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常山之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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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乱世二百年，晋国称霸占一半。晋国占据了富庶的中原核心地区，连南方的小霸主吴国都依靠它的扶持。然而春秋末期，晋国的六卿彼此倾扎，轮番执政。晋定公时，范、中行两家就已经香消玉殒了，留下智家，赵家，韩家和魏家四家多方博弈。
此时，智家最为强大，赵家次之。韩魏虽然弱小，却互为一体，真正影响着晋国的格局。
范氏、中行氏起初都是最为强大的，却均被瓜分蚕食。表面强大的新生执政家族智家危若累卵，而根基深厚的赵家也在打压下苦苦抗衡。
公元前490年的一个雪夜，晋国赵氏封地。
巡夜的男人提着更灯，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这句话他每天一更时喊，已经喊了二十年。他的脚踏在雪地，一快一慢敲着打更鼓，心想，这个冬天可真冷啊。
雪末过他的脚面，打湿了他的布鞋。突然他看见前方有一双赤脚，抬起头，一个面容恐怖的男人出现他的眼前。打更人心中一惊，心如擂鼓，这个人的鼻子眼睛都十分怪异，像是被融化了一样，此时这人身后冒出了一个脑袋，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小女孩。
女孩被照料得很好，白净水灵，虽然身穿朴素的衣裳，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贵气，打更人回忆从前见过的世家公子，都远远不及。
再见眼前的男子，打更人惊奇地从对方的嘴型发现了一丝矜贵。
他们缓慢地相向而过。烛火映着女孩的眼，恍若神明。
末了，打更人回过身子，远远驻足，只见女孩牵着男人的衣袖，二人在雪地留下四行脚印，渐行渐远。
九年后。公元前481年。
赵家家主赵简子心血来潮，召见儿子们并说道，我有一秘宝，藏于常山，得者有赏。
众子纷纷跃跃欲试，争分夺秒，刻不容缓。这些天，世子赵伯鲁准备了驾车，招募了奇人异士，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农历十月初三，众兄弟们来到了城门口，他们的老父亲给他们送行。赵无恤的哥哥们带了不少行囊与智囊，而赵无恤只牵了一匹马，马上坐着一个人，那个人背了个碎布包，就是姬希。
“你知道我父亲年轻时也是个赫赫有名的大力士吗？”赵无恤在马下走着，牵着绳，抬头看着姬希。
姬希挑了个眉，心想，那你怎么手不能扛，“不知道。”
“他力能搏狼，曾经打伤一匹狼，狼却被一名姓东郭的先生救了。最后，东郭先生被狼吃掉了。”
“若夫子考你，答曰？”赵无恤发问。
“答曰：这个故事发生在冬天。因为冬天是个很残酷的季节。”狼没有吃的，才会接近人。
昨夜，师父依旧戴着鬼面面具，一身白衣皎洁，月色如水，他站在高处问道：“你当真要去。”
姬希看着师父的肩膀，一朵金丝玉兰花在其绽放，然后对视了师父的眼，坚定地说“我要去”。
她看着师父，看了许多年，潭水般的眼睛古井无波了许多年，这次却看到几分颤动。
赵无恤注视着姬希望着远方，神情专注，她不说东郭的愚善，不说狼的邪恶，倒说起世界的残酷。他跨上马来，姬希马上抗议，“这会累着马的。”
“咱俩不轻不重，要是一个人我就带着驴来了。”赵无恤本来是坐后面的，后来他发现自己没有姬希高，只得骑坐在前面，在姬希的怀抱里显得小巧骄人。
“无恤，你好像个女人啊！”姬希搂着他笑道。
无恤气。
赵无恤是赵简子最小的儿子，而姬希是他多年的好兄弟。
他们曾经过森林，割下榛树的枝条，缠上红布，在树皮上刻了一行字：
好朋友属于我们，无你无我，无我无你。
如今，他们都是十三岁的少年。
常山在赵氏土地的边界处。赵氏有自己的封地，三家分晋后这里叫赵国，但这都是后话了。再后来，这里还出了个名人——常山赵子龙。
二人就朝着北前进，一走就是几个月。
姬希牵着马，她不舍得让马总是过载，马上坐着赵无恤，尽管他面上一副过意不去，但姬希知道他心中可是得意洋洋。
“好意思让女孩子牵马吗？”姬希冒出这个念头，这太奇怪了，她真的是男孩！
货真价实可验货的那种。
同时她十分疑惑，为什么我会认为自己会是女孩呢？
她想着想着，想到第一次见到赵无恤的时候。
彼时她八岁，比赵无恤大半岁。她见对方和自己一样，身穿一身黑衣，肤色很白，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后来知道他是赵无恤，赵家的庶子，是赵家家主与婢女所生。和自己一样不受待见。
于是姬希拍了拍赵无恤的肩膀，说了句，“以后哥罩着你！”
后来，赵无恤就跟在姬希身后柔弱无骨，“嘤嘤”了四年。姬希也把书院上下三岁的人都给打服了。
“真是时光荏苒，我们都长大了。”姬希慨叹。
到了常山已然是深冬，树枝在东风中萧瑟，连片树叶也没有。
二人在客栈住了起来。不巧只有一间客房。姬希睡在暖炕上，打量着着姬无恤。屋里很暖和，赵无恤穿着单衣。
“你看我干嘛？”
“我在比咱俩谁大，哈哈。”论男人的攀比心。
赵无恤从暖炕的另一边爬了起来，给了姬希一拳。
常山是一片连山，山下有聚集的村庄，山上也有零星的店家。晚上这里视野开阔，能看到明亮的星星。
赵无恤将父亲给的兵法从衣袖拿出来温习。兵者，诡道也，也叫杀人道。姬希好奇，他随口答道，“训诫。”，他在姬希身边装小可怜了许久，也不能露馅。
“诫训？”姬希没有在发问，她脑海浮现一幕幕，是她跪在黑色的木牌前，是她在寒泉里瑟瑟发抖，是她日复一日地打拳，踢腿，她轰然踢倒了一颗大树，练着杀人技。
姬希和赵无恤在常山找了几个月，跑断了腿，一个山洞一个山洞的，不吝辛劳地找。
什么也没找到。
“你父亲是不是逗你们玩呀？”姬希发问。
“我父亲是那种人吗？”
姬希默默在心里说了个“是”。
二人逗留在这里，却等来了刺杀。
赵无恤遭到了刺杀。姬希一手抓住飞来的箭矢，她看到赵无恤的瞳孔放大，大喊一声，“跑！ ”
两人玩命地跑，对方人数太多，姬希还带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赵无恤，根本不是对手。
“咱们分开，老地方见！”姬希和无恤换了外袍，我去引开他们。
此时赵无恤和姬希已身形相近，短短几个月，赵无恤像柳树抽条长个了。
姬希来到树下，解开绳索，夹着马肚子，将后面的人甩在身后，发现前面竟然有埋伏，来不及躲闪，高处射来一箭，姬希斜着身子，落下马来。马儿离她而去。面对如今的危急，姬希骂了一句，随即开始往前用腿跑。
后面的箭追得紧，姬希此前中了一箭，跑得不是很快。她感觉自己撑不了多久。
姬希用手掐了个决，狩猎者拉着弓，却见姬希在眼睛里凭空消失了。
其实姬希仍在原地，但来人却看不见她了，这就是蜀山的巫术。
一种精神上的幻术。姬希很少用。
来人很是警惕，他拿着弓原地缓慢地转身，姬希绕在他身后，拿起地上的石头就是一敲，那人晕了过去。
姬希扛起这个大汉，心道，遇到我你可真倒霉，便往一个她物色好的山洞去了，这里位置偏僻，少有人来往，洞又幽深，光壁无棱，姬希抽出一根绳索，用特殊的手法捆住这个坏人，啧啧道，“你就是在这磨绳子五百年也磨不开啊！我可真是个小聪明。”
姬希把水囊的水倒了一摊在旁边的大磨石上，可别死了哦。随后就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姬希终于回到了另一个山洞。鲜血浸透了她的外袍，把赵无恤吓了一跳，然后晕了过去。
姬希无奈。
赵无恤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中衣穿在了姬希的身上，自己身上只有外袍和内衬了。赵无恤此时才闻到之前和姬希换的外袍，有一股淡淡的的栀子花香。
“救你一命，穿你件衣服不过分吧。”姬希生了柴火，烤着洗净的衣服，心想赵无恤可怎办呢，要当大将军的人现在还晕血。
“你喜欢栀子花？”赵无恤问姬希。
“什么？”姬希皱眉，没有听清，她真的很累了，就靠着墙壁坐着睡着了。
赵无恤注视着火光里的姬希的面庞，仿佛安静的神祇。过了半晌，他将外袍脱下来，给姬希盖上。鼻息相近，赵无恤又闻到一股栀子花香。他不自禁地凑近了姬希的脖子，好香，他猛的睁开眼睛，随即起身去了月牙泉。
这个山洞是月牙泉的岩上洞，十分隐蔽，月牙泉环抱凸出的山石，在一汪泉水的内测岩壁上，遍布了树藤，遮住了山洞的本来面目。赵无恤换了一根又一根树藤，来到了月牙泉的外侧。
他脱下衣服，跃下水中。泉水比较清凉，正好可以让赵无恤冷静。他鼻中依旧萦绕着栀子花的味道，他将头浸入水中，清水打湿了他的头发。良久，水中，他睁开眼睛，发现水底有蓝色的亮光。思琢片刻，他向蓝绿色的未知物游去。发现竟然是一只发光的鱼。
赵无恤有些失望，欲往岸上游，只听那只鱼竟开口说话了：别走，年轻人，带我上去。
赵无恤围着这条鱼游了起来，睁开眼睛，已经回到了岸上，手里还有一把匕首，刻着“诛仙剑”。
一切都像梦一样，他回到山洞，靠近姬希，昏睡过去。
第二天，他看到手旁的匕首，才意识到这不是梦。他小心翼翼地将姬希身上的外袍拿了下来，正巧对着姬希睁开的眼。
赵无恤有些不好意思地穿上了外袍，像是做了坏事般。
“咳咳，咳咳。”赵无恤咳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你染了风寒？”
“没有，没有。”赵无恤摆了摆手。“咱们最好离开这一片。”赵无恤建议道。姬希点了点头。二人便前往离山较远的镇上了。发现如今已是立春时节了。
姬希买了两串山楂糖葫芦，分给赵无恤一串，就啧啧称奇地吃了起来。“这可是这片的特产。”
赵无恤看到姬希吃得那么开心，没有注意到自己扬起的嘴角。姬希吃着吃着，突然想起来个事，“我把那人忘在常山上了。”
姬希和赵无恤来到山洞，只见那人趴在磨石旁，像一条奄奄一息的虫。姬希拍醒这个人的脸，只见他面露恐惧，随后恶狠狠地说了三个气若游丝的字，姬希仔细一听，对着赵无恤说，他在说，“算你狠。”
姬希给赵无恤讲了讲，赵无恤发现这人在这饿了大半个月，还没死，不仅身体素质还不错，求生欲也很强，真是给杀手丢脸。随后他看到姬希在给石头倒些水，那人却是动也动不了。
“说，谁派你来的。”无人应答。
“说了，给你个馒头。又香又大刚出锅的。”
“我说，我说。”
原来这个人叫毛亮，他刚想说出头领的名字，突然一阵挣扎，没气了。
“真可怜，都没能吃上馒头。他被下了禁制。”姬希对赵无恤说道。
赵无恤第一次听到“禁制”这个词，原来禁制是一种精神催眠，如果说到屏蔽词，就会触发禁制，不同类别的效果不同，这个人被下了死的禁制。
赵无恤心想，与其说是禁制，不如说是更常见的一个词“咒”。虽早有传闻，亲眼所见，仍是震撼不已。
而姬希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呢？赵无恤看向姬希，她好似遇到棘手的事，正不知所措。
“我们把他埋了吧。”
天空布满了乌云，像是风雨欲来。二人走在山道上，准备尽早离开这里，暴雨天，山体滑坡很厉害。在山上确实不安全。整个山的空气里弥漫着水汽的味道。
雨水开始打点。先是几滴，随后多了起来。
小雨打在赵无恤的睫毛上，他抬眼看天，又有一滴掉进了眼里。他听到了一阵隐隐约约的声音，感到很不安，这个味道很像老“朋友”，他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响尾蛇”，每次他遇到危险时很容易闻到这个味道。
他拉上姬希的手，快声道：“马蹄声！”，姬希却仿佛没听见，没有反应。他拉着姬希开始跑，四周的雾气越来越浓，飘渺的水汽裹着小雨，迷了他的眼。
他回头想要看姬希，却发现手里空无一物。他凝视着自己的手，雨水扑在脸上，他抬头看见雾气里有什么要呼之欲出。
他警惕地转身，细雨中，四周出现了四匹马，马上立着了四个人。赵无恤觉得他们过于诡异了，不像这个时代的人。他们装扮做旧青色皮革甲，头戴青铜鬼面具，手持偃月刀。
紧接着，一个面具喊了一声“金”，面具转而闪着流金的光，另一个面具客喊了声“木”，面具变成绿琉璃，“水”色的蓝珐琅，“火”色的红宝石，马匹和面具们都转了起来，移形换影，变换无穷。
他看见姬希从后面走来，说了声“土”，没有带面具。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常山之行
