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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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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窈撕碎了两三颗荷花。
昨夜夜半暴雨,荷花本就被打得七零八落,她一撕,更是满池凄惨。
古欲笑道:“小姐,书都翻错了。”
宁窈把书一合,闷闷的趴在池边石廊上,斜眼打量这前个月来的教书夫子。
“古夫子,窈儿心烦,今日不想看书。”
“心烦?是被昨日的坏人吓着了?”
古欲才知道昨晚宁窈也被掳了去,时间比他还早,那东西做事胆小,怕是这回气疯了,掳错了人。
“窈儿没被吓着。”
实际上宁窈昨日都未被带出城。轿子临了城门,便让沈一削了顶。
“那为何事?难道小姐昨晚被城主救回来之后,遭斥责了?”
“昨晚不是爹爹寻着我的,夫子有所不知,昨晚府里来了青云派的道士,是他们救的窈儿。”
古欲闻言扬眉,笑得意味深长:“青云派啊。”
冤家路窄,千年前他被正道封印,可少不了青云派出力。
昨晚留伞的那位“沈师兄”,约莫就是此中人。
他喝了口茶,仍觉得有些渴。
宁窈侧过脸细细打量古欲。
平心而论,古欲极吸引人,面容俊美,身量也高,带着股桀骜强势的气场,连男人都主动往他的屋里摸。
宁窈本也是挺喜欢古欲这位夫子的,但如今却不觉得什么了。
昨夜阴风之中,她在破轿里无处可退,只听得一剑破风声,随即便被蒙着眼睛腾空而起。
待到落地,宁窈才知是个叫沈一的道长削了轿顶,用干净帕子蒙了她的眼睛,救她于水火。
那道长似墨勾得模样极美,可眼睛淡的像水。他剑势极冷,剑身却一袭桃粉,如是搅尽了百年的春色。
宁窈见过清冷的人,左不过少言寡语,或克制自持,又或孤傲冷漠,不过如此。
但无人同那道长一样。
明明风情坦然夺目,不作孤高之态,却似距人遥遥。
“夫子,见过美人吗?”
“世人千万皮相,自然见过。”
古欲指尖乏味的敲着桌面,黑沉的眼看穿了宁窈。
英雄救美,一见倾心的戏码,他莫说见,就是亲身经历也不知道多少次了。
宁窈欲言又止,看着古欲,还是闭了嘴。
凌云城城主宁毅面色憔悴,向沈一躬身行礼。
“还没来得及向道长道谢,昨日若不是道长们出手相助,我儿必是凶多吉少了。”
沈一看出宁毅的头发灰白了许多。
“分内之事,城主客气,既然城主如此熟悉此物凶性,可方便告知小道更多线索?”
宁毅没想到眼前这年轻人如此敏锐,怔了半晌,长叹一声。
“它在城中作怪有半年了,去年深秋便有散修失踪的事,可当时城中百姓正在为城外的荟蕊秘境做筹备,道长有所不知,凌云城本就偏僻,灵气稀薄又寒凉,城内百姓都指望着荟蕊秘境引来的城外人挣钱,我恐坏了此事,只是暗自寻了许多人解决,可全然无用,荟蕊秘境入口刁钻,初秋现身,夏伏才开,老夫拖到如今,更是不敢声张,没成想它近月愈发疯狂。”
宁毅说完又叹一声,愈发颓然。
“是我居其位不做其事,但求道长们,能看在凌云城数万百姓的份上出手相助,我已不知以何颜面去见宁家列祖列宗,只求能挽救一二。”
沈一听完,浅色的狐眼纯然平静。
“多谢城主相告,解决此事恐怕要宁姑娘舍身相助,且近几日师弟需在府中东南,西南,西北三处焚符,若添了麻烦,还望城主海涵。”
“沈道长,我儿一介凡俗…”
宁毅忽的意识到舍身二字,瞪大了一双眼。
“沈道长,老夫就这么一个女儿,老夫就是身死,也绝不能让我儿出事啊!”
“小道不会让宁姑娘身入险境,只是它对宁姑娘执着非常,城主府上总会有修士散尽的时候。”
宁毅口中发苦,明白沈一言下之意。
宁窈舍身,此事有望就此了结。
宁窈不舍,待到荟蕊秘境关闭,便日日活在危险里。
“老夫忙碌半生,只求我儿平安无忧,沈道长…”
沈一等待他说完,却半响不见宁毅的话落下,便了解了。
“小道会日夜保护宁姑娘,直至事毕。”
宁毅喜极,连声道好,下句还没说出来,一布艺婢子就疾步走来跪在门前,朗声报:“城主,王大人听闻昨日宁姑娘受惊,带着王公子前来探看。”
王宁二家早早订了娃娃亲。宁毅皱眉,心里对亲家很不喜。
昨夜找人时王家不出力,今早还来做什么?不过补个人情罢了。
沈一避其家事,闻言道:“小道有事在身,便告辞了。”
“好,好,沈道长请便。”
宁毅应声,只觉惭愧。他本想许些酬劳给青云派这几位道长,眼下没给成,瞧着沈一走远,宁毅寻思着晚上再筹备重礼,为感救女之恩。
“爹爹!”
宁窈手里掐着半瓣荷花跑进屋,身后还硬拖着个古欲。
宁毅见状斥声:“胡闹!不好好同夫子上课,乱跑什么?”
宁窈毫不示弱道:“女儿听说王富文那小子来了,昨日我身处万般险境时不见王家,他们今日倒马猴似的蹦过来!女儿是来看猴戏的!”
宁毅无奈:“好了,爹知道,你既然来了就同爹一起去,古夫子便…”
“夫子也去!”宁窈抢道。
宁窈心里自有打算。王富文此人背地里花天酒地,前些日子甚至借着看宁窈的理由进入宁府,偷摸进古欲房中卸衣褪裤,伏首撅尾,自己拿毛笔探自个儿的洞。
那毛笔被他脏过后,连丢,都是古欲吩咐婢子丢出去的,怕污了手。
宁窈不信,今日带着古欲去,王富文还能厚着脸皮赖着她不成?正好借此,直接退了这门恶心的亲事!
宁毅把宁窈的表情纳入眼底,知女莫若父,经此一遭,他也有了退亲的心思。
“好吧,那劳烦夫子同去了。”宁毅背手,回头看向古欲。
古欲全然没听两人说了什么,他鼻尖微动,暗自细嗅着屋里飘着的,昨日闻到的那香气。
没有密林中其他气息的干扰,这香气便更明显起来,真是同落雨一般,是清冽的水味儿,冷冷淡淡,嗅得鼻腔都有些凉。
古欲喉头干渴,越渴越贪捉这气味,捉得越多又越渴。
奇了。
宁毅瞧着古欲无动于衷,纳闷再唤:“古夫子?”
古欲回眸,沉郁骇人的眼睛少有的亮。
“听得,古某随城主小姐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