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间拾遗》兰时溪

2、第二场梦

　　一夜无梦，又过了一个白天，青宵没有再看见魇。

　　直到黑夜再次降临，青宵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意识渐渐模糊，无意间余光捕捉到靛蓝色的光点。

　　青宵闭上眼睛，她还没有睡着。

　　“怎么还没有消失？”

　　黑漆漆的一片空间里，青宵抱臂而立，直视着魇。

　　“你不想我消失。”

　　魇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冰冷得像机械音，又好像有意识，不完全地机械，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蔓延。

　　“你知道，我不会对你造成危害，”魇继续说，“睡吧，做一个你想做的梦。”

　　听起来多么充满诱惑，让人怀疑照此所做会酿成恶果。

　　而青宵无比清晰地知晓，魇所言是真。

　　魇自她的噩梦而生，与她同生息、共命运，像极了她的附属品。

　　就连昨夜的梦，应该也是魇为她精心捏造的。魇看到了她过去的噩梦，把结局改成了母亲再一次抚着她的额头，对她说晚安。

　　青宵闭上眼。

　　身边的一切从黑暗中浮现，夜色像可可挂壁一样缓缓流到青宵脚下。月亮升起，城市点亮，车水马龙的声音把青宵环绕，无形的力量托举着她前行，把她放到空荡荡的马路中央。

　　青宵走在街上，前方的路灯下有人在弹吉他。

　　音符从琴弦上跃出，扭动着上升，逐渐膨胀变大，在明亮的路灯旁颤抖，然后啪的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宵看得见音符的碎片，碎片落在弹琴人的头上，顺着她长长的头发落到琴弦里，接着又有音符蹦出来。

　　魇说：“去弹一首曲子吧。在你的梦里，什么曲子你都会弹。”

　　等到一曲结束，青宵蹲下，伸出手。弹琴的女孩笑着把吉他放到青宵的怀里，然后和音符一样，啪得消失了。

　　青宵坐在女孩刚刚做过的地上，弹了一首曲子。

　　是一首摇篮曲。

　　小时候在电视机里演的动画片里听到过。

　　青宵弹着曲子的手渐渐慢下来，没等到弹完曲子，就睡着了。

　　魇飘过来，停在青宵三尺旁的距离。

　　路灯灭了。

　　吉他消失了。

　　青宵躺在床上。

　　魇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