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浮夸者（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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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莫扎特酒喜欢往酒吧跑的这件事，诸伏景光在这段时间里有所留意。
一个未成年三天两头往酒吧里跑，看起来还有些顾忌，他会先回家换下校服，然后再骑着自家车库那辆摩托过去。
诸伏景光之所以知道这一点，是因为莫扎特有时会直接让他到酒吧来，做些任务的交接，或者是打听点行动组的东西。
当然，去的是同一个酒吧，是莫扎特上次告诉他地址的那一个。事后他才知道那是组织的一个情报据点。
而那个形象满分的安静酒保，他是这个情报据点的负责人，本格烧酒。
事情这就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本格烧酒，在组织人的眼里是一个安静的调酒师，合格的背景板，一个丧失了听力的底层成员，是放在窗台不用理会的塑料盆栽。
这个代号是诸伏景光从化名安室透的降谷零那里知道的，而降谷零的消息来路也有点说法。
起先是一场大火，烧了两天一夜，红了一座叫“见砂”的小镇半边天。
那场火里，一个借由某次【交易】进入组织的底层成员从见砂市带回来了一个箱子。
后来是一场爆炸，炸得轰轰烈烈，一栋大楼从二楼开始炸到顶层，像是芝麻开花一样。
结果交任务的时候那人说，其实用三个炸弹就够了，剩下的是因为他想看烟花。
那晚以后，组织内多出了个本格烧酒。
不过，能知道的消息也就只能到这个程度了。
“那两个案件都是之前的前辈在负责。”安全屋里，降谷零这么对他说，“我问过，但似乎涉及到了其他行动的涉密信息，负责人没有批给我查。”
降谷零的眉头压低，但还没到皱眉的程度。借着那个契机，他们两个总算搭上了伙，眼前的一切好歹在向好处进行。
那两个案件最初的线索来自朗姆，在让他去那个酒吧之前，朗姆给他透露了那两件事。但也只是透露罢了，让人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换个胆子小一点的说不定真能被他当时的语气吓到。
他想起了当时朗姆那些高深莫测的话，几番思量下只觉得哪哪都透露着端倪。
朗姆酒做事很谨慎，组织里见过朗姆的人寥寥无几，大多数都是只闻其名，即使是代号成员也不一定见过他。
朗姆用合成音给他打电话，也在合理范围内。
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喑哑，不时有电流音穿过，如同一个老叟在寒风中的电话亭里，用半坏不坏的公用电话说着什么鬼话。
‘……现在倒是刚刚好，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只解决了几个目标，留下来当个酒保算是物尽其用了。’
哪哪都不对劲。
诸伏景光坐在沙发的另一端也在沉思。
那两个案子还在由当时负责的前辈跟进后续，在彻底结束以前大概率是不会轻易透露给相关行动以外的人员，zero查阅的时候，得到的那点信息只比朗姆的两句话稍微好上一点。
如果他们想要现在把本格烧酒捉拿归案的话，这倒是个好理由，足以挡住许多来自组织的不必要麻烦。但现在可不是恰当的时候，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甚至会连累先前就潜伏在组织里的前辈。
从组织这边着手的话，首先排除朗姆，朗姆没有任何给他们提供任务以外情报的理由，而且他们也无从得知当时参与这两起案件中的成员到底是哪些人。
情报组那边的话，zero有自己的情报网，不用依靠组织，也与公安不着痕迹，是个好途径。
可是，一旦开始对这两个事件的调查，很难保证不被别人知道——朗姆，最初的线索可是从他那里得到的，他们现在还不知道组织在日本扎根到何种程度，万无一失的调查对现在的他们来说需要耗费的时间精力太多了。
谁也不知道调查到哪个程度会被“稍有不慎”。
“从莫扎特那里问也不是个好选择，毕竟是他联系朗姆让我和你见面的。”
联系朗姆的那个电话还是当着诸伏景光的面拨通的。
居海尤利为人跳脱，但莫扎特再怎么说也是情报人员，该有的谨慎一点都不少。
手机的通话声音很显然是特地调小的，诸伏景光完全听不见电话那头的声音。只从莫扎特的表现看来，那次沟通还算顺利。
用词随意，语气轻松，带点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朗姆和莫扎特的关系怎么都不能用不好来形容。
那么，莫扎特是可以信任的吗？
不知道。
哪怕是相处多年的人，也可能会有瞒着对方的东西。
居海尤利是一个为课业苦恼的普通高中生，但莫扎特又确确实实是个代号成员。
莫扎特和朗姆的关系是不差的，莫扎特安排他们在本格烧酒的据点会面，朗姆和本格烧酒的关系似乎不佳。
他们碰面时，本格烧酒的行为比起能在那两次行动中如此完成任务的形象，更贴合组织成员对他的认识。沉默，听力丧失，没有多余的好奇心，是一个合格的背景板。
有着这样表象的人，如果时间能够冲刷掉所有的痕迹，或许不会再有人知道他究竟做过了什么。
缺失的环节太多了。单凭揣测是无法保证准确性的。
机会还有很多，途径也有很多。他们还远远没到需要这样赌一把的时候。
诸伏景光还想说点什么，放在上衣口袋的手机却响了起来。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居海尤利”，而不是莫扎特。
这是当时交换联系方式时确定下来的，他特意提醒说这个号码是日常使用，发布任务时会用另外的联系方式。
和降谷零对视一眼，他接通了电话。
【绿川哥，你在忙吗？】
声音不大，和莫扎特一样，通话音量是往低了调，只要自己可以听清楚就可以了。
不过，安全屋很空旷，也很安静。是他们刚才声音不大的谈话都会有少许回音效果的那种空旷和安静。
诸伏景光沉默了半秒。他挪开了视线，不再面对幼驯染那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没有，怎么了？”
【捞我！大哥捞我！！绿川哥，荆人哥，大哥哥，好哥哥！我是你的好弟弟尤利酱啊，快快，呜呜，来捞捞！】
降谷零：……
诸伏景光：……
他在搞什么……？
遇到了什么事情，至于吗，听着好像也不是威胁到生命安全的样子，否则……
啊。他，应该分得清轻重缓急的吧？
应该？？
没等他说点什么，居海尤利自己把独角戏继续唱了下去。
【不对，不用捞我。我应该可以解决，去这个地址捞一下我老婆，谢谢您~over over结束通话，我挂啦~！】
被单方面结束沟通的诸伏景光有些茫然。
上一个任务是琴酒带头，回到安全屋放松下来后又接到这个奇妙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就这么简单地决定了他接下来的去向，丝毫没考虑到下属出完任务刚回来需要休息。
……不，这种情况其实也挺常见的。特别是在黑衣组织里，谁管你是不是刚出完任务要不要休息啊，当然是有事直接把人叉过去……也不对，这么说的话，好像哪里有点怪怪的。
诸伏景光的想法乱七八糟地涌出，中间还夹杂着诸如“这次任务强度那么大是不是谁的手笔”“我该不会被发现了”之类毫无证据指向的东西，大概是真的累惨了。
好在这种情况还不至于让他的理智离家出走，他依然冷静，背上靠着扶手放的琴盒，歪了一下身子，把昏昏沉沉的脑袋往幼驯染的肩膀上靠了一下。
降谷零的肩膀放松了下来，好让他靠得更方便。
一秒。
两秒。
好了，休息时间结束。
诸伏景光站起身来，直直的背如同他调整好最佳状态了那般挺拔，看不出分毫方才的疲态。
速战速决吧。
·
居海尤利没有其他人可以求助了。
他总不能叫琴酒过来吧？
放学路上经过的一条商业街，靠近十字路口的地方有一家甜品店。如果现在是莫扎特的营业模式，他是肯定不会走进来的。
不说里面的甜品风味如何，光是那与附近相邻商铺截然不同的糖果色系的门口，名利场的花花公子、巧舌如簧的社交家、聚光灯下的小提琴手，莫扎特酒会从这个地方款款离开，然后推开一家人少安静的老派风格咖啡厅，点上一杯香醇的café expresso*，开始他的慢时光。
好吧，好吧。居海尤利实在提不起浮夸演绎的兴趣。就算他只是居海尤利，也是绝对不会来到这个店里的。他会选择更能让人放松的篮球场、电玩城，又或者是往前走一段路的那家老派咖啡厅。
……行，有时候人得认清自己，他确实蛮喜欢去咖啡厅就是了。
组织的重心从来不会放在隐藏成员的身份上，更重要的是另外的东西，而不是人。
就像宫野志保留学期间用的是自己原本的姓名那样，在和组织相关的任务以外的地方，居海尤利用的也是自己的名字。
这样的人在组织里太多了，真正需要隐藏身份的，大多都是在很早之前就加入了组织，为了避免追捕之类的麻烦所以才这么做，还有一种就是卧底。
得，琴酒的爱好。和他居海尤利无关。
像他这样从小在组织里长大的人，一般都不会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有阳光的地方就会有阴影，阴影无处不在。
他们正常地长大，知道一些非正常的东西，过着正常的生活，必要时做一些非正常的事。
思维又发散了。
居海尤利手上捏着十几分钟前结束通话的那只手机，坐在甜品店角落靠窗的位置。和他一起来的两个同学站在他身前，他们的站位把他保护在了最里面，面前是一位胖胖的警官。
胖警官的手里捏着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只手机。手机和尤利手里的那只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左侧屏幕下有一道被利器割伤的划痕。
甜品店的另一个角落，正对着他们的那一侧，也是最靠窗户的那个位置的桌子上，趴着一个戴灰色贝雷帽的格子衫男人。男人所在位置的对面，那张桌旁坐了两个相拥而泣的女人。
胖警官把证物袋往他的方向举着，拿证物袋的那只手边上是一个留了八字胡的西装男。西装男自称是个侦探，这位侦探真的非常有自信，手指指向尤利的同时头往上仰，尤利几乎要看不见侦探先生的眼睛了。
“凶手就是你！”
救救尤利。
感谢一下那位他不怎么信的上帝，也还好他有那么点先见之明。
唉。
尤利有些忧愁，窗外或是来往或是驻足的人里没有一个是他在等的。
车钥匙好像没拔。
唉！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浮夸者（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