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555555555555》袜子鞋

41、第 41 章

　　甄嬛匆匆回到宴上。华妃依旧独自饮酒，甄嬛有些气闷：华妃肯定是会趁此宴出手，但她到底想搞什么鬼？
　　陵容担心道：“姐姐去了哪里？这么久不回来，眉姐姐已叫人找了好几回了。”
　　甄嬛敷衍道，酒醉在偏殿睡过头了。
　　陵容方笑道：“姐姐香梦沉酣，妹妹白焦心了。”
　　说话间，玄凌朝甄嬛问道：“你的侍女说你更衣去了，怎么去了好一会儿？”
　　甄嬛答道，“臣妾酒醉，睡了半晌才醒。”
　　宫女捧上井水里新湃的各色鲜果，澄澈如冰的水晶攒心大盘里盛着香瓜玉白，西瓜鲜红，莲蓬盈翠，葡萄凝紫。竹沥用银叉取了一块香瓜，轻轻咬了一门，清甜可口，又多用了一些。
　　这时，曹婕妤盈盈浅笑道：“今日的歌舞虽然隆重，只是未免太刻板了些。本是家宴，在座的又都是亲眷，不如想些轻松的玩意来可好？”
　　玄凌道：“今日你是正主儿，你有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臣妾想宫中姊妹们侍奉圣驾必然都身有所长，不如写了这些长处在纸上抓阄，谁抓到了什么便当众表演以娱嘉宾，皇上以为如何？”
　　玄凌颔首道：“这个主意倒新鲜。就按你说的来。”
　　曹婕妤忙下去准备了，不过片刻捧了个青花纹方瓶来，“夫人和容华有孕不宜操劳，这抓阄行令的差事就让臣妾来担当吧。”
　　玄凌道：“怎么，你这个出主意的人儿自己不去演上一段儿？”
　　曹婕妤道：“臣妾身无所长，只会打珠络玩儿，实在难登大雅之堂。臣妾已经想好了，无论各位姐妹表演什么，臣妾都送一串珠络儿以表心意。皇上您说好不好？
　　“那也勉强算得过了。”
　　眉庄在一旁道：“万一抽中的纸签上写着的不是某位姐妹的长项，可要如何是好呢？”
　　曹婕妤笑道：“就算不是长项，皮毛总是懂得些的。况且都是日日相见的姐妹，随意即可。”
　　筵席已经开了半日，丝竹声乐也听得腻了，众妃见曹婕妤提了这个主意，都觉得有趣，跃跃欲试。
　　宫中妃嫔向来为争宠出尽百宝，争奇斗艳。
　　曹婕妤抽得皇后是左右双手各写一个“寿”字。皇后书法精湛本是后宫一绝，更不用说是双手同书。两个“寿”字一出，众人皆是交口称赞。
　　端妃体弱早已回去休息，冯淑仪填了一阕词；恬贵人与秦芳仪合奏一曲《凤求凰》；刘良媛画了一幅丹青“观音送子”俱是各显风流。
　　到甄嬛时，曹婕妤抽了一枚纸签道：“甄婉仪，请妹妹作《惊鸿舞》一曲。”转头对玄凌笑道：“妹妹姿貌本是‘翩若游龙，婉若惊鸿’，臣妾又偏偏抽到这一支，可见是合该由妹妹一舞了，妹妹可千万不要推却啊。”
　　竹沥听到惊鸿舞时，怔了怔。脑中浮现出：以前的那抹绝色身影，如今她早已是后宫人耳中的传说，于竹沥和宜修而言，却是最难缠的噩梦！
　　《惊鸿舞》本是由唐玄宗妃子梅妃所创，本已失传许久。纯元皇后酷爱音律舞蹈，几经寻求原舞，又苦心孤诣加以修改，一舞动天下。只是这《惊鸿舞》极难学成，对身段体形皆有严格要求，且非有三五年功底不能舞，有七八年功夫才能有所成。舞得好是惊为天人，舞不好就真成了东施效颦，贻笑大方了。
　　欣贵嫔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脸上早露了几分不屑：“甄婉仪才多大，怎能作《惊鸿舞》？未免强人所难了。”
　　曹婕妤笑道：“欣姐姐未免太小觑婉仪妹妹了。妹妹素来聪慧，这《惊鸿舞》是女子皆能舞，妹妹怎么会不会呢？再说若舞得不如故皇后也是情理之中，自己姐妹随兴即可，不必较真的。”
　　欣贵嫔叫曹婕妤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赌气扭了脸再不理她。
　　原本独斟独饮的华妃出声道：“既然不能舞就不要舞了，何必勉强？故皇后曾一舞动天下，想来如今也无人能够媲美一二了。”说罢再不发一言，仰头饮下一杯。
　　竹沥想：甄嬛若是不舞，难免招人笑话，失了皇家的体面。若是舞，舞得不好必然招人耻笑；舞得好博得众人激赏，今日倒是大占风光。竹沥想的到。甄嬛也想到了，她想的更多。
　　甄嬛想但万一不顺帝意，怕是就要被别有用心的人说成是对先皇后的不敬。当今皇后是先皇后亲妹，皇上与先皇后少年结缡，恩爱无比，若是被人这样说，恐怕以后在宫中的日子就难过了。
　　皇后宜修脸上微微变色，只看着玄凌。见玄凌若有所思，轻声道：“《惊鸿舞》易学难精，还是不要作了，换个别的什么罢。”
　　眉庄听皇后开口，连忙附和道：“婉仪适才酒醉也不宜舞蹈啊。”
　　玄凌缓缓道：“宫中许久不演《惊鸿舞》，朕倒想看一看了。婉仪，你随便一舞即可。”
　　既是皇帝开口了，再也推辞不得。甄嬛缓步走到大殿中央。
　　眉庄忽然起身，对皇帝笑道：“寻常的丝竹管弦之声太过俗气，不如由臣妾抚琴、安小仪高歌来为婉仪助兴。”
　　恒阳不依道：“沈容华，孤的师傅又不是歌姬，哪里会唱歌！”
　　陵容这才想起，当庭放歌，可不是歌姬嘛！复杂地看了眉庄一眼，眉庄心心念念要让陵容帮着助分宠，也不管陵容肯不肯，道：“帝姬，小仪私下里是会唱歌的，你且听听？”
　　恒阳转脸问安陵容：“师父，您自己决定吧！恒阳听您的。”
　　陵容微微颤抖，道：“承蒙姐姐厚爱，平日里还好。可陵容现在实实害怕自己拙技丢了天家脸面。对不起，惠姐姐。”说完便埋下头。
　　眉庄无法，只得自己上。
　　皇帝点头道：“那好吧，去取舒太妃的‘长相思’来。”
　　忙有内监奉了那具琴来。昔日舒贵妃得幸于先皇，碍于舒贵妃当时的身份，二人苦恋许久才得善果。
　　舒贵妃进宫当日，皇帝特赐一琴名“长相思”、一笛名“长相守”为定情之物。先皇驾崩之后舒贵妃自请出宫修行，这一琴一笛便留在了宫中。
　　眉庄调了几下音，便看向甄嬛。乐起，舞起，除了眉庄的琴声，整个扶荔宫里一片寂静，静得就如同没有一个人在一般。
　　宽广的衣袖飞舞得如铺洒纷扬的云霞，头上珠环急促的玲玲摇晃作响，腰肢柔软如柳，渐次仰面反俯下去，庭中盛开的紫萝被舞袖带过，激得漫天花雨纷飞。
　　眉庄琴音琳琅，甄嬛只专心起舞。甄嬛练舞苦十年，舞气精湛。但她的《惊鸿舞》源自纯元皇后当日所创，动作体态皆是仿效，这片刻之间要舞出新意，倒真是难。
　　忽听一缕清越的笛声昂扬而起，婉转流亮如碧波荡漾、轻云出岫。清河王立在庭中，执一紫笛在唇边悠悠然吹奏，漫天紫色细碎萝花之下，雪白衣袂如风轻扬。几个音一转，曲调已脱了寻常《惊鸿舞》的调子，如碧海潮生，落英玉华，直高了两个调子，也更加悠长舒缓。
　　眉庄机警，律调一转已跟上了清河王。这清河王随意吹奏，倒让甄嬛脱离了平日所学舞姿的拘泥，云袖破空一掷，尽兴挥洒自如。
　　紫萝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飞起，又随着奏乐旋律漫成芳香的云海无边。正跳得欢畅，眉庄的琴声渐次低微下去，几个杂音一乱，已是后续无力。
　　突然眉庄皱着眉头捂着嘴像是要呕吐出来。甄嬛仓促间不及多想，见清河王把紫笛向她一抛，随手扯过了“长相思”席地坐下抚琴。
　　眉庄被宫女忙忙扶了下去休息。甄嬛一把接过紫笛。一笛在手，再起舞蹈。不会与纯元皇后双手无物的翩然之姿相提并论，也谈不上不敬僭越之说了。何况《惊鸿舞》本就源起于梅妃，也算不得离题。
　　昔年梅妃江采萍得幸于唐玄宗，因精通诗文，通晓音律，更难得擅长歌舞，深得玄宗喜爱。梅妃“吹白玉笛，作《惊鸿舞》，一座光辉”，被玄宗戏称为“梅精”。
　　甄嬛横笛在唇边，双足旋转得更疾，直旋得裙裾如榴花迸放吐灿，环佩飞扬如水，气息不促不乱，一曲悠扬到底。
　　旋转间听得有箫声追着笛音而上，原是玄凌让人取了他惯用的箫。竹沥听得是玄凌吹奏，看向宜修。
　　果然，宜修眼中满是苦涩。
　　笛箫相和，琴音袅袅，若有似无。甄嬛舞毕，定身跪拜，灿烂华美的轻纱徐徐铺展开去，铺成了一朵绯丽的花，盛放在雪白殿石上。
　　玄凌坐在龙椅上道：“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甄嬛低头含笑：“雕虫小技，博皇上一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