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苦弱，机械飞升（预收）》闻人落歌

35、三十四：天真的笑容

　　三十四?天真的笑容

　　伊安看着对自己的存在陷入怀疑的莫里斯，对着他发动了攻击。
　　因为莫里斯曾经说过，他知道自己的秘密。
　　伊安已经放走了可能会知道他秘密的莱依，不可能再放过眼前的莫里斯。
　　更何况莫里斯是“4”，是CARD中的“4”。
　　他更不能够让CARD知道他的秘密。
　　莫里斯没有料到伊安会突然攻击自己。他以为“成为神明”和“伊安的秘密”足够让伊安愿意与自己合作，却没想到伊安要做的是与自己为敌。
　　“果然CARD就是CARD，永远背负着杀戮的宿命。”
　　莫里斯说着，接下了伊安迎面而来的一击。
　　此时莫里斯已经完全不是之前所表现出来的属于阳光下的那一个温柔体贴的圣斯托里缇学院的教职员莫里斯，而是如同他现在的穿着一样，属于黑夜中的那个控制着圣斯托里缇学院的秘密结社首领莫里斯。
　　一根权杖从他的黑色外袍的宽大袖子中滑落到他的手中，权杖的顶端是属于圣斯托里缇学院的太阳图腾。
　　伊安并不知道这根权杖到底是用什么制成，只知道他手中的刀劈在上面的时候把他的手震得生疼，但是那根权杖上却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眼见自己的近战武器无法给对方造成伤害，伊安远离莫里斯，准备展开远程攻击，用自己的链拷控制他。
　　莫里斯右手拿着那根不知道用什么制成的权杖，左手拿着玛琳娜制造出的记忆机械。他的目的并不是要杀死伊安，而是准备用记忆机械控制伊安进入幻觉，在读取伊安记忆的同时抓住他。
　　之前莫里斯说自己知道伊安的秘密，但这并不是真话。
　　他的确从玛琳娜看见的莱依的记忆中发现了一些关于伊安的秘密，但是那只是莫里斯的猜测，他并没有百分之百的肯定。不过当他看见伊安对于自己说知道他的秘密这句话之后的反应来看，伊安身上确实有秘密，而且是让伊安想要杀死他灭口的大秘密。
　　只要他能够掌握这个秘密，他就能够以此要挟伊安。他就可以进而通过伊安控制莱依，再通过莱依去寻找神使的下落。
　　最终，成为神明。
　　所以在莫里斯的眼中，伊安已经成为了神使的化身，只要控制住伊安，就能够成为神明。
　　反正自己CARD的身份已经被伊安知道，莫里斯也不再抑制自己身体中的力量。
　　CARD是凌驾于人类之上的机械人，将自身隐藏在人群中只会让他压制自己身体中真正的历练。
　　对于毫无力量的人类来说，CARD足以算是神明。
　　伊安对着莫里斯接连开枪，以子弹封住莫里斯的移动路线，莫里斯闪身躲避着伊安射向他的子弹，就仿佛是被由看不见的线操纵着与没有形体的舞伴共同起舞。
　　当然，看不见的线就是伊安射出的子弹的弹道。
　　就在莫里斯被伊安的子弹操纵着进入伊安预计的位置之后，伊安的链拷向着莫里斯袭击而去。
　　莫里斯早就料到了伊安的攻击，这一手子弹与链拷的双重合作早在伊安进入圣斯托里缇学院的第一夜就已经被他派去的赤轮和朝光见识过了。
　　莫里斯故意用手中的权杖接下伊安的链拷，铁链与锁拷将莫里斯的手和他手中那根奇怪的权杖牢牢锁住，伊安收紧链条，便控制住了莫里斯的权杖。
　　但是他没有料到，手与权杖被锁住也是在莫里斯的计划之中。
　　莫里斯翻转手腕，用权杖敲击在地面上。
　　有清越的撞击声在房间中响起。
　　但是这不该是莫里斯手中的权杖与地面撞击后发出的声音。
　　伊安马上就察觉到了异常。
　　那清越的撞击声似乎并不是在他们所共处的这个房间中响起，而是在他自己的脑海中响起。不仅如此，他明明只看到莫里斯用那个奇怪的权杖撞击了一下地面，但是清越的撞击声却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响起。即使莫里斯的手不再控制权杖撞击地面，他耳边还是不断有清越的撞击声响起。
　　那清越的撞击声一声连着一声，上一声的余音还未消散下一声便再度响起。随着撞击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伊安觉得自己的头颅里仿佛下起了一场暴雨。
　　平静的湖面上被暴雨击打起无数水花，荡漾起的涟漪还未等展开便被接连而来的雨滴击碎。落下的雨滴、跃起的水滴和破碎的涟漪将他的脑海搅乱，甚至渐渐粉碎。
　　伊安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他隐约能够看见莫里斯的身影向他袭来，手中那个太阳徽章模样的记忆机械在黑色的房间中映着烛光闪闪发光。
　　莫里斯见伊安已经被自己控制了精神，便放心来到伊安的身前，准备利用记忆机械观看伊安的记忆。
　　但是莫里斯没有料到，当他在伊安面前使用记忆机械的时候，伊安竟然把他抱在了怀里。
　　已经中了他的精神控制的伊安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动作？
　　莫里斯下意识地想要挣扎，但是没等莫里斯挣脱开伊安的怀抱，他就听到有枪声在耳边响起。
　　有温热的触感从自己的颈边传来，莫里斯也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是什么。
　　但是随后，便有痛感从他的胸膛开始爬满他的全身。
　　莫里斯侧头，看见了吐血的伊安。
　　他终于明白那突如其来的温暖是什么，是伊安的血。
　　伊安的手终于放开了莫里斯，莫里斯向后退了两步，发现有一朵血色的花在伊安的胸口缓缓盛开。
　　莫里斯用没有被伊安锁住的那只拿着记忆机械的手摸了摸自己胸膛，摸了摸自己觉得疼痛的地方。
　　他看到金色的太阳被染成了血红色。
　　那是他的血。
　　虽然他是机械人，但是正因为他是最接近人类的CARD，所以他也拥有与人类相同的血液与痛觉。
　　这种无聊的东西为什么要出现在超越人类的CARD的身上？
　　他在漫长的时光中无数次想到过这个问题，但是至今也没能够得到一个答案。
　　也许以后他也得不到答案。
　　莫里斯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伊安捂着胸口挣扎着后退了几步，在他的后背撞到墙之后也靠着墙滑坐在了地上。
　　这是他在当时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他用最后的一丝清醒的意识控制住自己抱住了莫里斯，在莫里斯对他使用记忆机械之前用枪抵着莫里斯的背，按下了扳机。
　　这也许是他最后的放手一搏。
　　子弹贯穿了莫里斯的身体和伊安自己的身体，巨大的疼痛感让他摆脱了莫里斯的精神控制，但是也让他自己身受重伤。
　　他知道这一枪不可能杀死莫里斯，最多只能够让莫里斯暂时失去行动力。他知道自己应该趁着这个机会过去杀死莫里斯，但是他自己也动弹不得。
　　现在是他们两个人各自与对方的身体赛跑，看谁能够先一步重新控制自己的身体，过去了结了对方。
　　伊安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这只是他遇见的第一个真正的CARD，就让他狼狈成这个模样。
　　不过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遇见其他的CARD。
　　如果有得选，他并不想死在这种地方。
　　他不喜欢这个地方。
　　因为这个地方太黑了。
　　伊安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的意识似乎越来越模糊。
　　他隐约觉得似乎有脚步声传来，但是现在的他也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声音传来，还是这只是因为他内心隐约的期盼而产生的幻觉。
　　他不会承认在他的心底深处有那么一丝期盼，期盼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那个如同新雪一般的人。
　　开门声在伊安的身边响起。
　　伊安把头微微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仅仅是让头转动一点都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进来的人身穿一袭黑色长袍。
　　伊安知道自己的期望破灭了。
　　“这场面倒是比我想象得还好。”
　　是属于少年的声音。
　　淡紫色的及肩短发下是一张秀气的脸，清秀得有些雌雄莫辨，但是那一双红色的眼眸却与这张脸有些格格不入。
　　紫发少年转头看了一眼坐在墙边的伊安，随后走到莫里斯的身边。
　　“乌焰……”
　　莫里斯艰难地念着少年的名字。
　　“我在这，首领。”
　　乌焰笑着，像是很有耐心地等待着莫里斯的指令。
　　“杀了他……乌焰……杀了他……”
　　莫里斯用尽力气嘶喊着，但是发出的声音却破碎不堪。
　　他是CARD，就算中了一枪，也不应该伤到这个地步。
　　莫里斯原本想留下伊安，但是他的身体却让他不想让伊安继续活下去。
　　因为他发现，伊安的子弹正好射穿了他体内的感光系统。
　　那是他身体最薄弱的地方，是他不愿意承认的唯一的“故障”。
　　他是CARD，他不应该有“故障”，他不能有“故障”……
　　“杀了他……”
　　莫里斯还在嘶喊着，乌焰转头看了看动弹不得的伊安，又再次把目光挪回莫里斯的脸上。
　　乌焰对着莫里斯露出了一个天真却残忍的笑容。
　　“可是……将军让我杀的人是你呢，‘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