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苦弱，机械飞升（预收）》闻人落歌

29、二十八：致命的故障

　　二十八?致命的故障

　　这是玛琳娜第一次被那个人抱在怀里。
　　在太阳升起之前，那个人一直抱着她。
　　那个人抱着她离开黑暗的地下，抱着她走上时轮之塔的阶梯，抱着她来到时轮之塔的塔顶。
　　记忆中曾经听到过的古旧木质榫卯被人推动时发出的摩擦声在身后响起，那人抱着她径直走入了那扇她一直梦寐以求打开的门后。
　　“首领……”
　　玛琳娜还没能对着那个人诉说她心中的柔情，就被拉进了幻觉之中。
　　黑衣人把进入幻觉的玛琳娜放在地上，手中拿着他从莱依那里抢来的属于玛琳娜的记忆控制装置。
　　他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比起让玛琳娜对他描述发生过的事情，还不如他自己亲眼看一看来的更加快速方便，更加万无一失。
　　更何况，根据他当时看到的玛琳娜跟莱依在一起的画面，他觉得也许能够看到更多东西。
　　在玛琳娜的记忆中，他看到赤轮迫不及待地现身引开了伊安，在暗中利用太阳飞镖引开了莱利的大概是晷景，之后玛琳娜就是用记忆控制装置看到了莱依的记忆。
　　他看到了那个黑暗的夜晚。
　　那个全身被深灰色包裹起来的人。
　　还有那个被毁掉了一半的头颅。
　　他认得的那张脸。
　　即使被毁掉了一半，即使剩下的一半也几乎面目全非，但是他还是认出了那张脸。
　　当伊安拿着那块刻着古字母“A”的碎片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就猜到了可能发生的事情。只是莱依和伊安的态度又让他觉得奇怪，导致他不敢确认事实到底是不是如同他所猜测的那样。
　　直到他看到了这半颗头颅的出现，他终于可以确定他的猜测没错。
　　是“A”。
　　果然是“A”。
　　他觉得他应该去地下找一下赤轮和晷景。
　　但是还没等他离开，另一段玛琳娜从莱依的记忆中看到的场景也在他的面前展现出来。
　　月光之下，窗台之上，那只白色的鸟。
　　那只白色的鸟的身体周围萦绕着如同雾气一样的月光，在黑夜中散发着荧光。
　　在看到这只白色的鸟的那一刻，他手中握着的记忆机械跌落在地。
　　时间过得这么快吗？
　　他看那只鸟停在莱依的窗户上，伴随着天上的月亮洒下的月光，整只鸟周围都围绕着如同雾气一样的月荧光。
　　屋里的莱依在床上睡着，那只白色的鸟似乎是在看着睡梦中的莱依，那双眼睛看起来并不像是属于鸟类的眼睛，反而更像是属于人类的双眼。
　　它身体周围那如同雾气一样的荧光越来越亮，直到整只鸟都被荧光包裹住，仿佛融化在了月光里。
　　眼前的鸟自身的形态逐渐消失，月光如同水一样流淌，轮廓逐渐清晰。
　　它最后形成了一个由月光组成的人影。
　　可是，这应该是莱依的梦境吧……
　　仿佛是要向他确认什么一样，随后他在属于玛琳娜自己的记忆中也看到了同样的画面。
　　“神使……”
　　他嘴唇颤抖着，不自觉地呢喃着这个名字。
　　他想起玛琳娜和蒂艾监视莱依那晚之后确实失去了关于那一夜的记忆。
　　在联想到伊安和莱依，以及派他们来到圣斯托里缇学院的帝国将军朱理安，他觉得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必须马上行动！
　　顾不上在地上睡着的玛琳娜，他关闭了时轮之塔的大门，随后进入了时轮之塔的地下。
　　这是他最熟悉的地方，这里的每一寸他都刻在心里无数次。
　　但是那只白色的鸟的出现让他失去了一贯的冷静，他在黑色的走廊中奔跑着，要去寻找赤轮和晷景。
　　他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又是否仍然会留在这里。但是他迫不及待地需要知道一件事，就算赤轮和晷景不在这里，能够找到他们与伊安和莱利对战的地方也可以。
　　在他一刻不停的狂奔之下，他首先找到了赤轮。
　　如同他所预料的那样，赤轮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赤轮的脸上还保持着生前最后的表情，那扭曲得模样仿佛是看到了某种恐怖至极的东西。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检查了赤轮的尸体所在的房间，发现除了墙上多了一些锁链划过的新鲜痕迹以外，其他并没有任何的异常。而那些多出来的新鲜的锁链划痕也与赤轮所使用的锁链相吻合。
　　但这恰恰是最异常的地方。
　　他想起了在这片黑暗尽头的那个房间。
　　那里面有绝对不能被人发现的东西。
　　尤其不能被伊安发现。
　　不过当他来到那里的时候，就发现他的顾虑似乎是多余的。
　　与赤轮死亡的现场不同，晷景所在的地方充满了新鲜的痕迹。
　　经受过爆炸的现场变得与之前相比面目全非，那扇守护着秘密的大门半开着，上面满是血迹。大门里已经完全空了，倒是在大门外的这片走廊上满是新鲜的残肢断臂和燃烧过后残留的血肉。
　　晷景就被掩埋在这片血肉之下，看起来像是某种人体试验的失败品。
　　他当然知道这些尸体之前应该是什么模样。
　　每一具尸体都是他亲手处理，他时至今日仍然能够回忆起每一场战斗的细节。
　　而这些“尸体”现在的模样对他而言却是完全陌生。
　　这些尸块上都留有燃烧过后的痕迹，看起来应该是被晷景所使用的银色太阳飞镖爆破之后造成的。但是这些尸块为什么又会再聚集在晷景的身上？而且那些残留的手看起来还保持着抓住晷景身体的模样。
　　他可不记得这些尸体死前手中有抓过什么东西。
　　那就是说这些“手”是被操纵用来袭击晷景？
　　能够操纵这些“手”的人，是伊安？
　　是伊安在杀死赤轮之后又来到这里救莱利，把晷景打成这副模样。
　　一切似乎都能够解释得通。
　　现在就只剩一个问题。
　　他需要做好准备，让伊安和莱依来找他，让他们带他去找到那只白色的鸟。
　　时空之轮，终于快要开启了。

　　就在黑衣人急切地想要见到伊安和莱依的时候，莱依还在为伊安讲述她在玛琳娜的记忆中看到的东西。
　　“我本来想通过玛琳娜的记忆找从地下出去的方法，结果没看到她进入地下的记忆，反而看到她去时轮之塔的记忆。我看到她去时轮之塔的塔顶，遇见了一个看起来像是在看守时间之轮的人。但是没等我看到时间之轮长什么样，那个人就突然出现打断了我。我们离开的那个洞还是那个人凿穿的。”
　　“你看到那个人的模样了吗？”
　　“没有，那个人也穿着一身黑色，还遮住了脸。不过我确实发现了一点奇怪的地方。”
　　莱依回忆着，在与那个救走玛琳娜的人短暂的擦身而过的那一刻，她体会到的异常感是什么。
　　故障。
　　她是黑市最好的“医生”，对机械有着独属于她自己的敏锐感知。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如果问她感觉到了什么，那就是“故障”。
　　在与那个黑衣人短暂会面的那一刻，她感觉到了类似运行中的机械产生故障的某种感觉。
　　可是当时在场的就只有玛琳娜、黑衣人和她自己。
　　也许是玛琳娜的记忆机械出故障了？
　　但是莱依仔细回忆自己当时的感觉，确切地说，并不是有机械在那一瞬间发生了故障，而是一直发生了故障的机械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你发现了什么？”
　　看着陷入回忆一直没有说话的莱依，伊安忍不住出声问她。
　　“我感觉好像是有某个机械出了故障。但是当时周围好像没有什么机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这种感觉。”
　　莱依还在努力回忆当时的感受，试图确认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但是伊安却在一瞬间听懂了莱依的话，立刻站了起来。
　　“你怎么……”
　　伊安根本没有等莱依说话，直接就向着门口走去。莱依眼疾手快拉住伊安手臂，阻止了他。
　　“你干什么？”
　　“放开我。”
　　“你现在这个样子，要到哪里去？你别告诉我你还要去时轮之塔找那个看守时间之轮的人。”
　　莱依猜对了。
　　伊安甩开莱依的手，继续往门口走去。在伊安伸手抓住门把手之前，莱依已经冲到了门前，用身体挡住了门把手。
　　“走开！”
　　“我知道你从来没把我放在眼里，但是现在我们都有生命危险，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送死。我不是为了你，你死了我们的战斗力会遭到削弱，靠我和莱利活下去的几率会更小。为了我和莱利的命，我不会让你现在离开这里。”
　　伊安看着莱依坚定的眼神，转过了身。
　　就当莱依以为伊安终于听进去自己的话，放弃去送死的时候。伊安迅速转过身，用莱依刚刚为他包扎好的手，掐住了莱依的脖子。
　　伊安仿佛在一瞬间变了个人，又仿佛眼前的伊安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莱依清楚地看到，近在迟尺的黑色眼眸中是她曾经见过的强烈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