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克敏的卧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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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香味冲散了药水味，晚饭已经做好了。克敏的厨艺好得无法形容，她准备的料理甚至能与微生家的大厨相媲美。
席间我问克敏是如何学到这厨艺的，克敏指了那药水味的房间告诉我，叔叔要求颇高，自己的玩物也得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我觉得她何止厅堂厨房，甚至舞场战场也是游刃有余的。
用餐完毕，克敏收拾了餐盘去洗，我走过去想帮忙，但她动作连贯，几乎没有我插手的地方。
我望着克敏不禁想，人生皆不相同，从出生一刻拥有了独一无二的身体开始，各种经验日积月累，造就了此刻的自己。克敏和7生得这般相像，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叫朱灵的那个女孩，你与她在现实中也相识吗。”
克敏将洗好的盘子摆进消毒机，起身道：“她是个可怜的孩子，我一直在照顾她。”
“可她总是想对7下手……。”我担忧道。
“是，朱灵让我感觉到，过度维护一个人确实会给对方带来麻烦。可我没法不去维护無柒，有几次不是我插手，她大概早就不在RE了。”
克敏微微叹气，又接道：“她或许是不在意RE的留与不留，但实际上‘帮助微生家大小姐’一直都是她生活的主要目标，要是失了去RE的资格，那她能为微生家大小姐做的事会减少很多。她可是，已经相当脱离我们所在的世界了。”
克敏的话正中我的担忧，刚开始就觉得7总给人一种要随时消失一般的感觉。后来与她近了，才稍稍觉得她是在‘生活’，而不只是作为工具的存在。可现在她又退却了，要藏到我找不到的地方去一样。频繁且长久的黑暗梦境早晚会将她吞噬。
回过神时，克敏已经从吧台里出来，直直地盯着我。“你那么担心她吗？”
“我没有。”下意识地否定之后，克敏又似一眼看穿了什么道：“你不是很会撒谎的，怎么又不会了？”
我回避着克敏的目光回：“她很照顾我，我也关心她，有什么不对。”这话似曾相识，就像对苏儿推脱过的那般。
“矛盾什么呢。”克敏哼笑一声，慢步到另一侧的楼梯，随即招手：“我们上去吧，这楼下的药水味还是太浓了。”
我走过去随她登上二楼，这里的布置和装饰都新得多，像是重新装修过的。二楼有几道门，克敏引我进了最里面一间。
“这是你的卧室吗。”步入房间，看到音乐人的海报贴了一墙，一角立着一把电吉他，旁边是小音箱和几个效果器，接线散乱地堆在一起。
“叔叔病了之后自由多了。”克敏将椅子上的杂志拿开引我坐下。
“我喜欢音乐，但他说音乐是餐食心灵的毒，控制人心的兽，所以不允许我接触。”克敏的笑附带着嘲讽，嘲讽着矮胖叔叔的观点让她错失了一个多么精彩的世界。
我才刚坐稳，就见克敏已经开始解她脖颈上的黑色丝带，便急忙问：“你要干什么。”
丝带被她扯了笔直，险些就解了。克敏蹙眉的样子和7很相似，只那目光要凌厉些。
“换个衣服。”说完她自顾自地解了丝带，本就不多的黑色布料瞬间滑落，而我条件反射地别过了头。
“你怕什么呢，我一脱衣服就要放暗器吗？”克敏的语气似在生气，我用余光瞥到她是带着笑意的。
“没有，我不习惯这样。”
“你都没几个朋友吧？”她毫不客气地猜对了。
我低头不语，克敏穿了上了居家的T恤和短裤，褪去了妖娆妩媚，清爽了不少，感觉没有那般让人觉得不自在了。
“要不然，我姑且做你的朋友？”克敏半开玩笑的样子，让我思不出她这样说的目的。
“……我们…。”我瞥了她随意落在地上的黑色衣裙，这样成熟的装扮还有她在群魔乱舞的人群中舞过的妖娆姿势，都离我太遥远了。
“我们……不适合。”我稍稍出神，只觉得无论哪里都不适合。
克敏有半秒僵住，随后呵呵地笑起来，在床边坐下。
“你当是告白吗，还适不适合的，认真得过分，不知道無柒对你哪里感兴趣。”
“所以你是因为7对我感兴趣才想要和我成为朋友。”脱口而出后，‘7对我感兴趣’这几个字比相比其他都略长久地在脑中停留了一会。
克敏挥了挥手：“别想得太复杂，我是有点想知道她为什么对你感兴趣，但朋友两个字也有很多定义，你今天住在我家，我们就可以称为是朋友了。”她笑得有些狡黠，又附了一句：“很多时候，朋友也可以是陌生人的代名词。”
克敏这个人，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危险气息，甚至让人觉得她可以一边称呼谁为朋友，转头便可以对其下手的。相比起来，苏儿令人安心得多，可我却又无法百分之百地确信，因为7对苏儿的怀疑让我摇摆不定。我真是糟糕。
“喂。”克敏在我眼前摇了摇手指：“你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我僵硬地挤了个笑，转了话题问道：“RE到底是什么，你是怎么想的。”
或许是话题变得太快，克敏诧异了片刻，搭上手臂的姿势也像极了7。我怎么回事，只会不停地想到7。
“你和7……会不会是姐妹。”未等她回答我又接了一个问题，就这样胡乱又盲目地问了出口。
克敏面色未动，自然回道：“我也这么想过，但無柒不想知道答案，所以我也没查了。”
“该你说了，和無柒发生了什么问题吗。”克敏后倾身体，双手撑在床上，微笑着，就像一个大姐姐。
我微微地搓着手指，不知该不该对这个危险人物和盘托出。但克敏意外地让我有想倾诉的冲动，或许我想倾诉的冲动已让我慌不择路了。
“我……。”我不放心地又望了克敏，她神情依旧自信温和，于是继续说：“我很喜欢，和7在一起，的感觉……但，她疏远我了。”
我紧张于克敏接下来会做的反应，但克敏只微微地蹙眉，神情认真。
“你觉得她为什么会这样？”克敏问。
我低了低头说：“我在与另外一位朋友讲话时，说……和7相处会拘谨，有压力。但，但是我的意思并不是她不好，是我自己…不擅长而已。”
“呵呵。”克敏心中有数似的笑了两声：“無柒听你这样说，肯定要缩到壳里了。”
“但我已解释过了，我告诉她，我把她当成更好的朋友的。”我无辜地抬头。
克敏调整了身体的重心，身子前倾紧紧盯我，仿佛在吸取我脑中的信息：“这么简单？”
我一时无言。
“这样吧，你想想，如果你是她，你会怎么样。”克敏建议道。
我听了克敏的话，开始在脑中模拟。而结果，果然是……。如果听见7说，与我相处并不轻松，我自然要打退堂鼓了。
“……可我觉得她可能有其他理由。”我希望克敏能提供哪怕蛛丝马迹，我好去探清真相。
“你描述的不全面，我也不清楚你们之间的问题。”
克敏歪头看我，无奈一笑。
一看从克敏这里也得不到线索，只好让自己的神情回归平静，改了口道：“我……还想问个问题。”
“说。”
“……女生朋友之间，都是怎样的。”
克敏睁大了眼睛，像看稀奇动物似地望着我道：“什么，怎样的，怎样的都有吧。”
“比如……牵手，搂抱，甚至……亲脸颊…。”我小心翼翼地说。
“这些很正常。”克敏歪了头，那锐利的目光变了变，又说：“無柒对你做这些了？”
“怎么会！”我几乎是惊叫。
克敏玩味地勾起一边嘴角说：“这些事虽然正常，但放在無柒身上，那可是稀奇得很，她最不喜欢与人亲近了。”
我刚刚已然失态，心里所想昭然若揭。
她最不喜欢与人亲近了……？
就在我内心惊慌之时，克敏竟一伸手将我拉到了床边，我重心一偏，倒了下去。手腕被克敏扣住，整个人竟在她控制之下了！
我慌忙挣扎，可她那臂力像重石般，无论怎样都纹丝不动。
“你干什么！”我惊恐地问那身上的人。
克敏前一秒还是锐利的目光，一瞬竟变得柔媚了，简直……和7太像了！
“倾萱，我好想你。”
克敏声音一出更令我震惊，这股清灵的感觉，更是像极了7。恍惚间分不清谁是谁，我简直以为是7在说话，而一旦有了这个印象，心脏便瞬间狂跳了起来。
“你也很想我，对不对。”
身上的人逐渐将重量移到我身上，那轮廓，那神情，都在一寸寸靠近。
又是那陌生的感受，那牵引的，空虚的，使人深陷的……危险的愉悦。
然而仅仅一瞬。
令我无法平静的只是将7带入了此时的情景，并非因为其他。
这人是克敏，尤其，这陌生的香气清晰得很，所以冲击我的奇异感觉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抵触。
“别这样！”我失声叫着，弱小的力量无法挣脱克敏的控制，我只能侧过头，闭紧了双眼。
……
感觉到身体恢复自由，手臂却还在颤抖。睁眼起身，见克敏已经坐到一边，脸上又回归了她本该有的神情。
“想知道無柒怎么想，先要搞清楚自己怎么想才行吧。”克敏悠然的声音，字字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
我惊恐未消，撑好身体，大脑才开始处理这些信息。
“……我。”我顿住。
“我很羡慕你。”克敏双臂交叉于胸前，眉间一丝惆怅。
“什么。”
“……叔叔他，玩的方法多种多样。有时，也会想要观看我与其他人的……那些，包括和女孩子。”克敏微微叹息：“这些事一直都伴随着我的成长，太多，太频繁，我早已经……无法再抱有期待了。”
我静静听着，虽不能完全体会，但这意思我是懂的。该循序渐进的过程，被跳过了。该有的细腻心情，都被省略了。就像没有前酒和前菜的宴席，直接吃了油腻的主菜，而且是不停地吃油腻的主菜。
“抱歉。”一时间，我不知说什么才好。
“别在意。我就想说你很幸运，所以要珍惜，珍惜你的‘尚未开始’。”克敏对我投来一个宽慰的笑容。
前一刻被压住，我还在后悔竟来了这危险人物的卧室，这一刻，又看到了她善意的一面。
我果然还是太简单，对世界，对人，都还了解甚少。
“谢谢你。”我轻轻地说。
“好了。”克敏起身道：“走吧，你睡隔壁房。”
克敏安排我住下，就出去了。
我呆呆地躺在床上，回想刚才情形，又不禁混乱了起来。
明明，已经决定要搬回公寓了，明明已经要拉开距离了。
被克敏压住听那细声软语，当我以为这一切是7的瞬间，我分明……有了强烈的触动。
想知道她怎么想，先要搞清楚自己怎么想。
我难道……真的，对她……。
才刚一想到此处，心跳又开始不安分了，那新奇的感受冲击着我。一股热流在身体蔓延，被激励，被鼓动。心里是愉悦的，扎扎的，甚至微微疼痛。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心动。
类似词语无数次地出现的在各种作品中，我却从来没能将之与切实的感受联系在一起。而现在能够明确这种连接，是因为这是自己对任何人都不曾有过的感觉，唯有对她一个。
‘你会喜欢的人，从看到的第一眼，就喜欢了。’
堪堪时光里，就有这样一句话。
少女喜欢上一个人的心情，是甜蜜与苦楚并存的，她不想要这份苦楚，便将记忆出售了。而当她再‘第一次’看到那个人时，她又有了那份甜蜜与苦楚，于是再一次出售了记忆。如此反复。之后她又见到了那个她会喜欢上的人，回顾过去的空白，终于明白自己逃避的是什么。记忆失了，日子还在继续。日子还在继续，苦痛与甜蜜便永无休止。
我拉上被子盖住脸，唯有在谁都看不到自己的地方，唯有在一片漆黑之中，我才敢肆意地去想她，肆意地放大渺小的自己，好让我……不至于亵渎了她。
想象，没有边界。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克敏的卧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