请坐。”她声音低沉严肃，不容拒绝。我坐在她桌前的椅子上，有些局促。
　　“我是8，临月副会长。不必紧张，尹小姐，请告诉我你目前对RE有什么了解。”
　　“是……数字8吗？”没头脑地冒出这个问题。
　　“呵呵，尹小姐果然有趣，是数字8。”贵气的女性回道。
　　7在现实世界叫吴柒，那面前这位8，在现实中可能也叫什么捌吧。
　　“我只知道，通过这个腕带进入这里，这个世界可以闯关，闯关成功后获得RE币能够买这里的东西，……然后每个人还有专属技能……。”
　　“没错。”8打断了我的尾音：“专属能力，尹小姐的专属能力是？”我抬眼看向她，迷茫道：“我还……不知道……。”
　　8优雅似地笑了，道：“看来尹小姐还有很多需要学习。”8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册子，展开后是一幅地图，她把地图朝我的方向摆好。
　　“这是目前为止，探索到的所有地点，我们所在的城是这里，临月城。”她手指指着一块大陆上的沿海区域。
　　“临月城并不算大，是我们主要的一个据点。而我们，是一个公会组织，名字就叫临月。这个世界被各大公会管制维护秩序，加入公会有很多好处，公会成员互相帮助，共同闯关获得RE币和道具，还可以累积公会点数，点数到达一定数量，便可以根据贡献度为公会成员购买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很重要的东西。”我认真的看着8。
　　“关于这个问题，只有你加入临月，成为值得信任的公会成员，才有资格知道。”
　　8似乎很会揣摩人心，她认准了我会好奇，可我还对这个世界了解甚少，RE币也好道具也罢，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价值。不过，这面前看上去像是个大人物的公会副会长现在要我加入名为临月的公会，莫名地，倒是有了一丝对这原因的好奇。
　　见我半晌不作声，她又道：“你一定想知道，为什么在进入RE之前，去了那个诡异房间。”
　　我心一动:“是的。”
　　8换了个姿势意味深长地笑道：“你从VI的世界直接就进入了那个地方，是7的原因。”
　　8口中的VI世界就是现实世界，RE世界说成高科技还可勉强接受，但在现实世界凭空进入那种房间，不可能的。
　　“据她自己描述，她会在睡梦中进入一个空间，可以听和说，而且每次时间长度都不同，最长的一次，至少是好几年。她在梦中时，会有不同的人被困在其中。而你，破解了密码。”8捉摸不透的目光一直停在我身上。
　　“那，其他人呢，他们出去了吗。”我仿佛是问向空气，8没有回答，于是我识相地换了一个问题：“那…7还，经常被困于梦中吗。”
　　“…是。”
　　“可是，7怎么知道我破解了密码，在我看到那些点光时……。”面对8强大的压迫感，我有些胆怯。
　　8依旧是不回答，而我捕捉到了她眉间的疑惑，便不再说下去。
　　7竟会常被困于梦中，这就像被谁设计好了的小游戏，而7，就被设计成了其中的一个元素，难道像是个游戏提示加密码输入器一般。若真是这样，那何等残忍，让一个有意识的人在黑暗空间中只剩听说能力，一困几年……。想起7脸上的冷清和对许多事的漠不关心的样子，也是寻得脉络根源了。
　　可我，应该相信这些无稽之谈吗……？
　　顶灯突然滋了一声，我才发觉自己不好长时间地沉默，便问：“7会去A级关卡及时救我，是……。”
　　“7提议让你加入临月，但，我还要看看你的能力。”说到这里，8露出些不悦来。“D级本应该只是个开始。”
　　我心一惊，和苏儿一起完成的D级关卡……竟是8安排的吗。想起那D级关卡，是苏儿带我去的，也许，她是被利用了，像她那样的财迷，稍微透露一个关卡，她一定是乐不得地去了。不过苏儿为什么会刚好找上我，回想她那过分夸张的积极，我心中依然有所保留。
　　“可…我为什么会进入7的梦境中。”
　　8微微耸肩：“还不知道。我们临月，除了正常的公会运作，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那就是查清楚RE究竟是什么。”
　　我双手捏在一起，下意识地又用指甲试探痛感。8这般看似大人物一样的人，都不知道RE是什么。
　　“我还有个问题。”
　　“请说。”
　　“是谁让我进入RE的。”
　　那信封，那小巷里的黑衣人，都是谁。
　　8的神色淡了许多，大概我又问了一个她不知道答案的问题。她停了一会，拿过一叠文档，名字一栏是尹倾萱。
　　“在VI，我有很多人手和监察手段，至少在你收到的那封信被寄出时，就已经就在我们的监控范围了。”
　　原来早就被她监视了，自己的详细资料还被摆上了桌。尽管胆怯，却十分抵触，我直起身：“那么，我会进入7的梦境，又从那里顺利逃出，一定让人很意外。”
　　8顿时眯起双眼：“尹小姐，我还没看好你这个人，如果不是7坚持要你加入临月，你是不可能踏进这个房间的。”
　　这一瞬让我察觉了一些微妙的东西，7执意将我带到这里，但8对此并不满意，即使是这样，8还是耐心地给我讲解，7对于8的意义可能非同寻常。
　　可无论是谁的意思，都非我所想。
　　“如果，我不加入呢。”我小声道。
　　这话一出，8的眉间颤动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打破了她的优雅沉静。
　　“我是说，请让我考虑一下。”察觉不对立刻收敛，拿出惯有的谦和，这种谦和，在大部分社交之中，都是轻松好用的。
　　8的面色缓和些许：“好吧，尹小姐，希望我们还会再见面。”
　　“嗯……那个和我一起的女孩子呢，她怎么样了。”我问。
　　“我和她说了你不会有事。毕竟，那可是7呢。”8说到7的时候，满满的自豪，就像炫耀自家的猎枪。
　　“嗯，谢谢。”我恭敬道谢后起身走出门口，隐约感觉身后是灼烈的视线在炙烤。
　　7还在门外，清雅淡然，与8的庄重贵气截然不同。在这对比之下，见了她有如逃出火场，清风拂过。
　　我见她正在界面上操作些东西，紧接着腕带‘嘀嘀’响了。我点开自己的界面一看，‘是否添加7为联络人’。
　　虽然还没有完全弄清楚，但这些疑惑总算有些头绪了，看着界面显示的7，不禁又有了一丝达成感，于是点了‘是’。
　　和7从员工间出来，那大汉还在，他几步上前挡住我的去路：“你刚才见到8了？！”
　　“啊，是。”大汉一听我的回答，神情在一瞬间有了底一般，接着又变得张牙舞爪：“你加入临月了？！”
　　“没，没，我还要考虑一下…”大汉夸张地张着嘴：“临月让你加入，你还考虑一下？！”他声音震耳欲聋，却仿佛在讽刺什么。
　　7忽然挡在了我面前：“请让开。”
　　看得出大汉的目光在7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不情愿地退到一旁。我注意到7的制服手臂上有个徽章似的图案，仔细看就是“临月”二字，原来这制服是公会成员的衣服。
　　“你这种愣头青也能加入临月，临月真是要完了！”他壮硕的身形似要把人吞了。
　　7不紧不慢地拉上我的手腕，将我拖出了门外，还没来得及对那轻柔触感做出反应，她已然放开。
　　“别跟胡搅蛮缠的人搭话。”7的神色有些异样。
　　我低头回：“抱歉…，对了，谢谢你去A级关卡救我。”
　　“为什么没有加入临月。”7那一团雾气的目光似在苛责，我一时回答不上。
　　加与不加不是重点，从收到那奇怪的信封开始，我就一直在被安排控制一般，不想顺着别人的想法行动，如果要去做什么，我希望是凭自己的意志。
　　“不知道，但是。”
　　7一直在做那个沉长的梦，在黑暗中充当莫名其妙的密码器，所以她才会那般无助，才会留下那句‘RE，你一定要来’。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么。
　　“我想帮你停止做那个梦。”我壮着胆子看向她，她的眼神有片刻清澈了些许，嘴角似笑非笑道：“就凭你。”
　　尴尬地低下视线，为自己的不自量力而难堪。我才第二次来RE，只完成了一个D级关卡，甚至被两个大树叶吓得够呛，并且刚刚才被她从A级关卡解救出来，凭什么可以打破她那奇怪的梦境。
　　“你需些东西。”她自顾自地走了，我沉默着跟了上去，心说真不该自以为是。而下一秒，我又感叹自己竟是开始信了这些无稽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