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浮夸者（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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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致的小酒吧隐藏在白日里都显得昏暗的小巷中，夜晚店里透出来的灯光反而使它具有存在感。
可怜的存在感是故意为之，这里可不欢迎外来的客人。
平日负责管理这家酒吧的英俊酒保是一位没有代号的组织成员，他的调酒技术不错。更重要的是，他听不见。
在一些时候，一些情境下，最安全的人不是能力多强的行动组成员，也不是效率多高的情报组成员，而是无法获得信息的人，只有一张不会被染色的光面白纸才最适合在上面展开灰尘大战。
最好，这个人还要有一点小聪明，就比如这个酒保。
这是组织成员都知道的。酒保的眼神从不在任何人的身上停留，从不主动窥探客人的情态，不会读唇语，听力丧失，耳朵上戴着的设备不是助听器——他是不是简单的听力受损，而是彻底的丧失——而是一个和酒吧门口的感应器相连的反馈器，有人进入酒吧，这个长得像是耳机的东西就会发出微弱的电流给他提醒，好让他不至于出丑。
上次任务安排在日本，完成后顺势给自己度个假的贝尔摩德此时正坐在吧台上小酌，手握着的鸡尾酒杯中装的是酒保给她调的马天尼，酒面上还带有方才点火熄灭后余留的芳香。
已经浅尝了两口，感官上并不觉得这酒的温热，但每一次轻轻晃动酒杯，一层又一层浮现在杯壁上的蒸汽又会融进酒中。
技术不错。她这么想着，又抿了一口。
最近没什么需要她出手的任务，组织上头好像有了点新的想法，这段时间他们这些代号成员也还算清闲，没事来这喝一杯也不错。
哦，也可能是她最近比较清闲。之前稍微关心了一下勤劳的同事，琴酒和伏特加似乎还忙得脚不沾地。不过谁会在乎呢，他们的任务和她又没有关系。
薄情的女人欣赏着手中的酒，在吧台的灯光下显现出瑰丽的颜色。这时，原先避免面向客人的酒保转了过来，他的目光看向门口。
有人来了，是个熟人。
大步跨进酒吧的少年手里还一下一下地甩着书包，见到贝尔摩德他的眼睛一亮，麻溜地拉开她身旁的高脚椅坐下，至于刚才还备受“宠爱”的书包则被丢去少年另外一侧的椅子上委屈地躺着。
得，可怜的书包，陪着少年接过发小、还装着作业，现在，还是被打入冷宫了。
少年向等候着他的酒保比了几下手势，酒保就继续了他原来的工作模式。
贝尔摩德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在这种地方，为了这样的人专门去学手语，难怪琴酒总说你精力多得无处安放。”
其实原话是“那个上蹿下跳的小鬼”，伴随了几分咬牙切齿，或许还有几分让她感到好奇的恼怒，不过总归来说琴酒对这小子的印象似乎还不错，起码没有杀意。
“这可是我们的相会，谈其他男人做什么？苦艾酒姐姐，我可想死你啦！”来者正是居海尤利，“要知道，对于我这么一个学业繁重还身兼数职高中生来说，飘扬跨海的旅程实在是太过漫长啦！就算我在学校能请得到假，boss也不会放我去的。
“唉，要我说，只是想和姐姐见见世面，也要让我们隔上整个太平洋。boss可实在是太谨慎了，像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美男子……”
“打住，我可不想成为你在背后编排某人的共犯。”
贝尔摩德抬手终止了这个话题，表现了一下自己身为“苦艾酒”的职业素养，或多或少的也有想让面前突发狂言的少年人不要用废话叨扰她耳朵的意味。
“你和你的酒名可真是相配，莫扎特。”她这么评价道，“上次那件事还没吃够教训？”
莫扎特巧克力利口酒，浓度不高，直接喝的话需要慢慢品尝，倘若有人尝试一口闷，那么恭喜这位幸运的冒险者，17度的莫扎特酒不仅令他上头，还甜得发齁。
也不知道是那位先生出人意料地表现出了他的恶趣味，还是那位先生确实了解少年的为人，他的乖张，他的浮夸，任凭他如何造作都不会叫人讨厌的作风，还有那么一点精巧的音乐才华，可真是恰巧贴合了这款酒的名头。
他是个怪人，表面上的样子倒是有模有样的，只要一接触就会觉得这小子能在组织混得风生水起指不定是因为太怪。
贝尔摩德不讨厌这孩子，可是他表现出来的热情总有些令人难以消受。她会欣赏音乐剧，但不代表她希望剧中的主角和把她拉上舞台搭戏。
少年的话匣子一打开，那就不是能简单收回的事。只要贝尔摩德对他说的话感兴趣，总会一答一答的继续他们的对话。眼看话题要从滑稽的小丑引申到一些晦涩不明的地带，贝尔摩德的马天尼也见了底。
真是遗憾。
“这里的酒很好，你也很好，莫扎特。”组织里久负盛名的神秘主义者说，“和你说话总会让我忘记时间。”
“我也很高兴能和苦艾酒姐姐聊上这些话，让我不至于把满肚子的机灵和琴酒说，那也太暴殄天物了。”
少年的眉眼弯弯，笑容清朗。和很多有毒的物种一样，都披着一张无害的皮囊。
“行了，大人要继续忙大人的事情了。”她站起身，转身离去，给少年留下一个利落的倩影。她挥了挥手，“在这写你的作业吧，小莫扎特！”
居海尤利气得鼓起脸来。
“小气，我都对她说那么多好话了！”
说完他又摸到自己书包的拉链，十分熟练地从里面掏出要写的作业。
“唉，怎么靓仔也要写作业啊……”
“就算你把整栋楼都嚎醒了，我也不会帮你写的。”
酒保给他递了一杯柠檬水，顺着动作把休息用的椅子踢到居海尤利面前和他面对面坐着。
对于居海尤利的抱怨，他熟稔地给出了回应。
“啊啊啊啊，我不喜欢数学，为什么日本也要考数学！可恶，这种计算方法跟法语完全是两套体系嘛！”
“哪有什么两套体系……而且，法国的数学是很厉害的才对。”酒保皱了皱眉头，凑近看了下居海尤利写的大题，“这里、还有这里，代错了。”
“你不要告诉我！我自己做错了会主动找老师挨骂！”握笔的手用力划拉了一道，这下好了，草稿纸被划破了两张，随后他又突然平静了下来，“哦对了有个事，刚才扯皮耽误了还没说。”
“什么？”
居海尤利从书包的隔层里摸出手机，“那个老傻逼给我安排了个新任务，有点麻烦。”
“嗯？”酒保接过手机，眉头皱得比辅导作业还紧了，“唔……你是有想法了？”
“有。”
“说说。”
“早晚有天我要擀平他的丑橘子脸给你擦酒吧桌子，然后在琴酒追杀我的时候把他俩的脚捆在一起做个多功能清洁拖把。”
“……我谢谢你，但是不用。先赶紧把作业写了然后回去做任务。顺便，治治你口嗨的毛病。”
“……可是如果加上伏特加的话，那就是清洁高达套装了诶。”
他说高什么？什么达？
酒保的表情陷入了空白。
*
诸伏景光半小时前抵达了任务地点。
啊不，现在是绿川荆人。准确地说，是一小时前准时到达了任务地点，在周围巡视了一圈，耗费半小时左右，又回到了这里。
此处不过是一片普通居民区的其中一处，位于米花町2丁目7番地，门牌上挂着【居海】的姓氏，等待的时间里还有零零散散的住在附近的上班族夜归。
没有寒暄，目光也不曾有多余的停留，总归是少了点麻烦。
一个半小时前他收到了琴酒的短信，让他一小时后到达这里，具体任务由莫扎特酒负责。
自从绿川荆人加入组织，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这个代号。这意味着敌人内部需要探明的代号成员又多了一位，同时也代表了他们依然未摸清这一漆黑庞然大物的真正势力范围。
此时的他还未获得代号，距离深入组织还有漫长的路途。被分配到的新任务还没得到下一步的指示，也没收到撤退的命令。
除了在这里继续等待，他别无选择。
这里并不是适合组织成员做任务交接的地方，但凡邻居突发奇想要看看外面的风景，见到他们的样子指不定会直接报警。
如果是安全屋的话，正常来说不会选在这种地方。绿川荆人内心浮现出了一个被理智否定的答案。算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不重要。一切只要见到莫扎特酒就可以得出答案。
包括琴酒那条语焉不详的短信，也包括等待接头的莫扎特。
大概又过了十分钟，绿川荆人看到路口处的车灯，是辆摩托车。摩托车在夜间行驶并不少有，声音有些大，不过车子过去了，声音也就再度安静了。没有什么人会刻意往外看一眼飞驰而过的摩托车。
骑手还是个年轻的孩子，他架着车停在了7番地的路前，因为安全起见，整个外围的院子都被围上了围墙。他和绿川荆人对视一眼，那双大海般的眼睛在前头车灯的光照下显得格外明亮，半长的卷发在后脑勺扎了个小圈，散落一旁的刘海方才在加速飞驰的路上一些到了耳后，一些随意地耷拉到面前。
他用嘴向上吹了几口气，企图用这种方式把乱掉的卷发糊弄回去。结果显然是失败的，所以他只好用一条腿撑在地上，解放双手把头发从额前往上一撩——
少年在耀眼的摩托车灯中对他露出一个张扬的笑。
居海尤利：“嗨帅哥，您哪位？”
绿川荆人：“……。”
这是诸伏景光和居海尤利的第一次见面。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浮夸者（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