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精怪》北极北极

39、第 39 章

　　小大夫回来的事已经传遍了，人们更津津乐道的是跟着小桑出诊的臭臭，都还没成家，怎么就过继了个两岁多的小孩，李齐也乐意？听说那孩子也管李齐的叫爹，啧，奇怪，难以理解。

　　不仅大人们觉得别扭，以前扎堆一块玩的张和他们也觉得不可思议。

　　“喂，他真是你儿子？”

　　“当然了。”小桑对着这些十四五岁的小孩难得有了点身为大人的骄傲，“我现在已经是当阿爸的人了，哼。”

　　“你以前还管你家狗叫宝贝儿子呢！”

　　“那能一样么！”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儿子。

　　“他都两岁了，那么大了，你要不做他哥哥吧。”有了小孩，成了爹，就玩不到一块去了，张和还是很可惜小桑脱离他们的小团体的。

　　“阿爸！”臭臭跺跺脚揪着小桑就要走，这些人说什么呢，阿爸就是阿爸，休想换成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小桑带着臭臭出来就是为了在这群小屁孩面前炫耀的，怎么轻易肯走，一把将臭臭抱起，“哈，我可比你们大多了，以前不懂事跟你们胡闹，现在我有我家臭臭了，你们这些小孩！”

　　这话一出，伤了一众人的心，明明以前是小桑非得赖着他们，现在说抛弃就抛弃了，大家伙伤心之余，也生了几分怒气，这怒气驱使着众人团结一致，对着小桑臭臭狠狠嘁了一声，勾肩搭背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小桑心满意足地一手拉着臭臭，一手牵着牛往相反方向走。

　　“以前你阿爸我还有个很好的朋友，你该叫小五姨，可惜她嫁人了，回门的时候我也不在，都没再见过。”

　　现在估计也进不了张家的门，小五回来了也不知道张大娘让不让她来找自己。

　　“小五姨好看么？”

　　“当然没我好看，可是她嫁人那天，穿上那身绣满花的大红嫁衣，盖上盖头，看着就漂亮。”

　　臭臭不相信，因为小五姨都盖着盖头，小桑阿爸什么也没看见，说什么好看。

　　“哎呀，你别不信，看不见脸怎么了，单看身段，看嫁衣，就够了，你小五姨虽然没我好看，但也不差啊。”

　　臭臭也不觉得阿爸哪里好看，每天早上醒来，自己穿了衣裳，还得在床上坐好一会儿，阿爸才进来给擦脸。臭臭知道，这是阿爸对着镜子臭美半天才来得这样晚。

　　小桑将绳子绑在树上，让牛在这一片吃草。想进山去看看有没有菌子，可山里荆棘太多，想了想，把臭臭放进背篓里，“你别把头伸出来，对就这样坐着，不然山里的刺要划花你的脸。”

　　小桑背着臭臭进了山，把背篓放在一处平整的草地上，“你就待在这，别乱跑，要是怕，你就叫我，我不走远。”小桑拿了镰刀割开草丛走远了些去找菌子。

　　臭臭哪里会怕，本来就是个山里生出来的妖怪，探身将背篓里的一小包果干拿了出来，捏了一个瘫坐在草地上慢慢吃。刚开始还能看见小桑，慢慢地只能听见悉悉索索的声响，也不慌，爬远了些找到一朵马兰花，插在小桑的背篓上，要是能插满肯定更漂亮，阿爸也会喜欢的。

　　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小，臭臭仔细听了听，“阿爸！”

　　“哎！”声音有点远。

　　臭臭往小桑的方向走，找到了一丛马兰，埋头一把一把地揪，揪了放地上，然后抱一捧回去，仔仔细细给背篓插满了花，小家伙自认为自己做着世上最重要的事，想着待会小桑阿爸看见那么漂亮的背篓，那该得多高兴，多为自己自豪，心里油然而生一种伟大的情感，一面认定小桑会喜欢，会夸奖自己，一面又觉得装扮得还不够漂亮，撅着屁股不停调整着花朵的角度。

　　“阿爸！”悉悉索索的声音没有了，臭臭有点急，鲜花背篓装扮好了，怎么还不回来？

　　小桑确实走得更远了些，原本只打算去前面那片枞树林里看看，可没想到，枞树林里一朵菌子也没有，去年还长了好多呢，看着不像有人来过，那就是今年没生菌子。有点不死心，就想再往前走走，要是还没有就回去。

　　哪里想得到枞树林下面的斜坡上就一堆又一堆地长满了菌子，看得小桑眼底放光。也就没注意到臭臭叫自己。

　　臭臭连连喊了好久，都没有回应，阳光透过树缝洒下来，只有密林深处传来的布谷鸟的叫声。小家伙有点害怕了，到底一出生就被带进了人类村子，从来没有一个人在山里待那么久。

　　“阿爸，我好渴，阿爸，要喝水……”

　　小桑一朵一朵地捡菌子，手里拿不下就堆在草地上，这堆捡完了，走几步又是一丛，扒开草一看，哟，草里藏了更多，捡菌子的手都有点颤抖。完全沉浸在捡菌子的快乐里，早把臭臭忘到了九霄云外。

　　臭臭还在嚎，刚开始声气足，渐渐地没了力气，口干舌燥。嚼了颗果干，恢复了些，又扯着嗓子喊，最后臭臭已经完全不期待小桑能回应自己了，百无聊赖地瘫坐在草地上看蚂蚁，时不时抬头喊几句。

　　小桑终于将这块草地找了个遍，捡了估计得有小半背篓的菌子，看着地上堆放的菌子，这才想起得回去拿背篓来装，一想到这，突然就想到了臭臭。

　　完蛋，这么久都没听见小家伙喊，不会是一个人跑进深山里了吧。

　　小桑赶忙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喊。

　　“哎，阿爸，我在这。”臭臭拍拍屁股站起，冲着小桑的方向回应。

　　还好没乱跑。

　　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近，小桑扒开草丛从另一侧钻了出来。

　　“呀，那么多花。”小桑走近了，打量着插满马兰的背篓，“都是臭臭自己弄的？真好看。”

　　那么多的花，小桑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了，拿去装菌子，肯定要压着的。

　　“阿爸，我跟你说，我没走远，呐，就在那，好大一丛的马兰，你说过的，紫白的小花，我揪了好多，一个人抱回来的。”听了小桑的夸赞，臭臭很高兴，手舞足蹈跟小桑学，自己是怎样认出的马兰，又是怎样将花抱回来，最后将花插满背篓。

　　“阿爸，你走哪里去了，都不应我。”

　　“去那边的枞树林里找菌子。”

　　“找到了么？”臭臭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在草堆里翻翻找找，“阿爸，看，果干，给你留的，我没吃完。”

　　臭臭一个人看着蚂蚁，捏了颗果干放在手心里舔一会儿，不满足了，这才撕一小块放嘴里嚼一嚼，一颗果干能吃好久。小桑阿爸走那么远找菌子，回来肯定又累又饿，得把果干留出来。

　　小桑接过果干，蹲下给臭臭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臭臭真乖，我们现在去牵牛牛回家。”
　　“没有菌子么？”

　　“我放在那了，待会让你大阿爸来拿。”这满背篓的花，小桑也不知道该把菌子放哪里了。

　　臭臭是被小桑用衣裳裹着抱下山的。

　　傍晚李齐一回来，就看见了院子里的插满马兰的背篓，臭臭很骄傲地又把今天的事学了一遍，李齐没说什么，抱了抱要夸的臭臭，放下打来的兔子，狐狸，拿了布袋转身往小桑说的那个山头走去。

　　小桑晚上带着臭臭将背篓里的马兰插在李齐做的竹筒里，摆在窗台上，里屋桌子上，臭臭的小厢房里，一排排的，竹筒里放了水，几天后才枯萎。

　　李齐打了不少小东西，兔子，狐狸，野鸡，养在笼子里，七七八八算下来得卖几两银子，挑了个好天气，带着小桑臭臭去集上送货顺便逛逛。

　　这是臭臭第一次逛集。

　　小桑早起给小家伙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换上了新做的小衫，用的棉布料子，小桑特意在上面绣了只小老鼠，嘲讽臭臭偷吃兔肉和果干的事。

　　看起来真好看，小桑想了想，又给带了个围兜，臭臭吃东西跟自己一样，吭哧吭哧用嘴啃，每次吃完东西衣裳都埋汰死了，今天上集，好吃的不少，带个围兜防止弄脏新衣裳。

　　臭臭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人，看着大阿爸拎了兔子，狐狸进了一个房子，空着手出来，小家伙以为李齐忘了拿自家的兔子，急忙叫唤:“阿爸，兔子，狐狸！”

　　“都卖了，呐，这就是换来的银子。”李齐把换来的银子放在臭臭手上，“这就是钱，你的衣裳，吃的糖，果干都要用它来买。”让臭臭见识过什么叫银子，又从钱袋子里捏出一枚铜板，把银子收了回去“这也是钱，不过小了很多，只能买个包子，呐，臭臭今天赶集的钱。”

　　两人带着臭臭去挑了果干，结账的时候小家伙把自己的那枚铜板也放了上去，老板觑了一眼那枚铜板，接过李齐递过来的银子，“找零的三文，收好。”

　　三文和那枚铜板放在一起，李齐摞了摞，放进臭臭的衣兜里。

　　今天江上的货船很少，虽然不是节日，但是平常也比今天热闹一些。

　　“北上好几个省遭了蝗灾，饭都吃不上了哪里还做得了生意。”贩卖丝绸的货船主满脸忧愁地说，“卖了这船货物，我也就只能回老家了。”

　　臭臭第一次坐船，兴奋地挣开了小桑的手，在船上小跑着闯来闯去。

　　“哎，你家孩子看着点，别瞎跑。”

　　“臭臭，回来！”

　　小桑一把将疯跑的臭臭捞过来禁锢在怀里，“掉下去，就成水淹耗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