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徒要拽我入红尘》猫大饼

115、决战归墟（上）

　　从前到现在，辗转三个时空，他从未与果因的真身交过手，全然不知其底细。再说如今的果因，根本就是天道心魔。

　　魔化后的祁南一鞭之威几乎能截断整个无渡海，何况是密集交织的鞭风一起当头抽下。和着焚天之阵、四大凶兽虚影，几乎已是必杀之势。

　　五荒神界，即使是祖神意志附身前的重华，也绝不敢与之硬拼。

　　然而用于对付天道心魔，显然远远不够。果因轻飘飘一挥手，灰色衣袖拂动，四大凶兽虚影和祁南的鞭风就化成烟云消散了。

　　脚下的法阵连同焚天烈焰瞬间碎成了万千光点，飘洒在这片灰色的虚无之中。

　　天道之威，又岂是轻易能挑衅的！

　　祁南一击不中，本该魔性大发，但他却诡异地保持着冷静和克制，进退有度，攻守得法，与墨宸的符阵配合得几乎天衣无缝。

　　即使是他尚未堕魔，神识俱全之时，二人也绝无可能如此心意相通。

　　又一轮密集狂暴的鞭风符阵扫过去，果因抬手再次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忽然缥缈道：“你竟甘冒奇险，用神识操控一个魔化之物。”

　　墨宸不答，只握着重华神骨所制的补天笔，一边不断勾画出一个个法阵、符咒，一边控制着祁南，随着他的心意两相配合，杀招尽出。

　　直接将神识放在祁南身上，操控魔化后的前任洪荒神界末代魔君，魔息随时可能侵蚀他的神识，将他也一并拉入堕魔的深渊，是万般无奈之下兵行险着。

　　哪怕只是天道的一缕心魔，真正降临世间之时，亿万生灵尽皆蝼蚁。即使是天道的化身，又岂有一战之力！

　　但他们明知必死，仍义无反顾地从容应战，不惧形神俱灭，孤勇而决绝。

　　如墨宸，如祁南，虽然看起来截然不同，骨子里却都带着些不择手段的狠厉，甚至堪称丧心病狂。

　　然而以天道心魔的实力，无论他们再如何不惜代价，也难以与之对抗。

　　从果因踏出归墟神殿，转瞬之间，能将整个东荒神界天地都毁灭的几轮攻击砸下去，竟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

　　在他眼中，天道化身的天魔和彻底魔化的傀儡尽皆蝼蚁，不值当他多投入半分注意力。他甚至尚未还手，仿佛在等待什么。

　　果因并没有等太久。

　　随着新一轮的攻击，一道纯粹至极的金色剑光自外乍然突入，瞬间划破了充斥天地间的灰色的虚无，与鞭风符阵一起，向天道心魔当头砸下。

　　像是祖神的开天斧破开鸿蒙混沌，天地重归清明。归墟仍是归墟，神殿仍是神殿，无渡海仍是无渡海。

　　海水奔流，寂然无声。

　　果因终于闪身避开，转过目光，望向来者。

　　玄衣银发的身形遥遥孤立在远处的天地间，掌中那柄原本银亮如雪的锟铻剑竟已变成纯粹至极的金色，烈烈杀意与护体仙泽一起涌动翻滚，仍是重华的模样，却又不像是他。

　　如果说天道心魔附身的果因是虚无，那么，他一定代表了存在。

　　鲜明到突兀的存在。

　　墨宸操控着祁南短暂地停了一下，眼风淡淡瞥了一眼，随即滑开，快到几乎令人以为是错觉。

　　然而那人恍如不知。

　　那一瞬间，仿佛有一柄无形的剑将墨宸的神识一分为二。

　　一半鲜血淋漓，痛到几乎昏厥，另一半却寒凉如冰，清醒无比；一半知道重华再也回不来了，永生永世不复得见，另一半却生平第一次含着点侥幸，拒绝相信。

　　一半是火海焚寂，一半是冰狱封镇。

　　但他生生将所有情绪都死死压在了心里，冷静如昔，容色平淡，甚至连眼神都是一贯的清冷疏离。

　　随着重华的现身，果因仿佛终于开始认真起来。

　　融合了祖神神性和魔性、掌控了祖神一半神力的重华，是整个世间唯一有实力与天道心魔对决之人，也是它唯一放在眼里的对手。

　　他空寂荒芜的目光看着重华，缥缈的嗓音传响天地：“祖神，你我早该有一战，可惜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去。

　　阴差阳错，遗憾两个世间。今日有幸，便将你这盘万世之局一起终结了罢。”

　　玄衣银发的身影并不多话，只一抬手，淡漠道：“请。”

　　短短两句话的工夫，灰色的混沌般的虚无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汇聚在一起，重新裹塞了天地间，比此前更浓、更黏。

　　锟铻剑遽然飞出，纯粹的金色光芒乍然斩破虚无，瞬间化成一条横亘了半个天幕的金龙，带着烈烈杀意，略一盘旋，便昂首冲向果因。

　　果因侧身一闪，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头顶的虚无却突然裂开一道几乎贯穿南北的巨大裂口，一股红艳艳的熔岩燃着熊熊烈火，遮天蔽日，阻隔在对决双方之间，天幕一般悄然无声地倾泻而下。

　　这是真正的天地主宰操控天地之力。

　　他一拂灰色袍袖，滚滚熔岩便随他的心意卷向战场上的三个对手。

　　墨宸带着祁南飞速掠开，反手几枚符咒、一阵鞭风已砸了过去。

　　破天断海的鞭风撕裂了熔岩天幕，去势不停；符咒将部分熔岩直接化为一柄巨大的火红长刀，突飞而出，当头向果因斩落！

　　锟铻剑所化的金龙一击不中，在空中极速一旋，复又化为长剑，凌空削下。

　　重华，或者说继承了祖神意志和神力、已然成为祖神化身的重华，身形瞬间自烈火熔岩的重重包围下消失，又突然出现在熔岩之外，神力聚集，一掌拍向果因。

　　几重合击之下，天道心魔竟只是轻飘飘一闪，从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闪出了攻击范围，同时并指如刀，虚空一切。

　　墨宸心知不妙，操控着祁南飞速回撤，却已经来不及了。

　　果因那一下，直接切断了他控制祁南的神识。

　　没有了操控者的指令，魔化的祁南彻底失控，魔性大发之下，全无理智，提着白骨长鞭，径直冲了出去。

　　墨宸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当即伸手，不惜耗费神力，直接将前方的空间凝出一堵透明高墙去阻止他，却仍是晚了一步。

　　紫衣的大魔将高墙远远抛在身后，鲜红得仿佛要滴血的眼睛里只有那个灰色衣袍的活物，白骨长鞭挟着他毕生修为，悍然向目标砸下！

　　果因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只反手一掌。

　　墨宸救援不及，刹那甩出几枚符咒，化出一群异兽虚影，在他全力操控下飞速冲出，竟后发先至，挡在了前面。

　　然而在天道心魔一掌之威下，这些异兽几乎是触之即溃。

　　魔化后的祁南悍厉无比，只顾着攻击，尚未来得及躲避，被一掌正正拍在身上。

　　霎时间，这血|肉之躯竟也如同虚影般，化成点点荧光。洪荒神界的末代魔君，六界堕魔第一人，自此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然而也就是这一下，祁南所有修为尽数释放，竟生生将灰色的虚无直接炸开，天地复归明晰。

　　矗立在归墟之上不知多少万年的神殿在这一炸之下，轰然坍塌，化成点点光芒消散。无渡海自此一片空无。

　　一切变故都只在刹那，快到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就在果因一掌拍出之时，重华诡异而突兀地出现在他前面，掌上神力当头压下。与此同时，锟铻剑出现在了他身后，全力刺下！

　　但霎时间，对手却离奇地瞬间消失，又在遥远的地方突然现身，双手一合。

　　天地间突现一股无形的力量，竟像是在往中间挤压。

　　来不及伤感盟友之死，墨宸握着补天笔，飞速构画出一个法阵。法阵落下的瞬间，空间中银光一闪而逝，一股无形的力量凭空出现。

　　他竟以自身修为，生生顶住了天地之力的威压。

　　就在这时，一道纯粹的金色剑光已经当头斩下！

　　法阵只在天地威压下坚持了短短的一刹那。只听“喀拉”一声，墨宸骨骼碎裂，被震飞出去，容色已是惨白如雪，挣扎着方才勉强站住了。

　　果因身形突然消失，避开破天一剑，再出现时已在天地尽头。

　　“天道化身，祖神化身，不过如此，竟也妄想违逆天道。”他无喜无悲的嗓音自遥远的地方传来，缥缈空洞。

　　话音刚落，突听东荒与无渡海相交的地方，一个冷厉威肃之声响彻天地：“区区心魔，竟敢妄自代表天道！世间众生何曾答允过！天道又何曾答允过！”

　　无渡海上短暂停手的三人循声望去，只见无渡海边云霭消散，以曾经的东荒青帝太皓为首，其余四位神帝并无数生灵从天空到地面，占据了整个视野，乌泱乌泱，没有边际，仿佛整个世间的生灵尽皆汇聚于此，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

　　逊位之后，他终是以太一法境中一个普通生灵的身份，踏遍世间，游说五荒，联合了众生一起反对天道心魔对天地法则的粗暴破坏。

　　果因有一时的沉默，像是全然没料到他如此苦心孤诣为苍生筹谋，竟招来他们的集体对抗。须臾，他缥缈道：“尔等蝼蚁，也要逆天而行？”

　　察觉到他话里的酷厉杀伐之意，太皓突出一步，其余四位神帝联手，瞬间在众生面前落下一层结界。

　　几乎是在同时，墨宸一扬手，符咒与法阵亦化为结界落下，连同四位神帝一起挡在了后面。

　　太皓最后看了白衣的天魔一眼，整个人刹那化成一道青幽光芒，划破无渡海的长空，从他尚未收回的指尖融入了他的躯体。

　　这位太一法境中的东荒青帝，最终认同了他的真正身份，接受了他的宿命，坦然走向了他注定的结局，甚至没来得及留下只言片语。

　　就在这一刹那，果因化出了天道法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