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任性却不可能所以世界毁灭吧》穆水轩

53、星辰永恒7

　　等「灿星」好一些了，「蓝莓土豆派」就开始张罗准备几个人的聚餐。「灿星」外出的时间不多，大多数时候吃的都是医院食堂里的食物，就算父母偶尔从家里给她做点吃的，味道也不会太辣。
　　提及饮食口味的时候，「灿星」说自己是不吃辣的。
　　刘沛好酸咸口，「香辣何首乌」钟爱麻辣，其他两个女孩子都很随意，表示不是太辣的都能接受。
　　「蓝莓土豆派」在外面找了一家餐馆，为了满足所有人的口味里面的食物多选清淡滋补的。「香辣何首乌」一看桌上一共十个菜，有辣味的就那么两三个，心里顿时有点不开心。
　　「灿星」没有察觉到「香辣何首乌」的异常，或者说她只隐约感觉到了刘沛对自己好像有些过于殷勤了，之前二人充其量也只能算是点头之交，可是不知道他们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说了什么，让他对自己产生了别样的动机。
　　现在的「香辣何首乌」已经有点无法理解刘沛的行为了，虽说他知道刘沛是这个世界自己的目标，但他却有点不清楚刘沛的意图。
　　按理说无论是谁得了红线都会想尽办法让这份机缘为自己获得最大化的利益，可是他却并不急于将这份代表全知之眼的能力化作能为己用的财富和地位，反而看上去谦逊和蔼，像是不打算为自己谋划什么。
　　自从「蓝莓土豆派」说了一嘴之后，刘沛就将「灿星」是富婆的意识灌输进了脑海中。他清楚若是仅仅依靠机缘获得短时间的变现，并不能促使自己未来十几年的生活都会变得衣食无忧。
　　在初次获得红线的那一天，刘沛确实想过用这种东西换点小钱花花，但当他连续三次买彩票都只能得到五千块钱以内的奖金后，他顿时明白依靠彩票一夜暴富的美梦不仅需要他拥有全知之眼，还需要他走到能够接触到百万彩票的地方去。
　　“你想去哪里？”他坐在「灿星」的病床边，语调平静却带着几分认真。
　　「灿星」凝神思索片刻，目光落在手边的行程表上。附近开演唱会的并非温家相关人士——温晨锐身为导演，一双儿女皆投身演艺圈：儿子温锐是崭露头角的新锐演员，近来正扎根剧组潜心拍戏；女儿温迪虽为歌手，近期却并无公开活动安排。
　　她顿时有点不想去了，看非温家人演出，无非是浪费她的时间罢了。但如果不去，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接触到他们……
　　“我想去看演唱会。”她对刘沛说着，语气里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
　　刘沛低着头，短促的应答：“好。”
　　他好像很包容，对「灿星」做出的任何选择都是无条件答应。
　　这份无条件的纵容，让「灿星」心里甜丝丝的，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演唱会上会不会撞见乔装打扮的温锐？或者温迪突然以神秘来宾的身份出现？
　　可这份雀跃还没焐热，就被医生的话浇了冷水。“不行。”面对他们想出去透透气的请求，医生的语气斩钉截铁，“现在必须留院观察，不能离开。”
　　「灿星」还不死心，眼眶微微泛红，带着点恳求追问：“就一小会儿也不行吗？”
　　“一分钟都不可以。”医生轻轻摇了摇头。三个月前那张病危通知书早已摆在她面前，但院方从未放弃过治疗，“目前保守治疗是最优方案，你父母也一直盼着你好转，还是要以配合治疗为先。”
　　「灿星」垂着头，目光死死盯着轮椅上的双腿，精神渐渐恍惚，愣了许久才缓过神来。
　　她实在想不出，这副带病的身躯，还能以何种方式挣脱泥泞般的现实，去往真正想去的地方。
　　纵有千万心愿，她此刻也只是个病入膏肓的少女，无关外界与他人，不过是老天爷造物时，多添了些正常人无需承受的苦难。
　　她一下下捶着自己的腿，妄图以此挣脱终日与轮椅相伴的日子。
　　“小星星……”「蓝莓土豆派」的心里难受极了，她想要出声安慰，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她的心里不甘极了，口中不停念叨着：“让我遭这种罪，让我遭这种罪，让我遭这种罪，让我遭这种罪……”
　　「蓝莓土豆派」赶紧伸手按住她，语气里满是心疼：“别这样……”
　　要是早知道一切还有转机，那她应该早早的就选择在任何时候都不遗余力的加入娱乐圈才对，「灿星」精神恍惚地想着。
　　不管是被夺走身体的听鹄，还是无法回归正常生活的胡迪，都只能由她去改变这一切。
　　纵使胡迪能够吞噬听鹄的人格，让表面看上去不那么能够被人指摘，但人与人天赋的不同，让他注定不能在短时间内获得与听鹄一样的成就。
　　她清楚的知道应该做什么，但却被之前从未想过的困难牵制住了脚步，这让她忍不住的开始幻想，要是自己可以选择重来一次的机会，会将现在所遭遇的一切变成什么样子。
　　如果现在的她不能使用自己的双腿去走到任何她想要到达的地方去，那么现在这样失败颓废的自己，又能够做什么呢？
　　一边的刘沛似乎是读出了她的心中所想，微微一沉思后，便直截了当的说道：“就算演唱会去不得，那周围总能走一走吧。您不是说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吗，以后老是困在一方天地里，哪怕是现在就死去了，心里也会不甘心吧。”
　　“她现在的情况……”医生本打算继续辩解几句，但话到嘴边，终究还是扼住了即将涌出喉头的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叹息后，便委婉了语调。“算了，我不勉强她。”
　　饭也吃过了，谈心也谈过了，现在是该到了分别的时刻了。「蓝莓土豆派」深知，现在越是固执的留下只会让越来越多的悲伤覆盖掉他们曾经拥有的欢乐时光，她不是一个很坚强的人，不容易从一蹶不振的人生走向中迸发出蓬勃的生命余晖，只有尽快的逃避，开始新的人生才能彻底的忘却掉过去的伤悲。
　　知道她不会停留太久的「灿星」没有强留，只是言简意赅却又郑重其事的与她道了别，希望她未来一帆风顺，希望她的孩子健康快乐，幸福一生。
　　「荔枝酸梅茶」靠在医院洁白冰冷的墙面上，沉默不语的看着香辣何首乌目送「蓝莓土豆派」远去，那么一个已婚的女人早已失了风韵，没什么少女的生涩与单纯，那边的「灿星」又过于苍白，无论是哪一个，「荔枝酸梅茶」都笃定自己能胜过对方千万倍。
　　她还年轻，拥有无限可能，尚未跨过人生的分水岭，面对未来这道课题，她手握最多的选择权。可就是这样一个从内到外都耀眼吸睛的漂亮姑娘，在「香辣何首乌」眼里，竟既比不上容颜不再的家庭主妇，也不及生命将尽的病弱小丫头。
　　“我们可以聊聊吗？”她终究按捺不住，迫切想弄清自己究竟哪里输了。
　　面对「荔枝酸梅茶」的困惑，「香辣何首乌」只淡淡反问：“你想聊什么？”
　　这简单的反问，在「荔枝酸梅茶」听来却是莫大的希望信号。她瞬间喜上眉梢，脸上漾开毫不掩饰的笑容。
　　她觉得自己早已能从容规划未来，就连出门见这群网友前，曾顾虑装扮是否过于隆重的小纠结，此刻都成了未雨绸缪的明智之举。兴奋几乎要溢出来，但顾及眼下严肃的气氛，她还是稍稍压下雀跃，低头轻声问：“那个，我们能换个地方聊吗？”
　　「香辣何首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只想等送走「蓝莓土豆派」后就立刻去附近的驿站去拿自己网购到的迷药。
　　虽然目前还没有想好怎么把红线从刘沛的身上取下来，但有了迷药之后，他好像就有了保底的计划，就算不能动脑子，用武力也肯定能保证万物一失，区别只是用迷药会给刘沛的身体带来一定程度的损害，而动脑子不会。
　　又是一处楼梯间。不同于上一处的光影明灭、寂静无人，医院的楼梯间里依稀有人声浮动，依旧裹挟着世间的悲欢离合。不过两三步之遥的台阶上，正坐着一个人，对着手机无声垂泪。
　　「荔枝酸梅茶」深吸一口气，“我喜欢你。”
　　“……”「香辣何首乌」闻言侧过脸，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满是困惑与疏离，显然不明白她为何要在这个时机说这些。“你在开玩笑么？”
　　“没有。”她轻轻摇头，睫毛急促地颤动着，指尖冰凉，“你相信一见钟情吗？从我见你的第一眼起，就……”
　　「香辣何首乌」垂眸，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几分嘲讽的笑：“抱歉，我不相信。”话音未落，便转身要走。
　　“为什么？”「荔枝酸梅茶」猛地拔高了声音，心头涌上强烈的不甘，她站在原地，望着他决绝的背影，眼眶微微发热，“你们不是一向很信奉感觉、觉得心动最难得吗？为什么到我这里，就什么都不算？”
　　「香辣何首乌」脚步未停，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字字戳在她心上：“首先，对我有用的人，我才会考虑结婚。”他顿了顿，补充道，“其次，你玛丽苏小说看太多了。”
　　“那你是渣男吗？”她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语气里带着委屈与质问，不甘心得快要哭出来。
　　「香辣何首乌」终于回头，眼神冷淡得像淬了冰：“为什么‘对我有用’会让你觉得我是渣男？我若真答应了你的表白，明明给不了你未来，却吊着你，那才是真的渣。”他语气平铺直叙，不带半分情绪，“我们不在一个城市，你现阶段能为我提供什么？既不能并肩前行，也无法彼此支撑。”
　　“那你为什么不能反过来帮助我？”「荔枝酸梅茶」抓紧了衣领，布料褶皱里藏着她的慌乱与孤注一掷，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我可以努力考去你的城市，和你读同一所大学！我可以学你需要的东西，我可以……”
　　「香辣何首乌」打断她，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耐，甚至带着点荒谬：“那你不是渣女吗？仅凭一时见色起意就表白，被拒绝了就想捆绑着对方妥协？”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眼神没有丝毫松动，“我拒绝你，难道不是最负责任的选择？”
　　“我……”
　　「荔枝酸梅茶」的脑中不断回想着他口中的“对我有用”，他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应当答应自己的表白，然后再甩……
　　不对，她希望的未来不是那样的，但是如果他拒绝了自己，她并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那你……你有喜欢的人吗？”不甘像藤蔓般缠住心脏，她咬着唇，不死心地追问，眼眶红得更厉害了。
　　“与你无关。”
　　「荔枝酸梅茶」想到了「灿星」，因为他帮她推过轮椅。“是灿星吗？”
　　「香辣何首乌」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脸上写满执拗与茫然，接连抛出这些毫无意义的愚蠢问题。他眼底掠过一丝了然，心中那个模糊的猜测，此刻已然沉淀为百分百确定的结论：她绝对不是那个除自己之外能看见红线的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