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路漫漫踏红尘》乘凉小白兔

8、得帝女，天下平07

　　十一十七奉命整顿丹州。
　　如今已过半载，江沅是时候去验收齐伯安一行人的成果了。途经岚洲，见一群稚童少年困于囚笼，眼神空洞，麻木的看着来往行人。江沅虽不忍于心，却知自己既要去向何方，断不可徒增事端。
　　频频赶路，众人面如菜色，江沅下令在客栈休整一晚。
　　人要养养精力，骏马亦然。
　　江沅这几日颇受照料，一路倒是没有很疲惫。配制了喂马的饲料草药，前去马厩。江沅的马数很多，让小二放置在一处，需要的马厩很大，只得在最里处，又偏又远。绕过三方，江沅才附身进去。阵阵嘶鸣声中，窃窃私语传来。
　　“老三，浸香楼不收那些人吗？”
　　“不收。他们是前盟主的徒弟徒孙，骨头硬的很，被废了武功也不安生。昨日在岚烟舫咬下知府小姐半只耳，今日舫主便把人退回来了。浸香楼更不接。”
　　“唉，倒是可惜了那人一身好皮相，被打得皮开肉绽。”
　　“老二，看看老大回来了没有。人是卖不掉了，今晚下了药送给老四，让他治治人。”
　　“晦气，老四有什么招儿，无非打残打废。把人仍在晋都乞讨，他拿钱吃香喝辣。我们累死累活才能挣几个钱，他倒好，躺着就把好处全拿了。”
　　“这话不能让老大听到，不然咱俩少不了一顿数落。”
　　江沅自是没想到，晋国这些年日渐增多的乞丐，是这么来的。恐怕又得耽搁一段时日，解决了岚洲的弊端，再速去与齐伯安会合。
　　“老大这次带来的是哪的人。”
　　“精器殿的人。”精器殿和老盟主私交甚好，这次灭门，怕也是这个原因。
　　两人畅聊中，他们口中的老大似乎是回来了。
　　外面再无动静，江沅回到房中，查探被知府打伤的人的踪迹。索性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大街上随便一问便能知晓。
　　那人是盟主幼子，被知府打残扔在乱葬党。江沅乔装一番，前去一看。前武林盟主曾在晋国游历，偶然救过落水的夫子一命。这个人情，江沅需得还上一还。
　　岚洲前几日刚下绵雨，路途泥泞不堪，深一脚浅一脚，走的并不稳健，速度更是缓慢至极。乱葬党是一处万人坑，尸体腐烂的气味直冲头骨。江沅顶着不适来到坑前，眼下密密麻麻白骨纵横。
　　轻跃而下，在尸身枯骨上寻找，窸窸窣窣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江沅沿身而走，那人一身血衣，安静的躺在岩石下，隔绝光线，更像隔开与人世的纽带。他是被人扔在人堆高处，顺着滚落到此，姿势尚有几分扭曲。
　　扶脉一探，还有一丝生机。
　　江沅废九牛二虎之力，把人带出坑底。此刻带着他回客栈过分招摇，犹记来时路有一破庙，暂可把人安置于此。破庙距乱葬党较近，众人皆觉晦气，行人露宿街头，也不会到此将就。当好可作他的容身之所。
　　传信号让十二前来，一路跌撞终到地，十二早已在庙中等候。少年身上沟壑遍布，周身更是没有一处没有受过虐打。十二细心擦拭，血水顷刻便染红帕子，温水擦拭干净，十二给少年上了药，换了衣衫。江沅熬煮的汤药刚好可服。
　　“十二，你在此守他一夜，明日我再来此。”江沅要回客栈布置其余事项。盟主的人和精器殿的人，江沅都要救。相信齐伯安会喜欢这份礼物。
　　“十二知晓。”
　　人牙子是岚洲县镇一户姓胡的人家，家中六子，老大老二老三老四江沅在马厩知道他们所做何事。老五老六大体是在各州收集消息，给老大传信。
　　胡家人做生意赚的钱多，却不怎么干净。富家公子小姐看上无权无势的农户，胡家人不出两日便可把人送到富家府中。不管农户是否愿意，独子独女的人家也不例外。
　　买卖不是错事，但他们不择手段，甚有强买强卖，就不符合规矩了。这般一看，胡家人留不得，也算为周遭除去一大隐患。
　　卯时一到，江沅派人掳走胡家囚笼中的少年、稚童，将人潜藏在岚洲城外树林的一处山洞内。不杀他们是为了找出晋都老四一行人，还有分散在各州的老五老六们。
　　掳来的孩子们许是察觉江沅并没有危险，一路乖巧至极，未曾惊扰他人，安静的随江沅一同赶路。
　　直到进了山洞，喝了一碗热粥，抽泣声才此起彼伏响起来。他们也曾是恣意无忧的少年郎，受委屈了有人疼，饿了有饭吃，病了有药医的翩翩公子。如今境遇大变，日日备受欺辱，小小年纪背负血海深仇。他们的天塌了，却只能用自己小小肩膀去抗了。
　　这群人怕是第一次知道，世界不是只有爱与美好，还有无望的黑暗痛苦。
　　临江沅又何曾不是呢？
　　翌日太阳升起，洞中人惊觉而起，
　　“哥哥，我们得救了，这不是梦。”小声呢喃吵醒了身旁弱冠少年。一朝成长，他深知无功不受禄，他们只是获救了，还没有自由。
　　“不知少侠可有何求？”
　　和聪明人打交道，自然开心。“相求让精器殿为临某打造一款精细物件。”
　　弱冠少年蹙了蹙眉，犹豫开口，“少侠不知，精器殿神兵利器图谱尽数被掠夺干净，我们并无留下老祖宗的传承。唯有一册精器殿至宝还在殿中偏房的柳树下五尺深。手无缚鸡之力，并不敢取出。”
　　少年手掌紧捏衣襟，生怕惹江沅不悦，受平日鞭策抽打。一怒之下，再把他们送到囚笼之中。
　　江沅不甚在意，“无碍，我自是有图谱，不过今日还未毕，待日后画好。你们再同我打造神兵。这些时日，便和我们一同前行。”
　　少年何尝不知江沅的用意，他们没有谋生的手段，又尚且年幼，如何在世间存活？江沅愿意收留他们，自是不胜感激。
　　从山洞出来，江沅直奔庙址。十二连夜守候，盟主幼子熬过生死线，终于从深渊爬了出来。涅槃重生，受损的经脉井恢复如初。这般如此，也算因祸得福。
　　彼时少年渐醒，一睁眼，如一把刚开刃的剑鞘，锐利敏越，势不可挡。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江沅说的是实话，少年根骨绝佳，若能精心锤炼自己，不被仇恨迷失双眼，日后定是成集大功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